姚廣孝覺得自己遭受了精神攻擊,腳步加快,此時只想離張安世遠(yuǎn)一些。
這家伙坑了人家,還反過來裝純,真是臉都不要啊。
張安世又道:“真是沒想到,來襲擊的天策衛(wèi)居然是漢王下令的,太可怕了!
徐輝祖背著手,微笑道:“所以你行事,更要謹(jǐn)慎,謹(jǐn)言慎行四字,別看只是輕飄飄的,可你有沒有想過,這是多少人經(jīng)歷了血淚之后才總結(jié)而出的。少年人……不可鋒芒過盛,如若不然,必遭人嫉恨!
說著,他嘆口氣,臉上帶著幾分郁郁。
他是不喜漢王,可畢竟是自己的外甥。
當(dāng)然,他明白這已是最好的結(jié)果了,漢王的性情如此,若是繼續(xù)驕縱下去,就真可能要到兄弟相殘的地步了。
張安世道:“小侄謹(jǐn)遵世叔教誨,世叔這番話,深得我心,世叔這樣的家教,我想徐欽他們,一定都很乖巧懂事吧!
聽了張安世的話,徐輝祖大為欣慰,這話是說到了他心坎里去了,相比于朱棣的家教,他覺得自己比朱老四強得多。
于是他微笑著捋須道:“人啊,活在一世,自己有通天的本事,有再多的富貴,又如何呢?功名利祿,終究到了最后,不過是一場空而已。這些話,你這樣的年紀(jì),可能無法理解?扇羰堑搅死戏蜻@個年紀(jì),便曉得,這絕非虛言!
“將來你便知道,人最終最值得欣慰的,還是能教育好的自己的子女。所謂言傳身教,唯有如此。即便有一日,真到了要撒手人寰的時候,才不會覺得遺憾!
張安世樂呵呵地道:“對對對,世叔說的太對了,我姐夫也經(jīng)常這樣說,他也是這樣教導(dǎo)我的。”
徐輝祖點點頭道:“太子是個明事理的人啊!
這一番話,拉近了徐輝祖與張安世的感情,至少徐輝祖覺得張安世很對自己的胃口。
于是他便道:“所以男兒最緊要的是成家立業(yè),此后多生子女,對子女們嚴(yán)加管束,教他們溫良恭儉讓之道,如此,才不枉此生。”
張安世道:“聽了世叔的話,我這才醍醐灌頂。世叔說的太對了!
徐輝祖紅光滿面:“老夫最得意的,就是家中子女還算乖巧,平日里恭順……”
此時,兩個已出了午門。
只是剛出來,卻見一人急急忙忙地上前,奔著徐輝祖來,邊慌張地道:“老爺,老爺,不好啦,不好啦。”
徐輝祖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只見這人道:“老爺,家里出事了。小的四處尋老爺,得知老爺在宮里,一直在此等候。老爺……家里的姑娘和少爺……他們披掛,帶著家中的家將,騎馬去棲霞了,說要去棲霞助戰(zhàn)。少爺還取了老爺?shù)哪潜L刀去,姑娘……姑娘她……”
徐輝祖頓時覺得一陣眩暈,一時說不出話來。
這人焦急追問:“老爺,該怎么辦呀,棲霞那邊,也不知是什么情況……”
“老夫知道了!毙燧x祖努力地穩(wěn)住心神道。
“老爺……夫人還千叮萬囑,教姑娘和少爺要小心,打不贏就跑,抓落單的打。”
徐輝祖臉抽了抽:“嗯,嗯……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可這老仆卻是哭喪著臉道:“可小的還是覺得不放心,家里的家將都曉得起哄,夫人竟也不去規(guī)勸,少爺他更是得意洋洋,還有姑娘他……”
徐輝祖的臉再也忍不住地拉了下來,罵道:“你走開!”
老仆……
張安世在一旁,一聲不吭,低著頭,尷尬地看著自己鞋尖。
徐輝祖咳嗽一聲,看向張安世道:“這個……賢侄……”
“嗯,世叔還有何吩咐?”
徐輝祖道:“老夫還需去五軍都督府當(dāng)值,你……回棲霞,尋一尋他們,不要教他們?nèi)浅鍪露。?br />
張安世自是拍著胸脯道:“放心好了,世叔盡管忙自己的公務(wù)去,其他的事交給小侄。”
“嗯。”徐輝祖點點頭,只是表情有些小小的怪異。
當(dāng)然,男人嘛,不必在意這些旁枝末節(jié)。
徐輝祖上了馬,催馬便走,馬兒跑得飛快,一下子就不見了人影。
馬兒是方才來的時候騎來的,張安世回去,自然也是騎馬了。
一個時辰之后。
在一處酒樓里。
張安世看著這一桌桌徐家的家將,說是家將,其實都是當(dāng)初跟著徐達(dá)或是徐輝祖曾經(jīng)出征的老兵,有的受了傷,有的因為沒有兒女,所以往往接去徐家養(yǎng)老,名為仆役,實際上卻都養(yǎng)在家里。
這些人有的胡子都花白了,卻精神不錯,有的還處在壯年,滿臉疤痕。
張安世擺出幾分豪爽的氣勢,笑道:“大家該吃吃,該喝喝,都我請,酒水管夠。伙計,你們這兒的菜,都給我盡管上,不吃到盡興,我拿你是問!
眾家將大呼:“謝姑爺!
