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熾繼續(xù)道:“解師傅說,今日突開經筵,是因為昨天本宮那皇弟去見了一趟父皇,父皇龍顏大悅,所以特意開了這一場經筵!
張安世又警覺起來,禁不住道:“漢王殿下又謀劃著什么?”
朱高熾幽幽地道:“本宮也不知,哎,這兄弟……”
朱高熾搖搖頭,其實自己的兄弟什么德行,朱高熾是比誰都清楚的。他私下里還勸過朱高煦,當然,朱高煦才不理他。
張安世道:“早知漢王去,我也該去了!
“你?”朱高熾打量張安世:“你若要去,跟著本宮便是,父皇也喜愛你,不會加罪的!
張安世有些猶豫,皺眉道:“就是這經筵太無聊了!
朱高熾道:“學習知識,怎么能算是無聊呢?你呀你,就是平日里少有人管教你,你越這樣說,本宮還非教你去不可,不然本宮和你阿姐都不饒你。”
張氏在側,聽罷,也打起精神,就立馬道:“對,該他去,他在哪里都不放心,若在崇文殿里聽人經筵,臣妾又可安心一日!
張安世:“……”
另一邊,有人抱了朱瞻基進來。
朱瞻基耷拉著腦袋,不大高興的樣子。
一看到朱瞻基,張安世便道:“你也要去經筵?”
朱瞻基一聽到也字,居然眼前一亮:“阿舅也去,太好啦,這樣就不會犯困啦。”
張安世:“……”
朱瞻基年紀雖小,可但凡有能讓他長知識的事,朱棣是不會忘記他的。與其說讓太子去聽經筵,倒不如說朱棣是希望朱瞻基去。
張安世只好乖乖地牽著朱瞻基的手,兩個人在朱高熾的后頭,都是一副懶洋洋的樣子,張安世低聲道:“一般情況,你若是犯困,若是打了瞌睡,會怎么樣?”
“不會怎么樣!敝煺盎溃骸盎薁敔斠娏耍瑫男盐,然后哈哈笑說這才是他的孫子。然后……然后抓著父親罵一通!
張安世:“……”
朱瞻基壓低聲音道:“阿舅,我曉得崇文殿有一處地方,最好躲著了,待會兒我指給你!
張安世瞪大了眼睛,怒道:“這是什么話,男兒大丈夫,行得正坐得直,瞻基,這些日子,阿舅沒有教誨你,你就變了,已經沒有阿舅這樣的氣概了!
此時,朱高熾回頭:“你們在嘀咕什么?”
兩個人便立即噤聲,乖乖安靜地跟著往前走。
出了東宮,隨即朱高熾領著朱瞻基上了乘輦。
張安世卻無奈騎馬,一路往午門去。
……
朱棣也起了個大早,他今日格外的高興,天還未亮,就已興沖沖地看外頭的天色了。
朱棣是個粗漢子,卻不可否認又有細心的一面。
他趕去側殿里更衣,免得吵醒了還在睡夢中的徐皇后。
亦失哈見陛下高興,自然也跟著賠笑。
朱棣道:“朕萬萬沒想到,先生隱居多年,當初朕進南京城的時候,多次請他,他也不肯出來,朱高煦這個小子居然能將他請動,朕倒是小看了他這個漢王!
亦失哈便笑著道:“陛下尊師重教,奴婢……”
朱棣瞪他一眼道:“入你娘,少和朕說這些話。”
“是,是,奴婢該死!币嗍Ч馈
朱棣又道:“可惜啊,先生太老了,如若不然,朕要請先生教授瞻基這個小子!
朱棣一臉遺憾的樣子。
接著,他又道:“現(xiàn)在是什么時辰了?”
“還是卯時呢。”亦失哈道:“只怕沒這么快!
朱棣便不禁惋惜地道:“怎么今日過得這樣的慢?哎,十數(shù)年不曾見先生,卻不知先生如何了,聽說他身子不好!
朱棣越說越興奮,此時似乎回憶起了許多事,當初也是在宮中,只是那時候的朱棣,年紀卻還小,與眾兄弟們一起,在這宮中讀書。
那時候……
朱棣想到了許多人,以至于這冷酷的外殼上,突然也多了幾分柔情。
“兄友弟恭,那時候真是兄友弟恭啊,兄長朱標……最是仁愛,什么都讓著我們這些弟弟……他……他就像父皇一樣,會教訓我們,會分我們吃食……哎……”
不自覺間,朱棣眼眶有些紅。
世事難料。
誰曾想到,當初那和睦的景象,不過是泡影,而如今,天翻地覆。
朱棣的唇邊不自覺間勾起一絲苦笑,待梳了頭,對亦失哈道:“去取……”
突然……
朱棣的耳朵一顫。
神情猛地緊張起來。
突的一下,朱棣身子似獵豹一般沖出了殿,口里大呼身邊的宦官:“舉燈!”
