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此時此刻,他們還對稅務司是恨之入骨!
陳明道:“據(jù)我們調查所知,除他們之外,整個河中府還有上千個鄉(xiāng)戶,在偷偷釀酒,故此我認為在酒稅方面的制度方面,存在諸多問題,如果要嚴查這方面的話,這會引發(fā)很多問題的,到時我們稅務司也會被迫卷入其中,使得我們分身乏術,導致無暇顧及今年的稅收!
他話音剛落,韋應方他們真是忍不住了,立刻是七嘴八舌地說了起來,理由也就是李敏、陸邦興他們方才說得那些,當然,他們可不會將責任歸咎到官府,而是將責任全部歸咎于當前的制度。
這個榷酒制度確實撈的太狠了一點,百姓也沒有辦法,只能偷釀一些,過過嘴癮。
你要查的,打擊面就可能會變得非常廣,到時可能就無法收場!
那些百姓可經(jīng)不起這么罰。
蔡延慶也都跟著說道:“這酒雖然不是鹽,但是許多人也都已經(jīng)習慣于喝酒,若是沒酒喝的話,這確實會對地方安定造成非常嚴重的影響啊。而目前的榷酒制,也確實存在著一些問題,導致很多地方是難以賣到合法的酒,就跟那販賣私鹽一樣,故此之前官府也只能對此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不是非常過分就行!
元絳也撫須道:“如今稅務司是按照收入算稅,鄉(xiāng)戶私自釀酒去賣,但又將這部分收入交稅,這到底還算不算是販賣私酒,可能還不能確定!
蘇轍心里其實非常認同蔡延慶這話,讓他去告那些偷釀私酒的百姓,他也做不到,這神色雖略顯動容,但嘴上卻道:“但規(guī)矩就是這么定的,我們檢察院可以體諒稅務司的難處,放過他們一回,那以后怎么辦?將來人人都以此為由脫罪,那這將會嚴重傷害國家利益,我們檢察院也決不能允許這種情況。”
此話一出,大家皆是沉默不語,目光偷偷瞄向元絳。
這涉及到制度改革,他們可無權決定,只有從京城來的轉運使才有這方面的權力。
元絳是哀其不爭地掃視一眼,嘆了口氣,“好吧!我答應你,今年我們將會完善這些方面的制度,以避免再出現(xiàn)這種情況,也好讓公檢法更加順利地執(zhí)法!
蘇轍微微皺眉,似在權衡什么。
韋應方他們也趕緊跟上,給予各種保證。
蘇轍瞧了他一眼,見這火候也差不多了,嘆了口氣,“好吧!我可以暫時答應你們,如果官府能夠盡快完善這方面的制度,我們檢察院這回可以不予追究,但如果官府并沒有解決這個問題,我們檢察院也會重啟對此事的調查。”
元絳點頭道:“一言為定!
此話一出,韋應方他們是同時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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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轍又道:“若無其它事,我們想要休息一下。”
言下之意,事情談完了,你們就別賴在這里了。
“抱歉,打擾多時,我們先告辭了!
一眾官員立刻起身。
出得酒樓,元絳就憤怒地看了他們一眼,“我們事先就跟你們打過招呼,別抱有僥幸心理,可你們將我的話是盡當耳邊風,我轉運司的臉都給你們丟盡了,若再有下次,你們就自謀生路吧。”
說罷,就揮袖離去。
韋應方等人個個臉紅的跟猴子屁股一樣,心里滿是內疚。
事實上元絳和蔡延慶都提醒過他們,如今又逼得元絳出面幫他們扛下一切。
完善這方面制度,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蔡延慶看在眼里,暗笑,你們這些人就只懂得自作聰明,豈是這兩只狐貍的對手,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間,還得感到羞愧。呵呵。
他立刻追了上去,低聲向元絳道:“元學士,可真是好計謀啊!雖然這一招你們已經(jīng)用過多次,但還能屢試不爽,令人無從察覺,令蔡某欽佩不已!
元絳卻是瞧他一眼,“蔡知府此話從何說起?”
