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定道:“崔先生說的奏折,我三日之前已經(jīng)派人送往歌陵,你先去把傷治療一下吧,不必急著回來見我,好好休養(yǎng)!
崔犁張了張嘴,最終也只是點頭,然后躬身退下。
此時他心里,還是后怕的要命,如果他反應慢了半分,不馬上求饒認錯,怕是他連今夜都活不過去。
他是幕僚,卻想利用大將軍報私仇,大將軍又怎么可能還容得他。
現(xiàn)在他只是掉了一根手指,別說一根,都咬掉了能換來活著,已經(jīng)是萬幸了。
想到剛才洪武定的話,他心里的懼意更重。
洪武定已經(jīng)派人往歌陵送去奏折,卻沒有和他提及此事,就說明他之前或許已經(jīng)表現(xiàn)出了什么,令洪武定不滿。
洪武定這份奏折,寫的很有意思,這份奏折怎么寫,也是崔犁的意思。
洪武定在奏折中說,這已是他送往歌陵的第五份奏折,之前的奏折陛下始終沒有批復,臣心中難安。
他在奏折中把冬泊現(xiàn)狀仔細說了一遍,說自己之前已經(jīng)連續(xù)上奏四次,請求陛下給冬泊調(diào)撥援助。
他還說,邊軍這邊的糧草補給,也已經(jīng)不足了。
之前云州撥往冬泊的救援,被冬泊地方私分,造了難民哄搶,沒能送抵仙唐,此事,之前的奏折已經(jīng)上報過。
總之,這份奏折把他自己摘的干干凈凈。
此時此刻,看著崔犁走了,洪武定的臉色也沒有那么陰沉了。
他招了招手,親兵校尉趙進閣立刻跑過來。
“你派人去一趟仙唐!
洪武定說了一句,稍稍停頓,然后繼續(xù)說道:“你親自去一趟仙唐,就說林葉要到了,若林葉知道了他們慫恿冬泊國君去和婁樊人密會,林葉不可能饒了他們!
趙進閣問道:“大將軍,是讓他們想辦法殺林葉?”
洪武定皺眉。
趙進閣立刻反應過來,連忙俯身道:“屬下錯了,屬下知道該怎么辦,只需把大將軍剛才的話,再借別人的口原原本本告訴他們,他們自然明白怎么做!
洪武定點了點頭:“去吧!
趙進閣立刻轉(zhuǎn)身就走,后背上都冒了一層的冷汗。
洪武定手扶著城墻看向遠處,心里自言自語了一聲。
林將軍,我其實很敬佩你,若非必要,我也很想和你成為知己。
他深呼吸。
大玉不是亂世,可現(xiàn)在是亂局,要想在這亂局的亂鋒夾縫里活下來,哪有那么容易。
也是在這個時候,云州往北幾百里,剛要出關(guān)的地方。
崔覆野坐在馬車里,眉頭緊鎖。
他不知道林葉已經(jīng)出關(guān)了,但他知道林葉一定會出關(guān)。
他與崔犁有書信往來,前不久他收到崔犁的信,告知玉羽成匆密會婁樊人的事,他就知道林葉也必然能收到消息。
如果不能,也會有人故意給林葉送去消息,畢竟有人盼著林葉出關(guān)去。
所以他斷定,林葉必然會趕赴冬泊。
他三叔崔犁在洪武定軍中,洪武定,是崔家現(xiàn)在可以利用的最大的一股力量了。
如果不能利用洪武定,那就利用冬泊人。
讓林葉死在冬泊,比死在云州還要好的多。
而且,崔覆野也必須為自己將來謀劃,他不可能回歌陵,在大玉國內(nèi)也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
所以,最好的出路就是也去投靠洪武定,若不行,那就想辦法留在仙唐。
他相信自己的能力,在冬泊人之間周旋,也能有一席之地。
他手里還有崔家暗中的力量,就算不能在冬泊做高官,也可踏踏實實的做個富家翁。
在他對面,有個看起來二十歲左右的年輕男人盤膝而坐,閉著眼睛休息。
這個人是崔覆野的貼身護衛(wèi),原本是他父親崔值的人,但崔值把這個人給了他,因為崔覆野承載了崔家最大的希望。
“顧夕照。”
崔覆野道:“你多久沒有動過手了?”
名為顧夕照的年輕男人睜開眼,看了看崔覆野。
“回小公爺,屬下有三年沒有動過手了!
“那你現(xiàn)在的功夫,豈不是退步了許多?”
