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賓笑道:“這樣也好,下官這邊忙完公務,也陪著姚公坐一坐!
姚廣孝含笑道:“請便!
這時,張安世進來,高興地道:“姚公,方侍郎,哎呀,久等,久等,我實在慚愧……”
三人落座,姚廣孝正要說點場面話。
這時,便有人沖進營來道:“不好啦,不好啦,天策衛(wèi)打來了,說要鏟平咱們模范營!
張安世嗖的一下站起來,立即對姚廣孝和方賓道:“姚公,方侍郎,你們可是親耳聽見了的,是天策衛(wèi)先動的手!
姚廣孝:“……”
方賓像吃了蒼蠅似的,他現(xiàn)在只一個念頭……留在此地好像不合時宜,老夫是不是該先跑為敬?
他站起來,急得團團轉:“怎么會出這樣的事,怎么會出這樣的事啊……這該怎么啊,不至于吧,那天策衛(wèi)應該不會如此魯莽。”
張安世道:“啊……對對對,方侍郎說得對,漢王應該是個知曉輕重的人。”
方賓:“……”
第134章 百戰(zhàn)精兵
方賓有點慌。
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落入了一個陷阱,被張安世套路了。
可他沒有證據(jù)。
此時,張安世道:“不怕,不怕,漢王殿下是知書達理的人,我想他不會胡鬧的。我們在此斟好茶,等漢王殿下來,正好我歷來仰慕他,大家一起喝喝茶,也不錯!
方賓卻一點沒有感到輕松,皺眉道:“問題是為何帶兵來!
張安世道:“方侍郎啊,我想,可能只是漢王想來友好交流一下吧!
方賓的臉沉了下來:“不對,本官瞧著有異動,莫不是承恩伯與他有什么嫌隙,他來尋仇的吧。”
張安世忙擺手,很是無害地道:“不不不,絕沒有仇,我與漢王殿下還是親戚呢!
頓了頓,張安世又道:“就算退一萬步,便算是有嫌隙,我想漢王殿下寬厚,也一定不會和我這種小輩計較的。方侍郎放寬心,沒事的。漢王殿下的聲譽,朝野內外,誰不知道啊,哪一個不說他肚量大。”
方賓卻是急了。
怎么越聽,越覺得要出事。
這漢王是什么人,誰不曉得?
最重要的是,他還在此啊,真要有個什么好歹來,他怎么辦?
于是方賓憂心忡忡地道:“我看……事情沒有這樣簡單!
張安世笑嘻嘻地道:“沒有這樣簡單?要不這樣吧,方侍郎若是信不過漢王,待會兒漢王殿下帶著人到了,就請方侍郎在前頭,去問問漢王殿下……到底怎么個意思!
方賓臉都綠了:“這……這……”
張安世道:“不怕,不怕的,咱們先喝茶,有什么事,待會兒再說!
方賓此時有點六神無主了,便忙看向姚廣孝。
姚廣孝嘆了口氣道:“阿彌陀佛。”
方賓道:“姚公,你看這……”
“既來之,則安之。”姚廣孝苦笑道:“還能怎樣?”
方賓面露憂色道:“依下官看來,這來者不善啊!
姚廣孝沒吭聲。
張安世道:“姚公,你那寺廟還缺點啥,我張安世別的沒有,唯獨缺的就是對佛祖他老人家的虔誠之心。要不,給佛祖修一個金身吧,修金身似乎也不好,外頭貼點金箔,這不是糊弄佛祖他老人家嗎?依我看,直接就造個金佛得了,咱們是實在人,不干欺騙佛祖的事!
姚廣孝微笑道:“貧僧老啦,佛在心中!
這里頭有兩層意思,我姚廣孝對于財物,生不帶來,死不帶走。第二層意思是,是不是金佛無所謂,佛在心中,不在外頭。
張安世恍然大悟,道:“我懂了,哎,我實在糊涂啊,還是香油錢實在,過幾日,再添幾萬兩香油錢!
