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員外,你派人將這份契約給樊大送去,讓他先看看,到時我還會親自找他商量!
“行,我立刻派人去一趟!
范理剛剛走到門前,忽見一個身材魁梧,儀表堂堂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曹總警司?”
張斐偏頭看去,也是詫異道:“總警司?”
曹評沒有搭理范理,直接看向張斐,似笑非笑道:“想不到你會對我的到來感到這么驚訝?”
張斐一怔,忙道:“我是聽衙內(nèi)說,總警司最近一直抱恙在身,可今兒見到總警司精神奕奕,中氣十足,步伐有力,不像久病在身。”
曹評當即是老臉一紅,咳得一聲,含糊不清地說道:“前不久已經(jīng)好了!
瞬間,氣勢全無。
“這樣!那就好!那就好!”張斐連連點頭,又伸手示意道:“總警司里面請!
順便給了范理使了個眼色,讓他忙去。
接著便將曹評請到包間內(nèi)。
曹評坐在包間內(nèi),就直視著張斐,一語不發(fā)。
包間內(nèi)是鴉雀無聲。
張斐被他盯著難受,有些沉不住氣,索性開口道:“不錯,是我建議官家派衙內(nèi)去河中府的!
這個真心瞞不了,讓皇帝或者司馬光做主,這怎么也不可能派曹棟棟去。
曹評兀自沒有做聲。
張斐眸子晃動了幾下,又道:“總警司,你們曹家代代英杰,忠君報國,所面對的敵人,皆非善類,但也從未出過懦夫,總警司這般護著衙內(nèi),可不像似曹家的作風!
曹評緩緩道:“棟兒的性格,我非常清楚,他根本就處理不了河中府的事務。你為何要選擇他?”
張斐一怔,這才明白曹評來此的目的,反問道:“不知總警司認為是為何?”
曹評冷冷一笑:“無非也就是兩點,首先,想借我曹家之名,給予威懾;其次,棟兒性子單純,便于受你掌控!
張斐納悶道:“衙內(nèi)性子單純?”
曹評雙目一瞪:“我指得是在官場,又不是指,咳咳,他根本就不是那么些人的對手。”
張斐不禁反問道:“誰又是呢?”
曹評問道:“你此話何意?”
張斐道:“朝廷也不是沒有派人去治理過,那些官員個個都是經(jīng)驗豐富,能力出眾,但也都是治標不治本,或許單純一點也沒有什么不好。在那個地方執(zhí)法,越是顧忌太多,越是束手束腳,反而會得不償失,單純一點,人家反而要敬你三分!
誰跟傻子硬來!
曹評稍稍皺眉。
張斐又繼續(xù)道:“我絕無看不起曹家的意思,但是如果曹家能夠威懾住,那河中府的問題,就算不得什么問題。我建議衙內(nèi)跟我一塊去,首先當然是因為我與衙內(nèi)關系不錯,有一定的默契。
其次,則是因為衙內(nèi)的能力!
曹評問道:“什么能力?”
他真沒有發(fā)現(xiàn)曹棟棟有什么能力可以值得肯定的,就那幾下花拳繡腿?
那有什么用?
張斐道:“領導的能力。”
“領導?”
曹評當即就傻眼了,你說得是我兒子嗎?
我特么怎么不知道。
“不錯!”
張斐點點頭,“難道總警司沒有發(fā)現(xiàn)么,那些皇家警察都非常聽從衙內(nèi)的命令,這是非常難得的。”
曹評沉吟少許,道:“棟兒自小就愛結交朋友,跟什么人都能聊上幾句,這可不是什么領導能力。”
張斐道:“我只相信我看到的結果,衙內(nèi)在警署還是挺受人尊重的。我想這跟衙內(nèi)從小混跡三衙有關,他其實深知練兵之道,只是可能他自個都沒有發(fā)覺!
當初訓練輔警,都是曹棟棟在負責,曹評是一直裝病在家,但是非常成功,那曹棟棟還在稅務司安插了好些個內(nèi)奸,也就是在那時候,張斐發(fā)現(xiàn)曹棟棟這個能力的,這收買人心的能力還真是厲害。
曹評也懶得跟他辯,問道:“就憑這一點?”
張斐道:“主要就是這一點,還有就是勇敢無畏,若無膽量,也去不得的。如果我想要一個完全服從的警司跟我一塊去,這不是什么難事,而且我也絕對不會選衙內(nèi)!
曹評審視了張斐一番,神色稍稍緩和了幾分,他此番前來,主要就是看張斐選擇曹棟棟的原因,他擔心張斐是讓曹棟棟去為他擋刀背鍋的。言道:“你方才看重棟兒的練兵能力,也就是說,你不打算從這里掉皇家警察過去嗎?”
張斐問道:“總警司認為我該怎么做?”
曹評道:“我若知道,我就自己去了!
張斐道:“我打算在那邊招人!
“為何?”
曹評問道:“如果你在當?shù)卣腥说脑,也將會受制于他們!?br />
張斐道:“我打聽過河中府的情況,那些官府里面的吏就代表著當?shù)氐膭萘,他們的家族也因此在當(shù)亻L盛不衰,以至于后來,當?shù)毓賳T也是極度依賴他們。”
曹評點點頭。
張斐話鋒一轉道:“可是我相信他們代表不了當?shù)貏萘Γ驗樗麄冑嵉枚,其他人就賺的少。此外,如果我從京城掉皇家警察過去,這反而會激起本地勢力的抱團取暖。”
如果帶一波人過去,那人家會認為你們是要鳩占鵲巢,那他們真的是要與整個河中府為敵。
“以夷制夷。”
曹評笑著點點頭,又道:“但也是換湯不換藥,就算你此策取得成功,到最后警署也會變得非常依賴這些皇家警察。”
張斐道:“但是我不是讓他們?nèi)ト〈切├,而是要破壞之前的吏治,就人性而言,不患寡而患不均,我相信他們會樂意去破壞的!?br />
曹評不露神色,突然轉移話題道:“聽說種諤與陸詵一案,也會交由你來審?”
