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根據(jù)基本法原則,如果朝廷控制上層,那么下層就會擰成一股繩,西夏舊貴族就有可能占據(jù)主導,畢竟此次伐夏,兩國都還沒有宣戰(zhàn),沖在前面是西夏的貴族和地主,宋軍在當?shù)厝狈σ恍┩,更別說這強龍不壓地頭蛇。
如果扶植商人,就是分裂下層,采取平衡之術(shù)。
顯然第二種方法,更適合當前的局勢。
有一點是非常關(guān)鍵的,就是商人非常信仰公檢法,他們是公檢法的擁護者,而不是破壞者。
最終,趙頊還是采納張斐的建議。
就是圍繞著建設(shè)公檢法為核心,去穩(wěn)定西夏地區(qū)。
隨后,朝廷便對外宣布,將支出五百萬貫,采購西夏的牲畜、藥材,等一切貨物。
同時,又撥出兩百萬貫,去犒勞三軍將士,這都不包括云州那邊的西軍將士,就只是西夏境內(nèi)的宋軍。
這錢朝廷花得非常痛快,要真是一寸土地去打,所花的錢可就不止這么一點,當然,這些稅幣實際上都是真金白銀,這全都是從內(nèi)藏庫的存款支出。
以往將軍立功,都是在當?shù)貏澩恋亟o他們,但這回不是,因為朝廷已經(jīng)貨幣化,而且你劃土地給將軍們,你將來收稅也會面臨問題,以及這些都可能成為不穩(wěn)定因素,就直接給錢。
這也能夠刺激西夏的工商業(yè)發(fā)展,士兵們拿到錢幣,也會消費。
這是什么?
這他媽就是商機!
得此消息,商人們是一窩蜂地趕去西夏淘金。
而那邊王韶在得到朝廷最終方案時,馬天豪他們其實也收到張斐的來信。
他們是欣喜若狂,因為朝廷的整個方案,就是確定以商人為主。
將資源賣給商人,商人就能夠干預當?shù)亓⒎,立出來的法,肯定是非常有利于商人的?br />
在西夏的商人們不惜高價,到處購買糧食,因為他們知道,要想買下那些資源,就必須用糧食去夠交易。
這順帶了還刺激了一下西北經(jīng)濟,因為整個西北、熙河等地區(qū)糧價,都被他們炒高二十文錢。
不僅如此,許多西北地主,開始在土地上實行輪耕,種一季糧食,種一季馬料。
因為他們知道,這戰(zhàn)馬是要送去河北的,肯定要往這邊過,馬料是肯定賺錢的。
蔡京、蔡卞、曹評等人也是火速趕往西夏,蔡京主要是負責糧食交易,而蔡卞、曹評則是負責建設(shè)公檢法。
王韶先是將西夏王室,以及梁氏等大貴族的財產(chǎn)統(tǒng)統(tǒng)全部賣給商人,不到一個月,西夏就多出三十個制鹽作坊,以及一百多個牧場主,還有許多個制藥商人。
而朝廷則是從商人手中獲取大量的糧食,而這些糧食又直接賣給糧食署。
糧食署再將這些糧食就地出售,并且規(guī)定可以用稅幣購買。
稅幣從哪里來?
