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舟怎么可能忘。
本來以為只是普通的聊聊天，結(jié)果兩個人誰也沒有控制住自己，就這樣把關(guān)系從竹馬變成了……男朋友。
他點點頭，那幾縷頭發(fā)隨著動作又又又翹了起來。
路祁言不再試圖捋好了，揚起唇角，俯身吻過郁舟的額頭，起身去做早餐。
等到路祁言走遠，郁舟才終于在床上翻騰了幾下，紅著整張臉開始找他們的合照，準備發(fā)一條轟動所有人的朋友圈。
照片有很多，可是左看右看竟然都不合適。
郁舟想了想，準備過會兒吃完飯去訂花。
至少要有一點點浪漫的元素——不然怎么能大大方方的把路祁言從竹馬變成男朋友。
這樣想著，郁舟很快就起床洗漱好。
他踩著拖鞋歡快跑到廚房，探頭對路祁言說：“我要出門一趟，很快就回來吃早餐！”
周圍的街區(qū)就有花店，上午的花向來最鮮艷。
路祁言攬過郁舟抱了一下，猜到對方大概是要去買什么：“我等你一起吃。”
郁舟點頭，臨走前又跑回來，踮起腳親了路祁言一口。
這是一個再溫馨不過的早晨。
可是，路祁言一直等到早飯涼了，也沒等到郁舟回來。
就在他打算給郁舟打電話時，桌上的手機屏幕卻忽然亮了。
是一通電話。
第179章 那些夏天（15）
通話的內(nèi)容很簡短。
聽筒中最后一個字落下的時候，路祁言的手一松，手機就這樣掉到了地上，瞬間摔出了滿屏的裂紋。
電話是醫(yī)院打來的。
“請家屬前往市中心醫(yī)院準備簽字，他在六號街十字路口處發(fā)生了一場車禍，目前的狀況很不好，需要進行搶救……”
這些字路祁言都熟悉，但連起來時一時間竟難以分辨是什么意思。
世間的一切其他聲音似乎都消失了，變成了不甚清楚的噪音。
路祁言是瘋了一般趕到醫(yī)院的，連家居服和鞋都來不及換。
他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顫著聲音問郁舟的去向。
然后，他被領(lǐng)到了急救的手術(shù)室門口。
手術(shù)室上方的墻壁上亮著紅燈，無比刺眼。
路祁言渾身沒了力氣，瞳孔不住顫抖，甚至忘記了怎么呼吸。
等待的每一秒都變得無比煎熬，他覺得已經(jīng)被折磨到無法忍受了，但時間其實才過了不到半小時。
手術(shù)室的紅燈倏然熄滅。
路祁言幾乎是在同時就抬起頭，朝著手術(shù)室門口踉蹌著跑了過去。
然后。
他等到了一聲輕輕的嘆息。
“節(jié)哀�！笔中g(shù)醫(yī)生說，“事故比較嚴重，失血過多內(nèi)臟破損，我們已經(jīng)盡力了，但還是……沒能救過來。”
明明是在蟬鳴聒噪的炙熱的深夏，路祁言卻感覺從頭到腳都在發(fā)冷。
他有點聽不懂對方的話了，過了好幾秒緩緩問：“您說什么？”
得到的回答是幾下輕輕的拍肩。
有人在一旁輕聲解釋：“目擊者說他是為了把一個小孩從馬路上拉走才會被撞的，是撞人的車闖紅燈，這件事情是對方全責，死者家屬可以起訴……”
路祁言站在原地，一言不發(fā)。
事實上，他根本就沒聽見對方在說什么。
喧雜的耳鳴籠罩了他，伴隨著眼前陣陣的發(fā)黑。
路祁言扶住了旁邊的墻，勉強撐著才站住，說不清是哪里的痛感席卷全身，他甚至產(chǎn)生了一種自己會死在這里的錯覺。
他不理解。
那些人在說什么？
郁舟怎么了？
兩個小時前不是還好好的嗎？
出門前還跑回來親過他，現(xiàn)在怎么就躺在了醫(yī)院里……
但是會好的吧？
是開玩笑的吧……一定是因為他哪里做的不好，所以郁舟不開心了，在和他開玩笑。
路祁言恍惚間拉住了旁邊人：“我能看看他嗎？”
他一邊問，一邊想，這個要求別人肯定不會滿足他。
因為如果要騙人，就沒法讓郁舟出來見他。
手術(shù)醫(yī)生見多了這副樣子，明白再安慰也沒用，只能努力放輕語氣：“需要等待一段時間�！�
路祁言點點頭，深呼吸一口氣，終于感覺胸膛里和頭部的鈍痛緩解了一點。
果然是在騙他。
過會兒，郁舟一定就會像以前一樣過來抱住他撒嬌了。
也有可能是生氣，那就會氣鼓鼓地翹起頭發(fā)，問他為什么表白連花和禮物都不準備。
路祁言知道這件事情自己確實做的不合適，他太慌亂了，所以連最基本的東西都忘了。
等郁舟肯來見他了，他立刻就補上。
戒指，花，氣球，禮物，所有的一切都補給郁舟。
醫(yī)院的人流匆匆忙忙，路祁言身上穿著居家服和拖鞋，時不時有人向他投來目光。
覺得新奇，或者是憐憫。
在別人的眼里，他依舊身形峻拔，卻再也沒有會吸引人的光彩了，整個人像是只剩了一具空殼。
又過了一段時間，有人來通知路祁言，帶著他下到了地下層。
路祁言忍住眼前的昏花，快步跟著指引，走到了一間空房間里。
天花板上懸著一盞白熾燈，燈光慘白，映在周遭如雪的墻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