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計劃被全盤打散,這讓沈仰如何能不生氣。
“我……”
沈驕絞著手指,張了張嘴,囁嚅片刻便被打斷。
“既然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再多說些也沒什么用了!饼R雍瞇起眼睛,目光落在沈仰身上。
沈仰凝息一瞬,朝向齊雍的方向作揖行禮:“義父!
齊雍點點頭。
仿佛為著這句偏袒,沈驕腦袋充血,嘟囔著小聲開口:“祈天令用了便用了,如今漸眠昏迷不醒,我們的目的也算是達成一半了!痹捴磷詈,他還不忘記給自己邀功。
“呵”
一聲嗤笑。
薄奚“誰告訴你,目的已經(jīng)達成一半了?”
沈仰的注意力還集中在沈驕說的那句漸眠昏迷之中。他沒由來的心下一緊,便聽薄奚繼續(xù)道:“你當傅疏真是吃素的么?儲君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事,蠱師的身份當真就能瞞得住么?”
沈驕一噎。
沈仰正視起來。
沈驕想起先前種種不對勁之處,口直心快地, “那又如何,蠱師沒被捉住,逃脫于他而言再輕易不過!
他道:“王君這段時間常伴雪封太子左右,該不會已經(jīng)被他迷了心智罷!”
啪--
沈驕被打的偏過頭去。
沈驕還沒看清打自己的是誰,便被壓著腦袋摁在地上,一道清疏冷凝的聲音響起:“沈驕,不可對王君無禮!”
先前在川齊之時,薄奚與沈氏兄弟的關(guān)系比起君臣,便更似摯友,對沈驕而言,薄奚也算是他的半個哥哥,和自己哥哥之間,有什么知己話不能講的,他不懂,不懂為什么現(xiàn)在一切都變了。
哥哥不再是從前的哥哥,薄奚也不再是從前的薄奚了。
空氣一時凝滯。
直到一聲長長,長長的嘆息,接著是茶杯撂在桌案上清脆的聲響。
“你以為,東宮離奇消失一個人,儲君又是在這時受傷昏迷,傅疏就查不到你們頭上么?”
薄奚屈輕叩桌案:“還是你們以為,自己真的做的天衣無縫么?”
齊雍內(nèi)心一悚。
薄奚搖搖頭,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沈仰。
他此刻羞愧難耐,臉上仿佛被人生生掌捆了幾巴掌,扇的他無地自容。
仿佛正是應驗了這句話,相府的門房在下一刻推門而入。
跌跌撞撞,神色慌亂的連規(guī)矩都顧不上:“稟相爺,外面,外面--”
他咽了口唾沫,開口聲與銅門被撞開的聲音重疊起來:
“傅相點了精武衛(wèi),此刻正于相府門前--”
“親臨拜……拜見!
風雪驟降。
鐵騎入府的聲響很快驚動了相府一干人等,那些試圖阻攔精武衛(wèi)入門的小廝被盡數(shù)伏下,五花大綁捆在了廳前。
窸窣吵嚷聲中,齊雍忽然想起了什么。
他哆哆嗦嗦地指著門房,問:“中廳那些尸……尸體--”
“未曾遞貼便冒昧登門!敝ㄑ揭宦暎腥送崎T走了進來:“齊大人近日,可曾安枕無憂?”
第26章 不乖
齊雍的心一下被吊了起來。
只是到底經(jīng)歷過大風大浪,他迅速調(diào)整了表情,余光掃過后方,那里空空蕩蕩,只剩一碗涼茶。
他稍稍安下了心。
“沈先生也在這里?”傅疏扯了扯唇角,似笑非笑地掠了他一眼。
漸眠身邊的人,傅疏一眼便認出來了。
沈仰上前揖禮:“是…臣下與沈孔目原便是舊相識,今日——”
“沈驕!备凳璐驍嗔松蜓龅脑,視線落在狼狽跪坐的沈驕身上,淡淡地:“幾日前你曾向少海身邊進獻一人!
他平鋪直敘,說的篤定。
沈驕含糊應下。
“說起來,你也是東宮出來的人!鄙蝌渻(nèi)心一顫,身體比意識先行一步,俯首跪叩在地:“臣下不知,不知……”
傅疏知道他與哥哥都曾在東宮待過,沈驕不知他到底了解多少,亦或者說,他們所有人的一舉一動都在傅疏的監(jiān)視之下?
沈驕心下一沉,不敢細想。
“沈驕!彼f:“你知道我想聽什么?”
沈驕面前出現(xiàn)一雙長靴。
再往上看,他對上一張沉靜端方的清癯面容。
事到如今,傅疏卻仍舊寧和平緩,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內(nèi),那些急躁沖動的情緒從未在他身上出現(xiàn)過。
沈驕第一次感受到了義父口中傅疏的“難搞”。
他就像是一座山,巍峨難越,他在一天,雪封的江山便穩(wěn)穩(wěn)當當。
僵持之間,外面砰的一聲,樞日推門闖入:“大人,中堂起火了!”
中堂,中堂便是放置那幾具太監(jiān)尸體的地方。
齊雍隱晦地覷了眼樞日,見他眼中除了對中堂起火的疑惑之外,再無其他。
他這才放心。
看來傅疏知道的并沒有多少。
認證物證俱毀,便是傅疏內(nèi)心有所懷疑,也不能耐他如何。
只見傅疏神色沉穩(wěn),長身直立站在原地,連頭都沒回。
齊雍清了清嗓子,看著堂下混亂一幕:“小子年輕氣盛犯了錯,方才被我略作懲戒!
“來人,還不快給傅相備茶——”
他踱步過來,拍了拍傅疏的肩膀:“實在讓傅相見笑了,不如前廳坐坐,稍歇歇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