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當前,裴海棠給她指定了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落窩著。
點名琴曲《驚凰舞》。
裴海棠身穿大紅繡金鳳凰的舞裙,像只鳳凰傲然站立在舞臺中央,單薄的舞裙勾勒出她曼妙的身軀讓人浮想聯(lián)翩,該飽滿的飽滿,該纖細的纖細,這樣傲人的身材,便是靜靜佇立如雕像都夠讓人欣賞一整年舍不得挪眼。
更甭提,琴聲漸起,她翩翩起舞以目傳情,水袖翻飛間露出的那對嬌目,如清晨水波一樣清澈讓人神魂顛倒(1),便是九天仙女下凡也不如她!
在場之人,無論男女齊齊癡迷了。
便是崔木蓉都給驚艷了雙眼。
太子朱清硯雙目一眨不眨。
朱少虞雙眸晶亮,視線緊緊追隨裴海棠的一舉一動,薄唇不由自主地微張,顯然看呆了。
直到片片花瓣墜臉,陣陣馨香撲鼻,眾人才恍然回神,只見裴海棠急速旋轉中,兩條纖長水袖卷起宮婢捧來的一簸箕又一簸箕紅梅花瓣,肆意卷向高空,紛紛揚揚,落英繽紛,似下了一場嬌紅的花瓣雨。
琴聲戛然而止。
裴海棠手提裙擺,踩著鋪滿地的落紅謝幕。
朱少虞站在席位上,目光緊緊鎖住她,眼底盛滿意外,顯然,他之前從不認為傲氣的小郡主體./內居然能爆發(fā)這樣驚人的天賦!
她簡直是為舞蹈而生!舞蹈小仙子!
“好!”
“妙!”
“精湛!”
“棠棠,你簡直是我大召國的瑰寶!舞圣不過如此!”
宣德帝激情昂揚,高調贊嘆,剎那間賜給裴海棠“舞圣”的美譽。
高皇后從鳳座起身,帶頭鼓掌。
霎時大殿內掌聲雷動,全部為裴海棠而響!
宣德帝驕傲地走至臺前,朝裴海棠張開雙臂,等著他的小舞圣投懷送抱。
裴海棠立即提起裙擺奔下高臺,嬌笑地撲進宣德帝懷里:“皇舅舅!”
宣德帝抱著外甥女,得意地傲視一圈大殿里的人,似無聲地炫耀朕的棠棠真給朕臉上貼金吶!
松開的那一剎那,宣德帝解開身上的龍紋明黃斗篷,親手給裴海棠裹上:“不能凍壞了朕的棠棠喲!
裴海棠在宣德帝的催促聲中,笑著前往后殿換衣裳,跨入珍珠門簾時,特意回頭瞥眼裴珍珠,只見她抱著三國古琴正落寞地返回席位。
今夜,所有的輝煌獨屬于裴海棠一人,裴珍珠的琴音被碾壓成了作配之物。
壓根無人過多關注。
你想吶,一個是寶珠,一個是裝載寶珠的木匣子,木匣子再雕刻得精美,撐死了能起裝飾作用,哪個不長眼的會舍棄閃閃發(fā)光的寶珠,而執(zhí)意狂捧木匣子?
買櫝還珠嗎?
裴海棠得意地從裴珍珠落寞的背影收回視線,伴隨珍珠門簾的嘩啦嘩啦響,歡快地邁進后殿換衣裳。
~
在兩個宮婢的伺候下?lián)Q回自身衣裙,裴海棠一拉開房門,意外地看見朱少虞站得筆直守候在門口。
“干嘛?”
“獻給你,小舞圣!
朱少虞說罷,從身后拿出一枝新鮮帶露的紅梅,雙手捧到她跟前。
裴海棠嫌棄:“才一枝?”
朱少虞:“似你,一枝獨秀!
裴海棠立馬笑了,瞧,連上輩子被裴珍珠狠狠驚艷過的朱少虞,這輩子眼底也只能看得到她。
明明是兩人同時在舞臺,卻認定是一枝獨秀。
“算你嘴甜!迸岷L拈_心地接過,微微低頭嗅了嗅,香!
兩人并肩踱回大殿時,又有別家貴女登臺,可裴海棠依舊是眾人目光的焦點。
太子朱清硯自然不消說了。
崔木蓉則是恨恨盯住裴海棠,咬牙罵她:“騙子!”
“大騙子!”
若非裴海棠路過游廊時故意說“幸虧名單里沒我,學藝不精,真上臺了多丟人現(xiàn)眼吶”,崔木蓉是絕不可能冒著得罪皇帝的風險,強出頭將裴海棠逼上舞臺的。
瞥見太子愈發(fā)迷戀的目光,你說崔木蓉心頭得有多抓狂?
