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員外站在拍腦袋,嘴里念叨著,旁邊一個賬房手忙腳亂記錄著。
“等等會!”
李敏訕訕道:“劉員外,你何不直接將賬目拿出來,無論上面是什么,我們都會幫你保密的,否則的話,我就沒法在這一行混了,你這樣東一筆,西一筆,這很難記的,也容易出錯啊!
劉員外欲哭無淚道:“我當時為了躲稅,就沒有記賬,這回好了,稅務(wù)司幫我給記了,哎呦!”
李敏都差點笑了,“那那劉員外你也別急,讓你身邊人來幫你想想,這樣也好確定!
劉員外立刻繃緊著臉道:“那些人還信得過嗎?昨日審理的時候,你可是在的,一個個狼心狗肺,忘恩負義!
經(jīng)過昨日一事,他們這些人對家仆都不再信任,睡覺可都是睜著眼的。
這日子過的可真是太難了。
李敏道:“但你現(xiàn)在是自首,而這就是稅務(wù)司想要見到的,縱使你身邊有,有那些背信棄義的小人,也不用太擔心!
“這倒也是。”
陸家書鋪。
“秦員外,你算下來,也就一千貫左右,交稅也只是一百五十貫,當初又何苦冒此風險。”
陸邦興一臉納悶地向秦員外道。
秦員外猶猶豫豫的。
陸邦興又問道:“秦員外莫不是還想再賭一把?”
“這我哪敢!”
秦員外怯怯道:“這不是還有一格沒填嗎?”
陸邦興低頭一看,真的就只有一格,也就是“其它收入”,又看向秦員外。
秦員外道:“這個就不需要寫明從何而來?”
陸邦興點點頭道:“是的!
秦員外又問道:“那那他們會不會問?”
陸邦興搖搖頭道:“應(yīng)該不會,因為有不少人填過這一欄,但稅務(wù)司從不過問!
秦員外道:“這里你就填八千三百貫!
陸邦興當即倒抽一口涼氣。
秦員外道:“你倒是填。
“。颗,是!
陸邦興擦了擦汗,心想,非法收入高過合法收入,那倒也是少見!他到底有著什么見不得人的買賣。
當然,他也是心里想想,但也不會多問的,畢竟稅務(wù)司都故意弄這一欄來掩蓋。
此時,陳明已經(jīng)將幾箱子證據(jù)扔給皇庭,共一百零四個。
“我估計這幾箱子證據(jù)都不用審!辈叹┩蝗粏柕。
上官均好奇道:“為何?”
蔡京道:“你們?nèi)ラT前看看,那些大地主們正在排著隊找那些珥筆計稅,目的就是搶在開庭之前去稅務(wù)司自首,可能我們剛剛審理完這些證據(jù),這一百四十個人已經(jīng)自首!
幾人同時看向張斐。
張斐道:“看我作甚,萬一這些人沒有自首,那該怎么辦?我們就全部引咎辭職?”
“!”
蔡卞趕忙解釋道:“學生并非此意,只是遺憾如果不開庭審理,那咱們也就跟老師學不到什么!
張斐嘆道:“這倒也是,誰能想到他們這么不經(jīng)打,是毫無抵抗力!”
上官均道:“這怎么抵抗?稅務(wù)司那邊是證據(jù)確鑿!
張斐道:“其實還是能抵抗的,只是他們事先沒有想到讓珥筆做無罪辯護,導致他們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這么下去,估計葉祖恰都不用回來了。”
這時,李四來到門前,低聲在張斐耳邊嘀咕了幾句。
“我知道了!”
張斐又向蔡卞他們道:“你們先查著,我要處理一點事!
“是!
等到張斐離開后。
蔡卞道:“我們是否認真查?”
蔡京道:“當然查,老師都已經(jīng)吩咐了。”
蔡卞狐疑地看著蔡京,“哥,你何時變得這么勤奮!
不等蔡京開口,上官均突然笑道:“你哥是想看看還有哪些人在逃稅!
蔡京眼中閃過一抹尷尬,嘴上卻道:“是又如何,所為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了解清楚這些人,對皇庭可是大有益處啊!”
蔡卞點點頭道:“哥說得倒是有道理,那我們就查吧!
上官均突然道:“要不要叫一些學生來。”
蔡京一怔,忙道:“這個,還是等老師來做決定吧!
在后院的一間廂房內(nèi)。
“元學士比我想象中的來得早啊!”張斐笑道。
元絳瞪他一眼道:“你小子還好意思笑,之前你可沒有跟我提這什么榷酒制改革的事!
張斐呵呵笑道:“我們合作這么多回,這回也只是故技重施,哪用提前告知。事實也證明,我們配合的非常默契”
“打。
元絳一抬手,頗為嚴肅道:“你不事先告知我,和我知道該怎么做,這就是兩回事,你必須得解釋清楚!
張斐無奈道:“如果這是我事先就謀劃好的,我當然會先通知元學士,但這真的就只是一個意外!
元絳皺眉道:“是嗎?”
張斐點點頭道:“雖然我知道稅務(wù)司的情況,但是我并不知道他們究竟會如何應(yīng)對得,而且,這里面還有一環(huán)是非常關(guān)鍵,那就是檢察院,如果沒有檢察院強勢介入,也不會是這個結(jié)果。
而我之前并沒有跟檢察院方面商量過,是當時對方珥筆先找上門來,在商量過程中,他們提出這些問題,我與蘇檢察長才都想到這一點!