蔡延慶一愣,道:“怎么?這難道不是你跟張庭長商量好的?”
元絳搖搖頭,“事先那臭小子可未有跟我說起過這事,我跟你一樣,也是剛剛才知道的。”
蔡延慶不免一驚,元絳沒有必要在這個問題上跟他說謊,不禁問道:“那這是?”
元絳呵呵道:“這方面確實存在不少問題,不是嗎?”
蔡延慶稍稍點頭,又問道:“那你打算如何完善這方面的制度?”
元絳道:“目前尚無頭緒,不過我相信張三那小子肯定是已經(jīng)想好了,到時我們去問問便可。”
經(jīng)過正午這黃金一個時辰的操作,各方終于達成了共識。
李敏在得到稅務司保證后,便與之簽訂認罪協(xié)議,其中也就包括,合法解除被告與證人的雇傭關系。
然后邱征文就拿著這份認罪協(xié)議,去找皇庭,張斐自然是不會多說什么,立刻就讓人發(fā)布通告,由于所有被告全部認罪認罰,下面的審判就取消了。
“這可真是太便宜他們了!
許芷倩一邊收拾著已經(jīng)快要沒用的證據(jù),一邊抱怨道。
她還是更喜歡那種黑白分明庭審,而不是這種暗箱操作,私下和解,雖然達到了目的,但總覺得不是那么的光明正大。
張斐解釋道:“沒有辦法,我們必須要接受這一切。”
許芷倩美目一瞥,“為什么?”
張斐道:“首先,魚死網(wǎng)破,我們也會損失不小。其次,如果檢察院介入,依法這些罪名可都不輕,一旦我們將他們全部重判,我相信京兆府的大財主們,寧可接受當?shù)匕傩赵旆、暴動,也不愿意讓公檢法過去!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想憑借這一場官司就扭轉乾坤,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張斐底線很簡單,就是在規(guī)則允許范圍內,這也是為什么他事先就宣布,首犯免于刑罰。
沒有這個規(guī)定,必然是魚死網(wǎng)破。
許芷倩道:“現(xiàn)在他們也可能不愿意了!
張斐道:“只要他們合法交稅,他們每年收入還是非?捎^,故此他們也不會拿性命來跟我們拼殺,還沒有到那個地步,而且從某種角度來看,我們公檢法恰恰是制衡稅務司的存在,他們也都會掂量掂量的!
張斐不能要在河中府占山為王,而是要對外擴張的,這也是他們公檢法今年最重要的工作,故此就不能將事情做的太絕,如果橫豎都是死,那會極大的阻礙公檢法的推廣。
但公檢法的退讓,與之前官府的和稀泥還是不同的,公檢法的退讓,是在規(guī)則之下。
是控辯雙方先達成何解,皇庭才取消審判的,而不是控辯中的任何一方跟皇庭達成何解,皇庭再利用權威取消審判。
這還是有本質的不同。
這種彈性是非常重要的。
不過僅憑上午的審判,就已經(jīng)對河中府有關權貴、地主,造成極大的沖擊,他們哪里見過這些手段,這絕對凌駕于他們官府之上的。
而且,他們是非常清楚,整個河中府逃稅肯定不止那一百三十二個。
那么他們就在想,這事完了嗎?
今夜注定無眠!
