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絳順勢拿出自己鹽債的方案來。
“將舊鹽鈔全部轉(zhuǎn)為鹽債?”
何春林是一頭霧水地看著元絳。
元絳點點頭道:“這是效仿商人還債的做法,將這些債務(wù)平攤到今后的幾年,每年再給予一些利息,如此一來,是能夠緩解財政上面的負(fù)擔(dān)!
韋應(yīng)方道:“這不是寅吃卯糧嗎?”
元絳笑道:“但如果河中府的財政增長,多過所支付的利息,那就不算是寅吃卯糧。怎么?你們對本官一點信心都沒有嗎?”
“不不不!”
韋應(yīng)方忙道:“我倒是覺得這是一個好法子!
他心想,皇庭能不能撐那么久,還是一個未知數(shù),到時候皇庭不在,呵呵!
元絳心如明鏡,但也沒有點破,而是向一旁正在仔細(xì)研究鹽債方案的蔡延慶問道:“蔡知府以為如何?”
蔡延慶問道:“這鹽債只是為了這場官司嗎?”
“當(dāng)然不是!痹{搖搖頭,道:“我還打算用這鹽債打擊那些囤積鹽鈔的商人。那些商人囤積鹽鈔,使得鹽池的鹽滯銷,甚至導(dǎo)致鹽價上漲,這也是一個問題。
如果有鹽債的話,同樣可以換鹽,只是要等一兩年,同時每年還能夠拿到利息,那些商人必然會去炒賣鹽債,這就不會影響到鹽的銷售。
這還只是其次,如果我們能夠建立起鹽債的信用,真到急需用錢時,我們也可以發(fā)放鹽債,度過難關(guān),今后再慢慢還!
蔡延慶不禁面露喜色,連連點頭道:“元學(xué)士此法真是妙不可言!”
元絳冷笑一聲:“咱可不能讓那臭小子給看扁了!
蔡延慶心里是一清二楚,論演技,他現(xiàn)在是自愧不如,笑著點點頭道:“那是,咱們不能讓一個珥筆出身的官員給比了下去!
元絳又看向韋應(yīng)方等人,“諸位要是沒有意見,那咱們明日去皇庭與他們了結(jié)此事!
韋應(yīng)方等官員都表示沒有意見。
這辦法好。
他們完全不損失什么,各方利益都將得到保障,同時還能多一門鹽債斂財,是百利而無一害。
紛紛表示支持。
臭小子,還想刁難我們,等此事過后,你就等著挨揍吧。
第五百一十三章 終于是來了
然而,官府的反擊,尤其阻止李敏爭訟,這也使得段朝北等一干鹽商、鈔商感到不安。
因為就常理而言,雙方都已經(jīng)撕破臉,那官府還會遵守皇庭的判決嗎?
由此可見,他們所信任的并非是律法,還是權(quán)力。
于是他們立刻找到李敏。
其實李敏心里也在打鼓,但他還是強(qiáng)裝鎮(zhèn)定,安慰眾人。
“諸位還請放心,之前我曾去詢問過張庭長,張庭長表示由于之前官府并未就我的公文一事,提出任何質(zhì)疑,我現(xiàn)在已是本案的一部分,若無絕對正當(dāng)?shù)睦碛,是不可將我與此案輕易剝離的!
而這一番說辭,段朝北等人聽得是一頭霧水。
于是李敏又解釋道:“總之,這場官司我可以訴訟到底。”
段朝北道:“但是官府調(diào)查李小哥,顯然是不愿意服從皇庭的判決,那那如果官府不服,可如何是好?”
李敏稍顯遲疑,畢竟他也沒有把握,官府方面就一定會服從,從目前的態(tài)勢來看,也不太像似要認(rèn)罰,只道:“雖然對方是官府,但也得遵守律法,我想他們應(yīng)該不會輕易的違抗律法!
正當(dāng)這時,一人走了進(jìn)來,在李敏耳邊嘀咕了幾句。
李敏聞之一喜,立刻向段朝北他們道:“方才皇庭那邊送信過來,在皇庭的催促下,元學(xué)士他們明兒會來皇庭,商量如何賠償?shù)募?xì)節(jié)。”
段朝北等人不禁是喜出望外。
李敏又問道:“那明兒是你們與我一塊去,還是先由我去聽從官府的補(bǔ)償計劃,然后再與你們商量?”