宦官們嚇了一跳,忙高高舉起燈籠。
此時真是清晨拂曉時分,其實已經可見一些微光了。
再加上燈籠照耀,朱棣猛抬頭,便見殿上匍匐著一個人影。
朱棣大怒:“是哪里來的賊人,來人……來人……”
殿上屋脊上的人帶著驚慌道:“皇兄,是我……是我……”
朱棣一聽,既是遍體生寒,又是勃然大怒,他口里大罵:“朱木彝,你這個畜生,你瘋啦,天哪……天哪……”
朱棣徹底抓狂,他臉色發(fā)黑,在下頭張牙舞爪地破口大罵:“入你……你這小畜生,你真瘋啦,這是朕的寢殿,是朕的寢殿,你也敢在這時候來?宮里的規(guī)矩呢……宮里沒有規(guī)矩了嗎?啊?。縼,來人……今日朕要親自手刃了這個小畜生不可,取弓箭,取朕的弓箭來。”
宦官們哪里敢去取,紛紛拜下,嚇得面如土色。
朱木彝在上頭,抱著屋脊,嚇得瑟瑟發(fā)抖。
朱棣繼續(xù)大罵:“你下來,給朕下來!”
朱木彝哭喪著臉道:“我……我不敢下來。”
朱棣罵道:“你知道你犯的什么罪嗎?你這是窺測帝私,是滅族之罪!你想干什么,你告訴朕,你想干什么?”
朱木彝抖著身子,道:“我……我……我不許你做王夫人,我要成全寶哥哥和林妹妹!
朱棣聽不懂,依舊滿臉的怒氣。
“他已經瘋了。”朱棣對趕來的禁衛(wèi)破口大罵:“怎么會讓他上這兒來的?他不在他殿中呆著,是如何能潛入這里的?該死,該死,快架梯子,架梯子,將這小畜生給朕拿下來,他瘋啦。”
朱木彝像是下了決心似的,道:“不必,我自己跳起來。”
不等朱棣反應。
便見朱木彝滑到了屋檐邊上,人吊在半空,而后松手,直接落地。
他在地上打了個滾,也不知擦傷了沒有,卻一下子到了朱棣的面前,啪嗒一下跪在地上:“皇兄,我錯啦。”
朱棣氣得胸膛劇烈起伏,面如豬肝一般,指著朱木彝道:“好哇,好,好的很!今日朕不治你,以后就沒王法了。你……窺測朕的隱私,到底是有什么居心!”
朱木彝道:“我不許皇兄壞了張安世和徐靜怡的婚事!
朱棣:“……”
朱木彝道:“我很不高興,思來想去,睡不著,便想曉得,皇兄打算用什么法子破壞他們!
朱棣:“……”
“陛下……”這時,一行宮人擁簇著徐皇后過來。
徐皇后在寢殿那邊,也聽到了動靜,匆忙而來。
朱棣一見到徐皇后,此時怒氣難消:“你看看,這就是朕的好兄弟,你瞧瞧他,哪里有半分王氣,虧得朕還將他養(yǎng)在宮里!
徐皇后則是微笑著道:“伊王殿下性子就是如此,他心性率真……再者說了……”
徐皇后頓了頓,接著道:“伊王自小就缺少管教,他出生不久,太祖高皇帝便駕崩了,沒有嚴父教導,等到那建文登基,他雖在京城,卻每日見建文對他的叔叔們喊打喊殺,每日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活著,偌大的京城里,大家都視他這個叔王是累贅,深怕沾上他,惹來禍端!
“如今陛下養(yǎng)著他在宮中,也是因為長兄如父,希望好好管教的意思,既然曉得他頑劣,該管是要管的,可自家兄弟,卻怎么能成日喊打喊殺呢?”
這番話真的把朱棣說得一點脾氣都沒有。
朱棣嘟囔著,還想罵幾句,甚至恨不得一腳上去踹飛這個小子。
可最后還是搖搖頭,瞪朱木彝一眼:“等朕回來再收拾你,你等著瞧吧!
說罷,氣咻咻地拂袖而去。
朱木彝見朱棣走遠,才低聲咕噥道:“我奉勸你也不要惹我不高興……”
“朱木彝!毙旎屎蟮。
“來了。”朱木彝爬起來,興沖沖地跟著徐皇后。
徐皇后給宦官們一個眼色。
宦官們退遠。
徐皇后道:“打探出了什么沒有?”
朱木彝耷拉著腦袋:“沒有。”
徐皇后道:“再探。”
“噢!
“以后不許爬墻,不許上屋頂去,也不許壞了宮里的規(guī)矩!
朱木彝道:“知道了!
“傷著了沒有?”
“不礙事,都是小傷!
“叫太醫(yī)看看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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