張斐點點頭。
曹評道:“想聽聽我的建議嗎?”
張斐趕忙道:“晚輩洗耳恭聽。”
曹評道:“我曹家的先祖?zhèn)儫o不立下赫赫戰(zhàn)功,但幾乎每一個都因不聽命令而被貶,戰(zhàn)機是瞬息萬變,種諤遇到的問題,是稀松平常,如果你是真心想了結此事,甚至于你更偏向種諤,你就必須得判他有罪,否則的話,他的麻煩將會源源不斷,永無寧日!
張斐皺眉沉吟少許,搖搖頭道:“抱歉!這我做不到,我會根據(jù)事實來判定的。不瞞總警司,我此行的目的,就是要解決總總警司所言的稀松平常,因為這是不合理的,擅弄兵權者,是理應受到懲罰,但前提是他真的有擅弄兵權!
“我也只是給個建議,聽不聽在你。”
曹評突然站起身來,“我先走了!
張斐先是一愣,旋即起身道:“我送總警司!
“不用!”
曹評手一抬,制止了他,可走到門前,正準備開門時,他又停了下來,回身向張斐道:“我之所以不贊成棟兒前去,原因有二,其一,是我擔心他被你利用;其二,我不覺得他有能力擔此重任,而并非是要做一個懦夫。
我曹家男子為大宋出生入死,可從未懼怕過。此時我依舊這么認為的,但可惜我也無法阻止棟兒前去,既然是你建議他去的,那你最好能保證,他能圓滿完成任務,我們曹家可是非常不習慣失敗。”
說著,他便開門走了出去。
張斐喃喃自語道:“說得我好像習慣似得。”
其實不管是曹評,還是曹太后,他們永遠是將曹家的名譽放在第一位的,而不是說將曹棟棟的安危放在第一位,畢竟他們曹家的名譽,真的是他們的祖宗用命換來的。
讓曹棟棟去,擺明就是讓曹家丟人!
但這事他做不了主,他也立刻轉變想法,就是要全力支持張斐,他今日過來,就是想要建議張斐不要從京城調(diào)皇家警察過去,誰料張斐已經(jīng)想到這一點,并且有非常充分的準備。
同時,曹評認為曹棟棟去了,怎么也得討點回報,他希望武將能夠得到公正的對待。
對于種諤的情況,他們這些將門世家心里都很不爽,只是不太敢說。
畢竟這涉及到祖宗之法。
他們曹家出了不少名將,但都因為這種事被貶過,幾乎就沒有例外,這是宋朝武將無法避免的一道坎,如果你想打勝仗的話,是必然不能聽朝廷的瞎指揮。
打與不打,你們決定,但是怎么打,你們還來干預,這就非常離譜。
故此在得知張斐也是奔著這個去的,他也就沒有多說什么。
第三百七十四章 離京赴任
要去河中府上任的是張斐,但這期間最為忙碌的卻是司馬光。
主要就是因為司馬光認為,當初自己的靈機一動,是欠了考慮,而此舉不但關系的張斐,還關系到司法改革和河中重鎮(zhèn)。
但事情已經(jīng)定下,他現(xiàn)在能做的,就只能盡力去找補,在不違反道德的情況下,他是全力滿足張斐的一切要求。
比如說,張斐希望了解河中官場,他立刻翻閱各種人事檔案,又向同僚們打聽河中官員的性格,等等。
司馬光確實認為,這也是張斐的一塊短板。
根據(jù)以往慣例,但凡去河中地區(qū)擔任要職的官員,肯定是有著極強資歷的官員,不用問也基本上認識河中府的主要官員。
張斐完全就是一個愣頭青,估計是一個都不認識。
如果都不熟悉的話,肯定也混不下去。
“哇這么多?”
張斐捧著那一沓厚厚的官職表,這人都是傻的,又看向司馬光道:“司馬學士,其實我只想知道一些主要的官員,就是那種有職權的!
司馬光嘆了口氣道:“我朝職權比較混亂,常常出現(xiàn)四五個官員管一個事,故才有冗官之禍。”
張斐眨了眨眼,道:“也就是說這些官員都是有職權的!
司馬光點點頭。
“!”
張斐是一陣無語,又隨意翻開一看,“韓寺事?”
司馬光忙解釋道:“韓寺事乃是河中府節(jié)度使,但是這個職位,一般都是虛職。軍權一般是地方團練使手中,但若有遇戰(zhàn)事、天災時,朝廷就會委任招討使、安撫使、經(jīng)略使、宣撫使,等使官前去接管軍政、民政,暫時那邊沒有戰(zhàn)事和天災,故而未有使官常駐。
目前河中府的職權主要是在兩個人手中,其一,就是河中知府蔡延慶,此人乃是名相蔡齊的侄子,但他并非是以恩蔭入仕,而是進士及第,律學造詣不亞于你岳父,擔任京東路的提點刑獄,為人正直,且精明能干,乃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全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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