朝廷花錢購買當?shù)氐鸟R匹、藥材、鹽。
雖然商人才剛剛接手,還沒有生產(chǎn)出貨物,但沒有關(guān)系,朝廷直接先打錢,你們趕緊雇人生產(chǎn)。
商人們事先就知道,他們才敢這么干,只要我們拿下這些資源,這錢馬上到位,產(chǎn)多少可以賣多少,價錢還不低。
死賺。
同時,蔡卞抵達興慶府后,立刻頒布幾條臨時法。
其一,保護牧場法。打著保護當?shù)仫L俗的名義,確定不能將牧場變?yōu)楦,違者要罰以重金。其中還涉及到,牧場賑濟法,也就是當牧場受災,官府會給予賑濟。
畢竟牧民的抗風險能力是不如農(nóng)夫的。
其二,鹽稅法。鹽池是賣給了商人,但是在售鹽這個環(huán)節(jié),朝廷必須要控制,以免沖擊到解鹽。
怎么去控制,就是通過鹽稅,你要賣去解州,我征你百分之兩百的稅,但你要賣去許州等地,那我只征你百分之五的稅,甚至于有些地方只征百分之一。
其三,就是最低日薪法,規(guī)定雇員最低日薪不能低于三十文錢,汴京是一百文,但這里肯定不能跟汴京比。
為什么是日薪,而不是月薪,就是確保只要干一天活,都必須算錢,免得以后扯皮。
當然,這是有代價的。
回報就是通過商人建議的契約法、贖銅法、免役法、作坊法。
商人也怕西夏舊貴族找他們麻煩,必須要有契約法,保障契約兩端是平等關(guān)系。
而贖銅法則是保障商人在許多罪行上面,都可以花錢恕罪,而不用接受體罰。這些主要都是針對苔刑,以及部分的徒刑。
免役法,這跟王安石的免役法是兩回事,不但商人免徭役,還免兵役,確保官府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能征召商人入伍。
作坊法,就是允許商人自由建設(shè)作坊,但這只是針對貴族特權(quán),商人還是不能將作坊建在牧場和耕地上面,其實這土地屬性是寫入基本法的,本來就不能輕易更改,而牧場保護法,更是確保牧場就不能改,但也就僅此而已,沒有其他限制,商人可以就商鋪建在貴族府邸門前,建在街邊,而這些以前可都是不準的。
這些法案,也一一被通過。
并且,朝廷還宣布免除當?shù)厝甓愂,但是酒稅和鹽稅除外,名義是說為了合理分配糧食和鹽,這些百姓所需物資。
實際上則是慢慢讓西夏百姓習慣于稅務司的存在。
不過對于宋朝廷而言,不讓朝廷年年往里面倒貼就行。
而商人們終于感受到了權(quán)力的快感,也因此吸引了更多商人前來西夏做買賣。
商人就必須雇人,這又為當?shù)匕傩仗峁└嗟纳嫛?br />
而其中鹽工和牧民是非常吃香的,因為這些是最賺錢的買賣,他們的工錢都達到汴京最低日薪的標準。
而在這期間,王韶則是與曹評著手解決民間的武裝力量,因為最初進入邊境的,全都是商人雇傭的民兵,這些人該如何安排?
其實方法也非常簡單,就是讓他們編入皇家警察,另一部分則由事業(yè)署吸納,主要就是運輸集團。
立法會。
“這些商人真是狡詐無恥。”
司馬光看到熙河傳來的法案,當即怒了,“他們一方面強調(diào)契約平等,但另一方面則是給自己設(shè)立許多特權(quán),雖說也不至于招他們商人去當兵,但他們這么做,就是顯得很是無恥!
張斐小聲嘀咕道:“文人不也一樣嗎。”
此話一出,富弼、司馬光、趙抃等司法大佬們,默默轉(zhuǎn)頭看向他。
屋內(nèi)立刻是一片死寂。
張斐也反應過來了,訕訕道:“抱歉!抱歉!各位都知道,我就是一個直腸子!
司馬光哼道:“我可是今日才知道,你是一個直腸子!
說罷,他便坐了回去。
再也不做聲了,那老臉還微微泛紅。
他說得是事實啊!
張斐又趕緊出聲安慰道:“其實商人要的不是特權(quán),而是保障自己的權(quán)益!
富弼好奇道:“此話怎講?”
張斐道:“正如司馬學士方才所言,朝廷不至于讓商人去當兵,去徭役,為什么商人會在乎這些,很簡單,商人有錢,如果不這么規(guī)定的話,官府有機會,一定會以此為由征召他們?nèi)シ,其實就是變相的對他們敲詐勒索。
雖然也不可否認,這是一種特權(quán),但是在戰(zhàn)亂之時,我們其實更需要商人去生產(chǎn),而不是讓他們?nèi)ギ敱,我覺得還是可以接受的。”
富弼稍稍點頭,道:“言之有理!”
在西夏那邊漸漸平穩(wěn)落地,這滅遼計劃,立刻提上議程。
畢竟收復燕云十六州,對于宋朝,這是莫大的豐功偉績,雖然目前已經(jīng)是大勢所趨,但趙頊也都有些等不及了。
“如今我們在西北河套,獲取了大量的戰(zhàn)馬,不出兩年,我們便有足夠?qū)嵙,進攻遼國,而且此時更是強于雍熙北伐之時。”
王安石很是激動道。
韓絳道:“臣建議,還是要分兩步走,先設(shè)法奪回燕云地區(qū)其余各州,再根據(jù)形勢而定,因為長城以外皆是草原,要出兵征伐,耗損巨大,且取得的成果有限,哪怕是公檢法也很難在短時內(nèi),在草原地區(qū)建立起來!