姚廣孝微笑:“阿彌陀佛!
方賓在一旁卻是急得跳腳了:“別說這些了,快想想辦法啊,要不,我這便回城里去,奏報陛下?”
張安世道:“方侍郎高座,這才剛剛來巡營呢,怎么說走就走?方侍郎不會連漢王殿下都怕吧,不會吧,不會吧。”
這話就有刺了,方賓心塞,偏偏一點辦法都沒有。
張安世接著道:“我們要相信漢王殿下,沒事的,沒事的。漢王殿下是長輩,又是我親戚,他不會胡鬧的。何況,這里不還有方侍郎嗎?兵部侍郎在此,他沒有這個膽子!
這話就讓方賓更急了。
有些話,他平日里是不好說的。
可今日事情緊急,就非要說不可了:“哼,漢王殿下且不論,這天策衛(wèi)……近些日子,單單兵部就接到了不少陳情,說他們自為漢王羽翼之后,有恃無恐,四處欺壓百姓,行事無所顧忌。這京城內還好,城外的百姓,是苦不堪言的,他們是什么事都干得出來的啊!
張安世聽罷,突然臉色一變,朝方賓道:“是嗎?確有其事?”
方賓道:“老夫的話還有假?當務之急,是立即奏報宮中,讓老夫去覲見吧……”
張安世道:“既然這么多人狀告,為何兵部不問?”
“這……”方賓直接被問住了,就像嘴里突然飛進了一只蒼蠅。
張安世頓時氣憤地道:“敢情他們欺負的不是你的家人,所以兵部上下,都可以當做無事發(fā)生,是嗎?他們也沒有飛馬踐踏你家的莊稼,所以……方侍郎便裝聾作。考热挥羞@么多的陳情,百姓們都苦不堪言了,那么兵部做了什么呢?”
姚廣孝聽到此處,臉上似乎有了一點別樣的表情,卻最后輕輕地吁了口氣,搖搖頭……算了,念經。
方賓卻是聽得臉色如豬肝一般,他想保持自己的威嚴,可面對這雷霆一般的質問,竟是一時說不出話來。
張安世繼續(xù)道:“若是如此,那么朝廷要兵部有什么用?就因為事情沒有發(fā)生在自己的身上,所以就可以坐視不理?就因為害怕得罪漢王,所以一笑置之?”
張安世眼眸緊緊地盯著方賓道:“方侍郎,你不是讀書人出身嗎?你曾是太學生,曾做過應天府尹,應該深知百姓疾苦,這是天子腳下,這些報上來的事,你是右侍郎,職責所在,不該奏報皇帝,對這天策衛(wèi)進行狠狠的整肅嗎?”
方賓的臉色很難看,他感覺此時的自己,就像被張安世剝干凈了衣服一般,既是羞愧,又是無奈。
張安世此時卻視線一轉,看向姚廣孝道:“姚公,你是看見了的,方才的話,是他親口說出來的,哎……我沒想到兵部居然可以縱容天策衛(wèi)肆意欺凌百姓,不都說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嗎?何況犯法的,是這王子身邊的一群護衛(wèi)而已,姚公,你來評評理!
姚廣孝:“……”
方賓忍不住為自己辯解道:“這……這……這是為官之道!
“為官之道不是維護綱紀,不是太祖高皇帝所說的爾俸爾祿,民脂民膏!好啊,原來這就是你的為官之道!來……來……大家都來……”
張安世一說都來……
一下子的,這大帳外頭,居然許多人走了進來。
方賓的臉就更綠了。
臥槽……
卻見當先進來的,乃是李希顏,這位曾是帝師之人,如今出現(xiàn)在方賓的面前。
緊接著,進來的卻是國子監(jiān)祭酒胡儼。
胡儼今兒顯然是被抓了壯丁來的,不過作為國子監(jiān)祭酒,清流中的清流,他聽了方賓這番話,還是不禁搖頭。
還有幾個……方賓不認得,不過顯然也是被抓來的“壯丁”,看上去是很年輕的官員,無外乎是御史和翰林了。
張安世掃了眾人一眼,就道:“他的話,大家都聽到了吧,他說為官之道該是如此,趁著機會,大家都在此,他抵賴不掉。”
方賓:“……”
姚廣孝高宣一聲佛號:“阿彌陀佛,因緣際會,因緣際會啊……”
張安世接著道:“趁著大家都在,方侍郎,你還想說啥?”