“姑且信你一回!痹{審視一番張斐,見他不像似在說謊,而且他也知道蘇轍的為人,又問道:“那你有沒有解決之法?”
張斐反問道:“元學士對此有何看法?”
元絳捋了捋胡須,“不瞞你說,關(guān)于此事,我與蔡知府昨夜是商量了一晚上,既然是要配合稅務(wù)司收稅,那么就只能進一步開放,讓更多人擁有釀酒權(quán),否則的話,是很難解決這個問題!
現(xiàn)在官府主要是掌控大部分酒曲的釀造,釀酒戶必須從官府購買酒曲去釀酒,如果私自釀造酒曲,那就是屬于私酒。
可是,鄉(xiāng)戶怎么買得起官府的酒曲。
為了應(yīng)對這一點,官府又通過撲買的方式,給予一些大酒樓釀造酒曲的權(quán)力,利用商人的手段,去彌補這一點,但河中府也就五家酒樓有釀造酒曲的權(quán)力,全都是壟斷性質(zhì)的,因為想要買下這個釀造酒曲權(quán)力,可也得花不少錢,一般都是好幾家湊錢去買,周邊鄉(xiāng)戶是買得起,但是稍微遠一點的,還得算上運輸費,這成本太高了,他們同樣也買不起。
畢竟這不是一個城市化的時代,百姓是非常分散的。
官府通常也就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實在是缺錢了,再去抓這些人,敲詐一筆。
但現(xiàn)在不一樣,公檢法已經(jīng)豎起法治大旗,對于這種違法行為,你就不能視而不見。
唯有完善這方面的制度,要么就讓大酒戶去鄉(xiāng)里販賣酒曲,但太遠的話,大酒戶也吃虧,也不愿意這么干,那么第二個辦法就是允許鄉(xiāng)戶釀酒,然后從這里面收稅,因為稅務(wù)司的存在是可以做到這一點的。
張斐點點頭道:“其實我也是這么想的!
元絳又是忐忑不安道:“但酒稅可是財政的重要收入來源,這是不可輕舉妄動的,這要是放開的話,稅務(wù)司確定能將這錢收上來嗎?”
北宋好酒成風,這里面也有官府的功勞,喝酒的人越多,財政收入就越高,這酒稅乃是財政的關(guān)鍵收入,甚至可以說,不亞于農(nóng)稅,農(nóng)稅雖然多,但付出成本也高。
其實放開也不是不行,但你有把握將這錢都給收上來嗎?
不管你怎么改,至少要保證這方面收入是不能減少的。
張斐點點頭道:“我認為可以,原因正如元學士所言,這酒稅至關(guān)重要,下面還有著巨大的利潤,稅務(wù)司肯定會時時刻刻盯著的。”
元絳點點頭,又問道:“那你對此有何想法,應(yīng)該如何去改?”
張斐道:“我認為還是得根據(jù)王學士的新政去改!
“此話怎講?”元絳忙問道。
這他倒是沒有想到過,因為王安石的變法中,暫時并沒有涉及到這方面。
張斐道:“利用提舉常平司,直接下場做釀酒買賣!
元絳道:“現(xiàn)在朝廷也有在做釀酒買賣。”
“不!”
張斐搖搖頭道:“我的意思是,基于徹底放開的情況,朝廷下場做這釀酒買賣!
元絳皺眉道:“這我不是很理解。”
張斐道:“朝廷可以選擇跟市面釀造酒曲最好的幾家合作,通過河中府解庫鋪入股他們的酒坊。然后,徹底放開釀造酒曲、釀酒酒,還要放開區(qū)域賣酒,讓商人們依靠實力去賺錢。
不過為了確保官府的控制,官府可設(shè)釀酒售賣資格證,如果想要對外出販酒,就必須要有獲得此證。如果有此證,官府就將會對此擔保,那么評估的條件,也就是非常簡單,首先,確定說多少爐灶,如果只有一灶,那就是屬于個人釀酒,不屬于商業(yè)行為,然后確定多少灶以上是屬于商業(yè)釀酒,同時還有酒的好壞,味道穩(wěn)定性,以此來控制酒市。
這也為鄉(xiāng)戶釀酒,提供法律依據(jù),是否是販賣私酒,可以以灶臺來評估,如果他只有一個灶臺,即便他販賣酒,也不屬于私酒,這點錢對于財政是不會有影響的!
元絳道:“這么一來,你確定朝廷所得會更多嗎?”
“確定!
張斐點點頭道:“首先,這么做的話,大家就是憑借實力來爭奪市場,那么與朝廷合作的幾家酒坊,是絕對能夠吃下大部分酒市,這里朝廷就得賺一筆走。
同時,他們還得交稅,當然,官府也要交稅,這里又賺一筆,如今由于朝廷劃分區(qū)域,避免競爭,導致酒市比較萎靡,反而私酒比較活躍,一旦放開,必然是刺激酒市,根據(jù)新稅法,產(chǎn)生的稅入只會更多!
元絳稍稍點頭,“但是稅務(wù)司能查得過來嗎?”
張斐笑道:“只要有獎金刺激,一定能夠查得到證據(jù)的,而且會更加好查。”
元絳道:“此話怎講?”
張斐道:“那最強大的幾家酒坊與官府合作,故此每一筆賬都得記錄在案,稅務(wù)司自然有辦法將賬目弄到手。
同時,其它酒坊要想跟這幾家競爭,必然也是要與他人合作,而目前是有契約法則的,這導致他們也必須讓賬目變得規(guī)范,否則的話,若出現(xiàn)糾紛,受損的可能就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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