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楊程冀招了招手。
外邊的親兵進來,躺著一張桌子,桌子上放著十來把長刀,都已出鞘。
這張桌子就放在那些孤竹人面前,放下的那一刻,這些人的臉色就都變了。
楊程冀道:“不能不給你們機會,你們自己考慮一下!
他走到桌子旁邊,拿起一把刀看了看。
“這些刀,有兩個用處,其一……若你們自覺愧對大將軍信任,那就自行了斷,死之后,大將軍仁慈,不再追究你們家里人!
說到這,他再次看向那些孤竹人。
“第二,如果你們覺得這樣死了憋屈,可以拿起刀砍向我,大將軍也在那邊坐著呢,你們也可試試砍向大將軍……若不敢砍我,更不敢砍大將軍,那就不如試試,你們身邊的人有沒有價值?”
說完后他就回到主位那邊坐下來。
大帳中,他所有親兵都把雙發(fā)弩端起來,瞄準(zhǔn)了那些孤竹人。
楊程冀道:“要么自己了斷,要么了斷別人,總得有個態(tài)度,想活著……得證明自己配得上活著!
他學(xué)著林葉的樣子閉上眼,靠在椅子上休息。
“就,十個數(shù)吧,一,二,三……”
他覺得,自己這次應(yīng)該學(xué)的像了些。
可實際上,林葉連三個數(shù)可能都不會給,而他給了十個數(shù)。
第377章 簡簡單單繞一圈
深夜。
林葉回到家里的時候,確實感覺到了疲憊,前所未有的疲憊。
以他的實力,其實不該出現(xiàn)疲憊才對,畢竟也只是熬了兩個夜的事。
然而這種疲憊并非是身體上的,他這兩日都沒有停下來,是因為停下來腦子里就會出現(xiàn)錢爺,會出現(xiàn)薩郎。
兩天,他殺了能有一萬人。
可別說是殺一萬人,就算是殺十萬人,也不可能換回來任何一個人的命。
正因為這樣,多殺些就對了。
既然換不回來,那就多殺一些陪葬,一萬人不夠,那就殺兩萬。
此時殺了,以后再殺,殺多少都是虧的,為什么不多殺些。
回到院子里,林葉輕手輕腳的去偏房那邊洗漱,進門才發(fā)現(xiàn)木桶里的水還在冒著熱氣,旁邊也放著給他換的衣服。
小姨那個屋子里的燈火沒亮,子奈那個屋子里的燈火也沒亮。
林葉把門關(guān)好,脫掉衣服,坐進木桶里的那一刻,好像整個世界都換了似的。
坐在木桶里,林葉閉著眼睛思考著,這幾日來發(fā)生的事。
可不管他多刻意的繞開悲傷,那悲傷還是好像水一樣,無時無刻的不在侵染著他的身心。
他睜開眼睛的時候,最終還是感覺到了臉上那被淚水滑過的痕跡。
他捧起水洗了臉。
換好衣服出門,發(fā)現(xiàn)所有屋子里的燈火都亮了。
客廳里,小姨坐在那看著他,小禾姑娘站在門口,子奈則手里端著一個熱氣騰騰的碗,還在躡手躡腳的從廚房往回走,看到林葉出來,子奈隨即有些小尷尬的笑了笑。
她們一直都在等,只是不想在林葉需要獨處的時候打擾了他。
林葉進門,拓跋云溪指了指桌子上的飯菜:“看到了嗎?三葷三素,熱氣騰騰!
林葉道:“多謝小姨!