段朝北一干等又面面相覷。
很快,他們就表示,由李敏代表他們?nèi)ァ?br />
他們要坐在上面,哪里敢去講條件,雖然他們的此番行動,是得到許多官員的支持,但不代表他們真的敢直面沖撞那些官員。
尤其是在目前這個局勢下。
華陰縣,也就是潼關(guān)所在之地,而且就在河中府西南邊,這兩地相距不過百余里,若騎快馬,一日之內(nèi)便可趕到。
其實早在兩月前,那種諤就已經(jīng)秘密趕到華陰縣。
因為這里乃是軍事重地,軍方力量非常強(qiáng)勢,同時又不屬于河中府,是屬于京兆府(長安),種諤躲在里面,既可以秘密打探河中府的情況,又可以隨時抵達(dá)。
“父親,秦叔父送來一封密函!
一個身形高大,儀表堂堂的年輕人入得屋內(nèi),將一封密函遞給坐在椅子上那位豹頭鷹目,身形魁梧的中年人。
這中年人正是種諤,而那年輕人則是他的長子種樸。
種諤接過密函后,立刻拆開,看了起來,漸漸的,臉上愁緒是越來越濃。
種樸不禁擔(dān)心道:“父親,信上說了什么?”
種諤嘆了口氣,道:“如今府衙與鹽司那邊已經(jīng)徹底與皇庭撕破臉了,看來我們得趕緊過去!
種樸錯愕道:“既然那些文官與皇庭已經(jīng)斗了起來,那對于父親而言,是一件好事!”
種諤嘆道:“你秦叔叔說,軍中不滿皇庭的,更是大有人在,只是因為看在我的份上,故而暫且隱忍,但局勢已經(jīng)不太好控制!
說著,便將手中的信函遞給種樸。
種樸看罷,臉上盡是迷茫,“這皇庭左右都不討好,那他到底會偏向哪邊?”
“為父也看不出啊!但從整件事來看,估計還是會偏向?qū)Ψ降,否則的話,也沒有必要重審此案!
種諤是搖頭直嘆,“我寧可在戰(zhàn)場上面對十萬敵軍,也不愿意在堂上面對一個文官!
因為要求重審此案的,全都是支持陸詵的官員,那么就官場里面的潛規(guī)則而言,這肯定是對他不利的。
武將就非常怕這個,因為這都是文官的專業(yè),怎么玩得過對方。
種諤對此是非常悲觀的,唯獨這個公檢法,令他有些摸不著頭腦,故此他特地早早趕來這華陰縣,就是想看看這公檢法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瞅了半天,也沒有瞅明白,這公檢法到底是偏向哪邊的。
甚至中立到將兩邊都得罪了。
那秦忠壽還趕緊來信讓他去河中府,目前軍方壓住的,并沒有與皇庭發(fā)生直接沖突,倒是文官方面與皇庭開始纏斗起來。
他哪里想得到,他就是一個配角,主角是張斐,目的根本就不是文武之爭,而是改革變法。
種樸問道:“爹爹打算怎么辦?”
“這必須得去了。”
種諤又問道:“陸知府現(xiàn)在在哪里?”
種樸道:“陸知府之前在出蜀的途中生了一場病,耽擱了一些時日,算起來,應(yīng)該也到了京兆府!
原來陸詵倒不是說忌憚這公檢法,他為官也是剛正不阿,非常正直,身正不怕影子斜,是拼了老命在趕路,結(jié)果適得其反,直接累病了。
種諤道:“你去準(zhǔn)備一下,明兒就出發(fā),我們必須要趕在陸知府之前抵達(dá)河中府,免得有人認(rèn)為咱們心虛!
“是!
今日上午,蔡延慶、韋應(yīng)方、元絳、何春林四人來到皇庭,提出官府方面的補(bǔ)償方案。
較比起以往,今日的氣氛連表面上的寒暄夾帶著一絲絲寒意。
“但愿我們沒有讓張庭長久等!