張安世眨了眨眼,尷尬地道:“不要這樣講……”
一人便拍案而起,揚了揚手里的一把陌刀,道:“誰敢傷俺家姑爺,都得問一問俺這刀答應(yīng)不答應(yīng),此刀是當(dāng)初征遼東的時候,跟著中山王他老人家殺了七個人,他老人家親贈的!當(dāng)初的燕王殿下,現(xiàn)在的天子,親自恩準(zhǔn)俺持這刀解甲歸田……”
眾人轟然叫好。
張安世頓時覺得脖子一涼,說了幾句客套話,便連忙退了出去。
接著,張安世便蹭蹭蹭地上了二樓,二樓的雅座里,徐靜怡和徐欽正端坐著,似乎一直在等著張安世來。
張安世看著他們,便笑了笑道:“太辛苦了,這一路跑來棲霞,你們也不曉得坐船,車馬勞頓的,快吃點東西填飽肚子吧!
徐欽道:“姐夫,俺聽說你模范營大破天策衛(wèi),教俺姐白擔(dān)心一場!
徐靜怡輕輕擰起徐欽的耳朵,道:“你不許說話!
張安世道:“是啊,食不言寢不語,你怎的這樣多廢話!
當(dāng)下無話,張安世尷尬地留下陪他們用餐。
當(dāng)然,這三人里面,徐欽還是吃得很盡興的,他拍拍自己圓滾滾的肚皮,道:“現(xiàn)在不食了,可以說話了嗎?姐夫……”
張安世苦笑道:“這孩子……哈哈……”
徐靜怡道:“教你見笑了!
張安世道:“倒也沒見笑,幾年前我也是他這樣的!
徐靜怡道:“嗯!
于是,話題到此為止。
一旁的徐欽自是不可能這么安靜的,便又道:“你們不說話,那我便來說啦。姐夫,姐夫,我能進(jìn)模范營嗎?姐夫,丘松都可以做三兇,為啥我不成?姐夫……姐夫……”
他絮絮叨叨個沒停。
徐靜怡則是在桌下一個勁的踢徐欽的腳。
徐欽大怒:“為啥踢我?我又說錯了什么?”
張安世只好拍了拍徐欽的肩,又捏一捏徐欽的臉:“這孩子真可愛。”
徐靜怡頷首。
張安世道:“真沒想到,你們是這樣義氣的人,哎……幸好沒出事,魏國公可擔(dān)心死你們了!
徐欽道:“哼,那天策衛(wèi)來,來一個我殺一個,來兩個我殺一雙!
張安世沒理他,只看著徐靜怡:“徐姑娘也會武藝?”
徐靜怡道:“只學(xué)了一些,我父親說,我們是將門之后,即便是女子,也要有防身之術(shù)。我的姑姑,靖難的時候,不也帶著女兵,親自登上城墻去守衛(wèi)北平城嗎?”
這倒是實話,徐家這方面是有傳承的,比如現(xiàn)在的徐皇后,平日里在家做女紅,可到了戰(zhàn)場上,也是真的敢殺人的。
張安世道:“這樣說來,徐姑娘是真的會武功了?”
徐靜怡羞怯道:“略懂一些。”
張安世便道:“太好了,我一直欽慕練武之人,只是不知……徐姑娘會點啥?”
“這……”徐靜怡有些踟躕。
張安世道:“今日有幸,不妨讓我開開眼界!
“在這里?”徐靜怡面上飛了一抹羞紅。
張安世道:“就在這里,怎么,不方便嗎?”
徐靜怡想了想:“也不是不可以!
張安世來了精神,一臉期待。
就在此時,徐靜怡卻突然伸手,化了自己的粉拳為掌,口里發(fā)出一聲嬌斥:“嘿……”
說話之間,手掌劈開,這劈的正是桌角。
便見這桌子轟的一聲,菜肴亂飛,張安世大驚,剎那的功夫……方才還結(jié)實的桌子,驟然之間……突然變得搖搖晃晃起來。
在張安世吃驚的瞬間,徐靜怡和徐欽俱都退開了。
張安世猝不及防,隨即……便見這桌子在咯吱咯吱的搖晃了幾下之后,轟的一聲……直接垮塌。
張安世:“……”
好可怕啊……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霹靂掌?
還好……徐姑娘表演的不是胸口碎大石……
徐靜怡看著張安世驚愕的樣子,忙道:“見笑了!
張安世連忙收住了自己的表情,立即道:“哈……厲害,厲害……真是太厲害啦,這……這……是怎么練出來的?”
“要從小練氣力……”徐靜怡道:“還要擅長用巧勁,學(xué)個十年八年,才有一些成效!
張安世聽得頭皮發(fā)麻,只好道:“佩服,佩服!
徐家人……果然個個都是人才。
徐靜怡羞赧道:“真是慚愧的很,我不該……如此……”
張安世搖頭:“無妨,無妨,走,我?guī)銈冊诖宿D(zhuǎn)一轉(zhuǎn)!
張安世忙轉(zhuǎn)移開了話題,他可不想繼續(xù)在這看這驚人的武力值了。
這集市里頗熱鬧,尤其是圖書館的方向風(fēng)景最是宜人,張安世領(lǐng)著二人轉(zhuǎn)悠了一圈,給徐靜怡買了一支湘妃扇,又給徐欽買了一部厚厚的二十三史,這書壘起來,能有一人高。
徐欽看到這禮物,直接臉都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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