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知秋微微愣怔,忽然意識到有什么不對。
不是,他的原則不一直是,在一起就要做做做的嗎?
怎么現(xiàn)在秦見鶴為了讓他過去吃飯,竟然保證不做?
誒?
“葉知秋,來不來,”對面秦見鶴說,聲音里藏著誘惑,“等你過來,我的螃蟹也蒸好了!
螃蟹?葉知秋猶豫了下。
“可是,”片刻后他說,“我鍋里還保溫著半鍋鴨湯。”
對面很低地笑了一聲,笑聲里像是有一點點的無奈,又有一點點縱容。
所有的情緒都藏的很深,讓人還未及察覺便迅速散盡了。
“廚房上面左手邊的櫥柜里有個保溫桶,”秦見鶴說,“你把鴨湯一起帶過來,不會浪費(fèi)。”
葉知秋進(jìn)來的有點急,沒來得及開燈。
兩人說話這會兒,房間里便徹底黑了下來。
看著對面那扇亮著橘黃色暖光的窗口,他心底有什么東西洶涌著泛濫了起來。
“好,”他說,“你記得要做醋碟,多放姜!
“好!鼻匾婜Q回,聲音中含著笑意,“聽你的。”
第72章
廚房里果然有一只保溫桶,嶄新的天藍(lán)色,連外面的塑封膜和吊牌都還沒有拆,此刻正安安靜靜地躺在最上面柜子的角落里。
葉知秋抬手將它取下來,不覺微微有點愣怔。
這個位置比較隱蔽。
之前,他和李少君幾人有把廚房重新整理過。
雖然很干凈,但幾個人還是用濕抹布從上到下從頭到腳地擦了一遍。
整個過程中,并沒有人發(fā)現(xiàn)這只隱藏在角落里的保溫桶。
秦見鶴是怎么做到,只在他家做了一餐飯,就把他家廚房摸得這么清楚的?
觀察力這么強(qiáng)么?
金屬的桶身接觸到掌心有點涼,葉知秋垂眼,將保溫桶拆出來清洗干凈。
隨后,他打開流理臺上的湯煲,將里面正保溫的半鍋老鴨湯盛了進(jìn)去。
穿上外套出門時,握著房門把手,葉知秋又情不自禁回頭往里看了一眼。
家里干干凈凈,所有的地方都被他擦拭的一塵不染,在燈光下,米色的茶幾與餐桌,散發(fā)出很柔和的光澤來。
讓人一看就覺得得舒服。
雖然才住了一天,雖然只是出租屋。
但或許因為這里是前世今生這么多年來,唯一獨屬于他的地方。
葉知秋心底本能地就升起了一種難以言說的眷戀感來。
這種感覺很陌生。
無論是對葉家,還是對上一世他和齊鑫的家,他從來都沒有過。
上一世,因為齊韻發(fā)展極好,齊鑫很是豪氣地在商務(wù)區(qū)附近買了套近四百平的大平層。
裝修就更是富麗堂皇
而出于對他的戒備,很久之后葉知秋才知道,房本上寫的是齊瑞昌的名字。
也因此,齊瑞昌才格外有底氣,說來就來,來了就頤指氣使,話里話外都是他兒子如何如何本事。
而他,在他眼里不過是個吃軟飯的存在。
明明,齊韻是他嘔心瀝血,日夜奔波一點點做起來的。
可到最后,他卻是被踢出局的那一個。
那也是他第一次認(rèn)識到,人性竟然可以無恥到這種地步。
他的付出從沒被人感恩戴德,他的善良卻被人肆意踐踏。
當(dāng)然,生活在齊家,軟飯也不是白吃的。
齊鑫飲食上挑剔,強(qiáng)調(diào)只喜歡他做的飯菜。
所以,他后來其實一直在做著保姆類似的工作。
四百平的房子每天要打掃一遍,還要時時根據(jù)齊鑫的口味調(diào)整菜譜。
那時候,他其實已經(jīng)沒有了反抗的力氣,每天行尸走肉般做著固定的工作,像是一臺被設(shè)定好程序的機(jī)器。
日子一天天重復(fù),但卻再沒了意義。
那些年少時的雄心壯志,那些對葉洪憲放狠話時的倔強(qiáng)好強(qiáng)……
全都消散殆盡,在他身上再無一分一毫。
所以,即便那套房子那么富麗堂皇,但他卻只覺冰冷。
也是到了很后來,他才慢慢明白,那不過是一座黃金打造的鳥籠。
而他,只是鳩占鵲巢的那只鳩。
那樣的地方,怎么可能會讓人生出眷戀呢?
葉知秋安靜地站了片刻,像是想要將房間里所有的東西都牢牢記住一樣。
隨后他抬手關(guān)燈,抬腳走了出去。
外面的天色已經(jīng)黑了下來,長街上,汽車尾燈拉出了一條長長的光帶。
葉知秋拎著保溫桶一路前行,走了大約百步左右,便到了秦見鶴所在的小區(qū)。
熟門熟路地進(jìn)了大門,到了電梯口,葉知秋才記起,那張卡已經(jīng)被自己還給了秦見鶴。
將手機(jī)摸出來,葉知秋發(fā)了條信息。
不過片刻,梯門便在樓上人的操控下徐徐打開。
電梯一路上行,直通頂樓。
幾乎是梯門打開的同一時間,秦見鶴家的那扇房門也自內(nèi)被人推開了。
秦見鶴正站在門口,含笑看他。
“進(jìn)來!彼f,伸手握了葉知秋的手腕,將他帶進(jìn)了門里來。
“你開門的時間怎么這么巧?”葉知秋有點好奇,一邊將手里的保溫桶遞給秦見鶴,一邊低頭熟練地?fù)Q他平時總穿的那雙拖鞋。
“算的!鼻匾婜Q垂眸看他,眼底滿是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