除卻崔木蓉,整座大殿里恨意最深的便是裴珍珠了。
裴珍珠指尖用力按著琴弦,險些將它深深陷入皮肉之中。
毀了。
全毀了。
原本憑借這次才藝展示能博得帝后青睞的,結果,風頭全被裴海棠搶了。
忽地,一陣天旋地轉,裴珍珠詭異地進入一片白霧蒸騰的幻境。
幻境里,一個身穿嬌紅衣裙的少女,在舞臺中央撥弄琴弦,她纖纖玉指里流淌出動人的曲調,引得百鳥齊鳴,連雪花撲簌簌的墜地聲都能和上她的琴音,令人嘆為觀止。
帝后齊齊贊譽。
皇帝當場賜予她“古琴圣手”的美譽。
臺下觀眾追隨她的目光,熱情似火。
而臺上那個少女微笑著轉過臉來……
竟是裴珍珠她自己!
裴珍珠驚愕得張大了嘴。
幻境忽地碎裂,裴珍珠眼睜睜看著臺上那個受萬人追捧的“裴珍珠”一寸寸瓦解、消散。
“不,不……”
裴珍珠雙手捧頭痛苦地低喊。
“妹妹,你怎么了?”裴玨嚇壞了,使勁搖晃她。
清醒過來的裴珍珠淚流滿面,她顯然明白她又一次進入了上輩子的幻境,幻境里她成功奪得了帝后青睞,而眼下的處境卻是——
裴海棠搶走了她的美譽!
搶走了她的!
“舞圣?呸!若沒有裴海棠攪局,皇上肯定還會賜予我古琴圣手的美譽!哥哥,裴海棠搶走了本該獨屬于我的美譽……”裴珍珠嚶嚶哭著,突然昏死在裴玨懷里。
半個時辰后,裴珍珠在專供賓客歇息的擷芳殿東廂房里蘇醒過來。
“哥哥,我沒事,多睡一會便能安然無恙,你先回大殿吧!迸嵴渲榛謴土艘回灥臏赝,躺在錦被里朝裴玨笑。
裴玨見她雙眸清澈,果真恢復了,才放心地回了大殿。
裴玨一走,裴珍珠彎腰取來擱在床頭柜的雀金裘。
只見上頭燒出了幾個窟窿。
是她從舞臺返回坐席時,鄰桌的侯府秦小姐一邊譏諷她“連進宮資格都是求來的,居然還讓你陰謀得逞登了臺,可惜,再怎么登臺依舊是個沒任何存在感的邊緣貨”,一邊點燃蠟燭吹著火星。
火星濺上雀金裘,立馬燒出了幾個難看的黑窟窿。
裴珍珠手指摩挲黑窟窿,嘴角忽地噙了笑。
詭異瘆人那種。
正在這時,房門從外頭叩響。
裴珍珠放下雀金裘,起身趕到門邊,拉開門一看,一個身披黑斗篷的高挑清冷的少女浮現(xiàn)眼前。
是崔木蓉。
崔木蓉跨進房門,隨手把門給關上,冷聲問道:“裴珍珠,十萬兩的生意沒忘了吧?等會就行動。”
裴珍珠笑了:“忘了祖宗,也不會忘卻這等大事!
兩個受傷的少女,裴珍珠和崔木蓉相視一笑。
裴海棠,看你還能得意到幾時。
~
大殿里,酒過三巡,貴女們的才藝展示也在掌聲中全部結束。
宣德帝:“皇后,接下來是什么環(huán)節(jié)?”
高皇后傾身笑道:“泛舟湖上,仰能觀賞燦爛的煙花,俯能打水漂、喂魚,還能登島游玩!
宣德帝笑了:“皇后有心了,都是棠棠的最愛!
高皇后笑:“還用皇上交代?棠棠也是臣妾的命根子!
宣德帝滿意地起身,率后妃、皇親國戚、群臣,浩浩蕩蕩奔赴太液池。
太液池位于皇宮正中央,月色下的太液池如一面鏡子,亭臺樓閣和天上圓月倒映其中,朦朦朧朧透著婉約之美,池中瀛洲、蓬萊、方丈三座島嶼聳立,似仙人般立在水中召喚帝后們快來游玩。
池邊候著幾十條巨大畫舫。
一條條不算寬敞的木板,橫架在甲板和岸邊。
“棠棠,你舞藝何時這般出神入化了?”前往途中,端王府小郡主朱清芷挽著裴海棠胳膊問。
裴海棠瞥眼身旁的朱少虞,心虛地拉她快走幾步,咬耳朵道:“這兩年偷偷練的。”
“好哇,連我都瞞著?”朱清芷臉蛋氣鼓鼓的,她可是裴海棠最要好的閨蜜!
懲罰般擰向裴海棠胳膊肉。
裴海棠:……
呃,這是上輩子被暴君朱少虞關押在郊外的莊子里時,實在無聊透頂,跟著一個宮廷舞師打發(fā)時間練的。不想她天賦異稟不到一年的功夫便登峰造極,當時舞師都連連驚嘆“奇人,奇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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