元絳皮笑肉不笑道。
張斐道:“其實我們皇庭也不是要催促你們,我們知道鹽政之難,故此我們也只是希望你們能夠給一個準(zhǔn)確的日期!
夾在中間的李敏,見他們面色不善,忐忑不安,哪里還敢說話,是如坐針氈的靜坐在一旁。
元絳道:“在這些日子,本官仔細(xì)審查過之前的鹽鈔發(fā)行量和鹽鈔價格,大概是在三年多前,官府才逐漸以低于兩百斤的鹽量兌換鹽鈔。
在這期間所發(fā)行的鹽鈔,我們解鹽司愿意承擔(dān)責(zé)任,并且給予補(bǔ)償!
張斐皺眉道:“但是鹽鈔并沒有規(guī)定對方必須在有限的時日內(nèi),去兌換鹽!
元絳道:“但也正是因為鈔商炒賣行為,從而導(dǎo)致,鹽池囤積不少的鹽,以至于必須要再發(fā)放鹽鈔,將滯銷的鹽出售,商人也是有一定責(zé)任的,不能全怪官府。”
張斐點點頭,偏頭看向李敏。
我是坐在中間,不能老是我?guī)湍銇碚f!
李敏鼓起勇氣,道:“元學(xué)士此言差矣,這是官府制定規(guī)則時的疏漏,不能怪罪于商人,商人炒賣鹽鈔,這并不違法,憑什么要承擔(dān)責(zé)任!
何春林怒斥道:“你們商人囤積居奇,謀取暴利,竟還有臉推卸責(zé)任!
李敏道:“小民沒有推卸責(zé)任,小民只是就事論事,即便商人行為有所不道德的,但是皇庭是講律法的,而不是講道德的!
元絳突然看向張斐,道:“記得張庭長在國子監(jiān)授課時,曾也說道,道德是可以作為出罪的理由,這鹽關(guān)乎百姓的生命,而鈔商卻不顧百姓,只求利益,迫使官府超發(fā)鹽鈔,將鹽池的鹽,銷售出去,滿足百姓所需,他們?nèi)羰且稽c責(zé)任都不用承擔(dān),那未免也說不過去!
張斐沉吟少許,點點頭道:“他們的確要承擔(dān)部分責(zé)任,但是官府一直未有出臺政令,禁止這種行為,或者彌補(bǔ)這些漏洞,而且他們也確確實實是花了真金白銀買得鹽鈔,官府就不能以此為由,不承認(rèn)這鹽鈔合法性。也許持有鹽鈔的商人有道德上的缺陷,但不能因為持有人的一些行為,而判定鹽鈔違法,也許今日持有鹽鈔的人,并非是那些囤積居奇的鈔商,這個我們皇庭也無法去判定!
元絳與蔡延慶對了對眼神,又道:“適才我說鹽鈔面兌換鹽量是從三年前逐步下降的,那就這樣,之前所發(fā)的所有鹽鈔,全部都算在這年,官府也是以熙寧元年開始算,分三年進(jìn)行補(bǔ)償!
“三年?”
李敏錯愕道。
蔡延慶不理會他,而是向張斐言道:“張庭長,目前河中府的財政十分拮據(jù),且尚不知外面具體有多少鹽鈔,根據(jù)我們的計算,最快也得在三年之內(nèi)才能全部還清,否則的話,將會影響到官府運作和西北軍費。”
張斐思忖半響,又問道:“不知如何分?jǐn)偟饺!?br />
元絳道:“我們會將之前面值兩百斤的鹽鈔全部轉(zhuǎn)化官府的債務(wù),適才我說了,以熙寧元年開始算,這一年所發(fā)的鹽鈔,以及之前所發(fā),就算成第一年的,我們今年會補(bǔ)償前兩年的利息,明年將會發(fā)放第三年的利息,以及本金,之后發(fā)的也以此類推!
李敏立刻道:“明年不是第四年嗎?”
元絳道:“第一年怎么能算利息,因為第一年是售賣,大多數(shù)鹽商,從邊境換得鹽鈔,也應(yīng)該是在第二年才去鹽池兌換鹽,照此來算的話,利息應(yīng)該算在熙寧二年年末。到明年年末才是第三年!
張斐點點頭道:“倒也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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