“回小公爺,屬下不會退步。”
崔覆野笑了笑。
他看向窗外,馬上就要出關(guān)了。
“你是冬泊人,馬上就要回冬泊,有沒有什么想法?”
“沒有!
顧夕照的回答依然那么簡單直接。
“也對!
崔覆野道:“你是在崔家出生的,是崔家的包衣奴,你都沒有去過冬泊,哪里會有什么想法。”
他看向顧夕照:“我只是想知道,若需要你殺一些冬泊人,你會不會下不去手!
顧夕照回答:“小公爺讓我殺誰我就殺誰,和這個人是什么人沒有關(guān)系!
崔覆野笑起來。
崔覆野的武功,就是顧夕照的父親教的,是顧家的家傳武學。
顧家的人在崔家為奴已有三代,當年顧夕照的爺爺被崔家救治,欠了一條命,自此之后就留在崔家。
“冬泊沒有了巨先生!
崔覆野看向顧夕照:“你們顧家也沒有了對手,我若是讓你放開手腳,你能不能拿個冬泊第一人?”
顧夕照這次沒有回應。
當年他祖父顧立山之所以差一點死,就是因為挑戰(zhàn)巨先生葉菩提被打傷的。
顧家在冬泊,似乎永遠都活在巨先生的陰影之下。
每一次被人提起來,也都是會加一句……就是那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顧家?
他祖父顧立山,在冬泊江湖排行榜上,永遠都是第二位。
“看來這話你不喜歡!
崔覆野道:“葉菩提已經(jīng)死了,但是冬泊皇宮里的那些護衛(wèi),許多都是葉菩提的徒子徒孫!
他看向顧夕照:“你沒機會挑戰(zhàn)葉菩提,但你有機會去證明一下,顧家的武學傳人,不會輸給葉菩提的傳人!
顧夕照的眼睛,亮了一下。
崔覆野看到顧夕照眼神里的光彩,他就開心起來,他太喜歡看到人的眼睛里有欲望了。
第536章 無人可信
來風口的城墻看起來斑駁不堪,每一道傷痕,都象征著邊軍將士的不屈。
就是在樣一座城池內(nèi),婁樊人卻在對冬泊國君報以冷笑,甚至咄咄逼人。
冬泊邊軍將士們在過去無數(shù)歲月中的拼死,在這一刻好像都顯得無足輕重起來。
陳微微坐在玉羽成匆身后,聽著婁樊人的喋喋不休,他心中的殺意都快要壓不住了。
作為一個玉人,骨子里都滿是驕傲的玉人,看到婁樊人這樣的態(tài)度,他的驕傲已經(jīng)化作了戰(zhàn)意。
如果此時他和玉羽成匆換個位置的話,他早就已經(jīng)暴起殺人了。
他看向坐在他身前的玉羽成匆,這位少年國君的背影顯得有些蕭條。
但,也還有最后的幾分傲然。
“赫連大人!
玉羽成匆開口道:“你所說的二十萬匹戰(zhàn)馬,冬泊沒有!
他起身:“如果赫連大人的態(tài)度,能直接代表婁樊帝君,那朕現(xiàn)在也無話可說!
“就算你殺了朕,就算現(xiàn)在就開戰(zhàn),就算冬泊最后滅國,也拿不出二十萬匹戰(zhàn)馬來!
說完后他轉(zhuǎn)身就走。
婁樊特使赫連奇祁依然冷笑著,并沒有阻止玉羽成匆離開,也沒有再多說什么。
他當然知道冬泊現(xiàn)在拿不出二十萬匹戰(zhàn)馬,別說二十萬匹,也許連一半都拿不出。
他也不想一下就把冬泊人逼的不想再談判了,這只是一個試探。
他現(xiàn)在對冬泊國內(nèi)的情況,還不是足夠了解,他還在等消息。
只要婁樊潛藏在冬泊的人把確切消息送來,那么冬泊人也就沒有任何底牌可言。
陳微微跟著玉羽成匆起身,走在后邊,他壓低聲音說道:“婁樊人看起來,也像是在拖延時間。”
玉羽成匆當然看出來了。
說實話,他只是沒有趕上一個好時候,如果他這樣的人早一些成為國君,也許冬泊不會是現(xiàn)在這個模樣。
都說時勢造英雄,可這能造英雄的時勢,對于天下絕大部分百姓來說是災難。
玉羽成匆一邊走一邊說道:“他們開口就要二十萬匹戰(zhàn)馬,就是想讓朕去和他們討價還價。”
“但朕剛才起身就走,婁樊人就會明白他們要的太多了,朕連討價還價的想法都沒有。”
陳微微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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