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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珍珠平復(fù)心緒能力強,小碎步走回自己席位時,又恢復(fù)成了笑容溫婉的美人。
卻發(fā)現(xiàn)大哥裴玨連灌三杯悶酒。
裴珍珠:“大哥,有心事?”
裴玨:“前幾日出工,不慎損壞了一盞御用琉璃盞,本來能瞞過去,不知哪個殺千刀的多嘴,傳到了京兆尹崔高亮耳里,非逼我按原價賠償,高達兩萬兩,愁人!”
除服后,為能撈個肥差,多年的積蓄全拿出來上下打點了,如今一開口便要價兩萬兩,他上哪弄去?
裴珍珠聞言,笑道:“哥,我給你出,過幾日便能給!
裴玨驚詫:“你哪來的閑錢?”
裴珍珠壓低聲音笑:“剛剛得到一根琴弦,價值三萬兩,明日你拿去古琴鋪變賣,說是昭陽郡主過過手的,興許能開價到四萬兩。”
貴人用過的東西,一般能增值。
而京城人士,誰不知道昭陽郡主最受圣寵?一番瞎話,指不定能哄騙老板相信是皇帝沾過手的,那價格更得翻倍!
裴玨恍然大悟:“包在我身上!”他頗有做生意天賦,鐵定能將價格往高里抬。
解決完大哥的煩心事,裴珍珠一心等著琴弦到來,盼著登臺一鳴驚人。
第19章
崔木蓉與太子的席位毗鄰。
朱清硯君子端方,始終規(guī)規(guī)矩矩地眺望高臺,一眼都不瞟她,而鄰桌的崔木蓉好勝心強,他越不理睬她,她就越來勁。
崔木蓉有意賣弄見識:“太子殿下,看這肢體動作,是西域傳進的胡旋舞吧?”
“嗯!
崔木蓉繼續(xù)點評:“快速旋轉(zhuǎn),真真應(yīng)了那句,舞急轉(zhuǎn)如風(fēng)!
“嗯。”
崔木蓉斜瞥朱清硯:“全是些庸脂俗粉堆砌的旋轉(zhuǎn)旋轉(zhuǎn)旋轉(zhuǎn),有什看頭?還不如回家看豬圈里的群豬亂舞!
“嗯。”
崔木蓉:……
這敷衍的態(tài)度,激得崔木蓉瞪向朱清硯,卻見他目光始終不偏不倚凝視一個點,無論高臺上的跳舞人旋轉(zhuǎn)去了哪。
崔木蓉順著他視線看去,越過不算太高臨時搭建的木質(zhì)戲臺,竟一眼對上斜對面坐著的裴海棠那張笑靨如花的美人臉。
崔木蓉譏諷道:“都嫁人了,念念不忘有何用?”
“嗯!
崔木蓉氣死了,這樣都能“嗯”?
確信他長了耳朵?
一陣胸悶,趁自己肺沒被氣炸前,崔木蓉氣鼓鼓地拂袖離開去外頭透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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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弦從郡主府取來了。
裴海棠點點頭,囑咐一名宮婢轉(zhuǎn)交,一回頭,瞥見裴珍珠接過琴弦雙眸亮晶晶期盼登臺獻藝的樣子。
腦海里不斷回閃上輩子裴珍珠大放異彩的畫面。
回身坐好,裴海棠下意識地瞥向身邊的朱少虞,他正觀望臺上今科狀元、榜眼、探花施展的七步即興作詩,眼神帶著三分欣賞,手指無意識地扣著詩的節(jié)奏在膝蓋打節(jié)拍。
好雅興!
朱少虞敏銳地察覺她的目光,轉(zhuǎn)頭看她:“郡主,有事?”
裴海棠傾身他肩頭,低聲確認(rèn):“四皇子,你是不是特欣賞有才學(xué)的?”女子?
朱少虞:“莫非郡主更欣賞無才的?”
裴海棠:……
“呵呵,這個提問確實好傻!迸岷L呐呐霓涡Φ男∧樀白碜,恰好這時瞥見對面的崔木蓉負(fù)氣離席,裴海棠滴溜溜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隨后朝朱少虞扯了個謊,“我去凈房。”
追出大殿,夜色下的冷空氣瞬間將裴海棠包圍,再次確認(rèn)似的轉(zhuǎn)身回望大殿,果真見朱少虞又凝神注視著臺上的三位才子。
“果真愛才啊。”
裴海棠喃喃自語后,收回視線,開始在月色下的庭院里搜尋崔木蓉,很快在抄手游廊東頭捕捉到她倚欄望月的側(cè)影。
“棠棠,去解手嗎?”
肩頭被人輕拍,裴海棠扭頭看去,從大殿里竄出她最好的閨蜜,端王府的小郡主朱清芷,笑著點頭:“好啊!
兩姐妹并肩往抄手游廊東頭那邊的凈房而去,裴海棠適時拋出話題,圍繞著登臺表演:“幸虧名單里沒我,學(xué)藝不精,真上臺了多丟人現(xiàn)眼吶!
朱清芷擰她小臉蛋,笑道:“虧你有個多才多藝的堂姐,今年可是讓你躲過去了……”
兩姐妹說說笑笑,從趴在欄桿望月的崔木蓉背后越過。
學(xué)藝不精?
丟人現(xiàn)眼?
崔木蓉敏感地捕捉到這八個字,嘴角浮起一絲冷笑:“太子,你那么癡迷裴海棠,是看中她的臉吧?今夜就讓你瞧清楚美人皮下包裹的是怎樣一個草包!”