公檢法還是比較適合城鎮(zhèn),人口集中的地方。
文彥博道:“樞密使言之有理,收回燕云十六州,乃是整個中原百姓的期望,是有足夠的民意支持,但要繼續(xù)北伐,如果耗損太多,可能得不到太多百姓的支持!
王安石也表示贊成。
趙頊點點頭,又問道:“諸位認為,我們該如何收復燕云十六州!
王安石立刻道:“根據(jù)探子的回報,遼國內(nèi)部對我大宋的實力增長感到極為震驚,同時他們國內(nèi)改革的呼聲也是非常高的,而遼國一直在模仿我中原制度和文化。
我們可以將紙幣和公檢法分開來宣傳,以此來迷惑他們,那遼主可沒有陛下這般英明,再加上他們國內(nèi)有著諸多目光短淺的貴族,定會急功近利,舍棄公檢法,選擇稅幣。而自從與我朝斷絕貿(mào)易往來后,他們國內(nèi)也開始出現(xiàn)錢荒,稅幣即可解燃眉之急,又可以安撫國內(nèi)的民心。
可一旦他們大規(guī)模發(fā)行紙幣,必然是會出現(xiàn)濫發(fā)的現(xiàn)象,導致他們國內(nèi)民不聊生,這時候我們便可聯(lián)合高麗,同時出兵,因為高麗也迫切地想奪回鴨綠江東岸的幾座軍事重鎮(zhèn)!
說到這里,他稍稍一頓,又道:“不過最近南邊李朝也開始加緊對占城的攻伐,我們可以先在南邊出兵支援,讓遼國以為我們已經(jīng)將注意力放在南邊,給了他們改革變法的機會,如此既能一舉削弱李朝,若有機會,甚至于拿下李朝,同時可以騙過遼國,讓他們服下這碗毒藥!
趙頊略顯擔憂道:“但是財政能否支持對李朝用兵!
王安石道:“這幾年東南六路發(fā)展的非常好,已經(jīng)有足夠的糧食儲備,如果我們的目的只是為支援占城,而不是為求一舉消滅李朝,我想問題不大。但臣以為朝廷可以故意制造聲勢,來麻痹遼國!
韓絳眼中一亮,道:“此策甚妙,我也贊同,根據(jù)郭經(jīng)略的來信,南邊兵馬早已經(jīng)整頓完,并且能夠熟練的使用火器,是兵強馬壯!
文彥博也點點頭,表示贊成,旋即又補充道:“遼國并不像我國,他們主要是控制住燕云地區(qū)和上京周邊一代,也就是他們契丹人之前所居住的地方,對于西邊各部族的掌控,其實是非常弱,如今我們已經(jīng)拿下西夏,可借西夏展開與北邊部族貿(mào)易,從而離間他們,確保到時候我們從云州出兵進攻幽州,不會腹背受敵!
趙頊點點頭道:“就依諸位所言,這回我們定要收復燕云十六州,完成太祖太宗的遺愿!
第八百一十四章 番外二
記得曾幾何時,每當有人提出對外用兵時,這朝中大臣十有七八皆是反對,當時整個宋朝的大戰(zhàn)略,就往內(nèi)收,思想層面也是如此,幾乎喪失漢唐那種對外擴張的野心。
但如今這種情況顯然已經(jīng)得到改變,這剛剛拿下西夏、云州,馬上又要開始對南邊用兵。
大臣們也沒有去反對,反而是支持的,可見這其實還是跟國力有關(guān)系,以前是能忍則忍,這口袋里面沒有錢,干啥都心里發(fā)怵,現(xiàn)在腰包鼓鼓,你再跳一下試試看。
從戰(zhàn)略層面來說,既然是要走向帝國霸業(yè),這戰(zhàn)爭就不能輕易停下來,必須對外擴張。
如漢唐初期,哪年不打仗。
當然,對南用兵,主要還是為了迷惑遼國,其次才是削弱李朝。
還得針對遼國,布下疑陣,讓遼國認為稅幣才是宋朝國力增長的主要原因。
三司。
“我們已經(jīng)研究過了,在雄州等地發(fā)行稅幣,并不是什么難事,因為海運可以直接抵達我們與遼國的邊境,而江南、福廣也都在使用稅幣,所以我們可以將部分軍餉換成稅幣,再吸引商人通過海運將糧食送到邊境。我也已經(jīng)跟三大解庫鋪商量過了,他們都會去當?shù)亟⒔鈳熹,方便士兵使用稅幣!?br />
薛向向王安石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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