第六百三十五章 一個也別想逃
有道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雖然韋應方等背后勢力已經(jīng)要求那些被告認罪認罰,但那也只是他們的權宜之計,只求制止皇庭公開審理,以免事情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因為如果鬧的太大,檢察院縱使想放他們一馬,可能也無能為力。
但他們還是想利用這大半天的時間,再去操作一下,看能否少交一點罰金,畢竟這一筆巨款可真是割在了他們的肉上,但是珥筆那邊已經(jīng)是無法給予他們任何支持,因為他們如果要繼續(xù)上訴的話,檢察院就必然會介入,這是他們最為擔心的。
所以他們只能是想辦法找關系。
然并卵。
那稅務司跟誰都不熟,稅務使陳明都是內藏庫出來的小吏,朝中就沒有官員認識他的,這忙活半天,他們都不知道該從何處下手,而稅務司的態(tài)度非常堅決,絕無可能,最終他們也只能訕訕作罷。
他們可沒有暴力抗稅的勇氣,畢竟他們已經(jīng)將稅務司在京城的所作所為,了解的非常清楚。
你要敢暴力抵抗,稅務司還真就敢暴力征稅,無論你是文官,還是武將,甚至于宗室,到底誰也不想拿自己的小農(nóng)院去嘗試一下攻城車的滋味。
雖然其中也牽連到一些永興軍的將軍,但是目前軍營內部的士兵是非常支持公檢法的,因為公檢法是軍餉的保證,此外,上回有一批人想要跟公檢法作對,直接就被裁掉,這回他們甚至都不敢冒頭。
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而且話說回來,這也不是要抄他們的家,只是針對他們去年的收入。
當然,歸根結底,還是在于稅務司的背后的是皇帝,如果要跟稅務司對抗,那就必須得占據(jù)道德制高點,亦或者占理,但如果你有錯在先,還要去抗繳,那肯定是死路一條。
他們也從未想過這么做,最初他們就是賭稅務司查不到他們的賬,因為這都是非常私人的事,他們哪里想得到,稅務司竟然會派人去偷取他們的賬目,以及策反他們的賬房。
當然,逃稅的肯定不止那一百三十多個,也還有些人抱有僥幸心理,他們認為,稅務司是在殺雞儆猴。
故此第二日,這天都沒有亮,這些人跑去稅務司蹲著。
但結果令他們非常絕望。
前些天發(fā)生的一幕,是再度重演,又是全副武裝的稅警押送三大箱子,朝著皇庭的方向而去。
天吶!
果真沒完!
這些蹲守的大地主們再也無法淡定,就直接就撲了上去,雖然被稅警擋在外面,但他們仍舊朝著陳明求饒道:“陳稅務使,我知道錯了,我已經(jīng)在找人算稅了,我愿意自首,求你放過我們一馬吧!
“陳稅務使,我再也不敢逃稅了,我們繳稅,我們馬上就繳稅,我們再也不敢了!
什么尊嚴,什么顏面,統(tǒng)統(tǒng)都拋之腦后,不少人是真的哭出來了,這五倍的懲罰,就已經(jīng)令他們無法接受,同時還可能面臨稅務司的調查。
要知道昨日那波人,可都是有著很硬的關系,那些人能夠逃得過一劫,只繳納罰金,可不代表他們也逃得過啊!
陳明本不想搭理他們,后來哭鬧的人太多了一點,這么下去,估計要到傍晚才能夠抵達稅務司,陳明只能向他們說道:“皇庭審查證據(jù),需要一段時日的,如果在期間你們補完稅,并且繳納罰金,我們可以撤銷訴訟!
“行行行,等稅算出來后,我們馬上就去補稅,交罰金。但是,但是能不能少一點罰金。”
“如果是自首的話,我們可以從輕處理!
“謝謝!謝謝!”
“多謝稅務使法外開恩!
就這一個“從輕處理”令這些老狐貍們是感激涕零,差點沒給陳明跪下。
賤不賤吶!
這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這稅務司根本就不給他們思考對策的時間,是馬不停蹄,直接令這些大地主徹底崩潰,他們不敢再賭這箱子里面就沒有自己的名字。
關鍵陳明至今都表現(xiàn)的非常淡定,你們可以去自首,但我該告還是得告,這只能說明一個問題,就是他們手中真的握有足夠多的證據(jù)。
若不自首,肯定就是逃不過了。
于是乎,今日皇庭門前各大書鋪全部爆滿。
雖然他們身邊也都不缺乏算賬的,但這里面還涉及到法律問題,他們只能去找珥筆。
李家書鋪!
“,不不不,還有去年五月,五月我偷偷賣了,賣了,你別管什么,總之收入是五百貫。還有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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