現(xiàn)在的方賓,就好像身處現(xiàn)代里的某個場面,被一團電視臺的記者圍了個水泄不通,十幾個話筒對在了他的嘴上,而后,幾十個攝像機已經各就各位。
方賓的臉色驟然變得嚴厲,面對這么雙眼睛,他只好硬著頭皮道:“關于此事,本官一直都在搜尋證據(jù),此事非同小可,怎么可以姑息縱容呢?誠如承恩伯所言,太祖高皇帝曾言,爾俸爾祿,民脂民膏,本官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當今陛下愛護百姓,視百姓為子民,豈會這樣姑息養(yǎng)奸?”
“本官也是如此,堂堂兵部右侍郎,掌管天下武官的功考、任用和兵籍、軍機、軍令之政,這天策衛(wèi)雖為漢王護衛(wèi),卻也歸兵部節(jié)制,如此恣意胡為,他們想要干什么?今日當著姚公和承恩伯的面,本官將話講清楚,此事……本官絕不會放任,等罪證搜羅清楚明白,即便是漢王求情,本官也不放在眼里,非要據(jù)理力爭,狠狠彈劾,嚴厲整飭!
張安世大喜道:“方侍郎說的好,方才是我誤會方侍郎了。方侍郎,這天策衛(wèi)不久就要到了,要不,方侍郎先去喝退他們……”
方賓臉上的鎮(zhèn)定頓時又維持不下去了,一臉的面如死灰:“這個……這個,從長計議!
就在此時,外頭有人沖了進來:“不得了,不得了,咱們被天策衛(wèi)圍了,天策衛(wèi)即將進攻!
方賓臉色大變,驚慌地道:“這……這……”
張安世道:“方侍郎啊,這里危險,方侍郎節(jié)制天策衛(wèi),晾他們也不敢殺方侍郎的。退一萬步,就算是方侍郎死了,那也證明了對方狼子野心,膽大包天,這樣一來,他們的罪證也就昭然若揭了!
方賓有些心寒,去是肯定不能去的,這要是去了,不是羊入虎口嗎?
漢王的脾氣,大家都知道!
人家是真的敢殺官的,要知道,在北平做王子的時候,他就敢將朝廷命官直接砍了。
正因為如此,所以漢王在京城里胡作非為,大家才不敢管。
一方面是陛下確實護犢子,另一方面,這漢王下手一向狠毒,這不是開玩笑的啊,真的會送命的。
方賓道:“我看……我看……他們這是……來者不善!承恩伯,不能放他們入營!”
張安世顯得遲疑地道:“方公這是要我抵擋漢王?這不好吧……”
方賓臉色發(fā)黑,立即道:“姚公在此,你等也都在此,為了以防萬一,只好事急從權了!
張安世道:“這是你說的!
方賓毫不猶豫,中氣十足地道:“這就是老夫說的,老夫一口吐沫一個釘!
張安世道:“那立個字據(jù)吧,我怕你到時候不認賬!
方賓:“……”
還等方賓說話,張安世就對身邊的人道:“快取筆墨,取筆墨,時間來不及了!
文房四寶很快擺在了方賓的面前。
方賓一臉痛苦,心里想給自己一個耳光,我是豬啊我,我今日怎么吃了豬油蒙了心,跑到這狼窟里來了。
可現(xiàn)在顯然,他沒有選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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