說干就干,崔木蓉迅速返回大殿,尋到掌管才藝表演的司儀,低聲囑咐了幾句……
待裴海棠重回席位,剛撩起裙擺落座,就聞得司儀笑道:“接下來獻藝的是武安侯府的大姑娘裴珍珠,古琴曲,《江山多情》!
裴珍珠抱著三國古琴應(yīng)聲而起,邁著小碎步穩(wěn)穩(wěn)地登臺,本就生得九分姿色,裹上孔雀羽毛織就而成的雀金裘,像一只開屏的綠孔雀站在臺上惹人眼。
這時,崔木蓉突兀地起身開口:“慢著!”
裴珍珠腳步一頓,疑惑地循聲看去。
就見崔木蓉面朝帝后高聲稟道:“若臣女沒記錯的話,這位裴珍珠并非武安侯府的血脈,乃是寄居的親戚,連進宮赴宴的資格都無,更甭提登臺了!
大召國宴確有宮規(guī),皇家血脈、公侯伯、以及四品以上官員之女在及笄當(dāng)年必須登臺展藝(變相的選秀),若遇特殊情況,可由家中姐妹暫代。
重生前,裴海棠與大伯母一家親厚,視裴珍珠如親姐,她不屑登臺,隨手將名額轉(zhuǎn)贈裴珍珠。登記的官員明知違規(guī)也不敢得罪小郡主,全盤照收。
此時此刻,被崔木蓉當(dāng)眾揭穿,指名道姓不夠格,裴珍珠渾身僵在臺上。
恥辱如冬夜的寒風(fēng),徹底將裴珍珠團團包裹。
事關(guān)裴海棠親戚,高皇后看向宣德帝。
宣德帝看向裴海棠。
裴海棠在眾人矚目下起身,朗聲辯駁道:“皇舅舅,我家堂姐才藝了得,不想埋沒了人才,先前才違規(guī)上報了她的名字。若是不允……便算了!
裴海棠說得輕巧。
裴珍珠抱住三國古琴的手卻忍不住發(fā)抖。
高皇后看著裴海棠,笑道:“小事一樁,本宮破例允了便是!
這便是公然打臉崔木蓉,站在裴海棠這邊了。
崔木蓉性子執(zhí)拗,越是不認(rèn)可她,她越要頂上去。
再說崔木蓉目的本就不在裴珍珠,泄憤般瞥眼太子,就朝裴海棠高聲道:“依我看,昭陽郡主活力四射,完全不符合‘特殊情況’,怎可百般推卻不親自登臺?莫非,壓根沒有才藝能拿得出手?不能吧!
明顯的激將法。
卻讓在場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射向裴海棠。
若裴海棠任性不應(yīng)下,日后“無才”的臭名聲怕是要跟隨她一輩子。當(dāng)然,鬧出這么大動靜,即便登了臺,才藝不夠驚世艷絕,日后也免不了被人挖苦才藝平平,乃空有美貌的草包美人。
可謂是登不登臺都“兩難”。
宣德帝微微蹙眉。
高皇后一看就懂,崔木蓉犯了宣德帝忌諱,忙給婢女使眼色,想法子讓一根筋的崔木蓉閉嘴。
這時,朱少虞起身,郎朗開口:“父皇,內(nèi)子近日偶感風(fēng)寒,眼下尚未痊愈,不宜展示才藝。還望父皇恩準(zhǔn),允她休息!
裴海棠看眼朱少虞。
朱少虞在席面下方輕輕握住她小手,獨屬于他的體溫一點一點透進她掌心,仿佛在無聲安慰她,別怕,交給我。
宣德帝對及時護著裴海棠的四皇子添了一分滿意,點點頭:“棠棠身子不適,自是不必強行上臺……”
崔木蓉很不服氣,雖不敢公然頂撞宣德帝,卻對裴海棠飛了記不屑的眼刀。
這時,裴海棠似乎受不住暗諷,終于開口道:“皇舅舅,棠棠……或可一試!
宣德帝嘴里的話一頓。
朱少虞意外地看向裴海棠,同時,加重握住她手的力道,仿佛在寬慰她,不必強逞口舌之快。
裴海棠小手一動,反向握住他的大手,同時,朝他嫣然一笑:“四皇子,我可以的,你坐在這里欣賞便是!
說罷,裴海棠松開男人的手,在萬眾矚目下出列,對司儀耳語了幾句,便去后臺更換了舞裙,款步上了高臺。
同在高臺上站著的裴珍珠暗咬內(nèi)唇,一張美人面繃得僵硬,最后不得不抱著三國古琴灰溜溜下臺。
“姐姐,請留步!迸岷L耐蝗婚_口留人。
裴珍珠轉(zhuǎn)身望住她。
“跳舞怎能缺了琴師,若姐姐不嫌棄,還請姐姐留下為我伴奏。”
裴海棠一身彩鳳紅裙,像個女皇居高臨下地盯著臺階下的裴珍珠。
琴師?
是的,裴海棠是女皇般的存在,裴珍珠只配當(dāng)女仆伺候她。
盡管屈辱,只是作配,裴珍珠還是珍惜這次難得的露臉機遇,很快調(diào)整好心態(tài),重返舞臺。
此時的裴珍珠哪里知道,一次作配,便是終生作配的命運。日后,不少皇親國戚宴請,總是出銀子聘請她前往彈琴助興,儼然當(dāng)作不入流的琴師看待。
提起來哪有尊嚴(yán)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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