拓跋云溪:“每一樣,都不是我做的。”
林葉:“……”
拓跋云溪只一句話,就讓這個心情陰郁甚至可以說冰寒的少年,一下子就有了些放松,有了些笑意。
拓跋云溪從身邊拎起來一個酒壇:“酒是我?guī)淼!?br />
林葉又笑了。
這個晚上,三個漂亮到能讓神仙都嫉妒的女人,陪著這個少年喝了半夜的酒,說了半夜無關(guān)緊要的話。
講故事,說笑話,小姨說每個人最少拿出來一個壓箱底的笑話才行。
他們喝酒,大笑,一直到天快亮。
拓跋云溪在林葉回來之前對子奈和小禾說,他很累,但他不是身體上累。
以林葉的修為,只需要盤膝吐納一刻,就能橫掃身體上的疲憊。
他的累,是在精神上。
所以拓跋云溪說,讓他放松下來的辦法,不是讓他不被打擾的安安靜靜的睡一覺,咱們就得打擾他,讓他沒時間去想那些其他事。
讓他笑就是了。
因為他一定睡不著,他只要閉上眼睛,腦子里就會出現(xiàn)各種各樣的事情,和各種各樣的人。
清晨,她們?nèi)齻都在客廳里睡著了,每個人睡著的樣子都很美。
林葉回到里屋抱著被子出來,給她們?nèi)齻都蓋好。
這半夜聊了那么多甚至可以說毫無營養(yǎng)的話題,卻讓林葉真的輕松不少。
他走到院子里盤膝坐下來,閉著眼睛呼吸吐納。
大概小半個時辰后他睜開眼睛,有一束陽光剛好透過樹枝的縫隙,落在他的臉上。
林葉深吸一口氣,回頭看了看屋子里,她們還在睡著。
林葉起身,向著太陽升起的方向打了個招呼,然后邁步出門。
他走出大院的那一瞬間,拓跋云溪就睜開了眼睛。
她扶著椅子起身:“我回屋睡了,這里裝睡太累。”
子奈也睜開眼睛:“我想和小姨擠擠……”
拓跋云溪:“不行!
子奈:“就一次……”
拓跋云溪道:“一次也……”
話沒說完,子奈一只手拉了拓跋云溪的手,一只手拉了小禾姑娘。
“走走走,三個人一起睡,擠著暖和。”
拓跋云溪看了看外邊,已經(jīng)入冬,她第一次沒有那么固執(zhí),大概……不是因為這冬天真的冷。
拓跋云溪其實也有些潔癖,以她這樣的身份,若沒有些潔癖其實才奇怪。
三個女人洗漱后,換了衣服,都坐在床上的時候,一時之間竟然有些尷尬。
子奈是尷尬最少的那個。
她往床上一撲:“我睡中間。”
小禾連忙道:“要不然我回隔壁去睡,三個人實在是……”
太擠兩個字還沒出口呢,子奈一把拉了她的胳膊把她給拽倒了。
子奈往小禾姑娘身邊一鉆,嘿嘿笑:“又軟又暖又香噴噴!
拓跋云溪:“咳咳……”
子奈:“小姨快來!
拓跋云溪還在猶豫呢,子奈拉了她一把,然后一邊一個,抱著她倆的胳膊,她躺在中間,看起來好像很幸福很幸福的樣子。
這一刻,拓跋云溪忽然明白過來。
其實,子奈是在害怕吧。
大街上,林葉的馬車緩緩經(jīng)過,這兩天過去,陽梓城里誰還不認識這輛車?
百姓們的生活似乎沒有受到什么影響,大街上該開門做生意的還要開門,該擺攤的還是要擺攤。
可是馬車經(jīng)過的時候,交談的,行走的,都停下來,站在那安靜的看著車經(jīng)過。
有人下意識的俯身行禮,也許是被嚇得,但不管是因為什么,有一個行禮的,所有人都跟著彎腰下去。
每一個人在馬車過去后,還會不由自主的松一口氣。
不到兩天兩夜的時間,馬車的主人在這座城里,殺了近萬人。
可奇怪就奇怪在,百姓們覺得這殺戮近在咫尺,又沒有人覺得自己也可能會被殺戮。
就在眾人安靜的看著那輛馬車過去的時候,馬車忽然停了下來。
那個一身黑色錦袍的男人從車上下來,所有人全都扭頭,不敢去直視。
林葉倒是沒什么在乎,他下車,是因為他聞到了很濃郁的肉包子的香氣。
昨夜里喝了不少酒,但以他修為,那點酒隨隨便便就能驅(qū)散,但驅(qū)散之后就是餓。
他下車,買了二十個包子,分裝兩兜,付了錢,然后上車?yán)^續(xù)走。
拿著一小塊碎銀子的那個老板,一時之間都懵了,他看著手里的銀子,許久才醒悟過來那位大人物給的多了。
林葉上車之前,把一兜包子遞給趕車的跳蚤,他自己拎著一兜上車。
跳蚤怕耽誤事,把包子放在一邊,然后就聽到林葉說……趁熱吃,肉的,涼了會膩。
跳蚤說:“大將軍放心,我怎么會膩呢,我對大將軍什么時候都不膩!
林葉:“你要是讓我把剛吃兩口的包子吐出來,我就把你塞進糞坑里去。”
跳蚤嘿嘿笑,打開那紙包,拿了個包子大口大口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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