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知院似乎預(yù)判失誤了!
度支郎中劉石是憂心忡忡地向孟乾生道。
知審官院孟乾生笑問道:“此話怎講?”
劉石道:“之前孟知院認為稅務(wù)司不過小貓兩三只,是不成氣候,但如今警署那邊擴編一萬人,其中就包括這稅警,這人數(shù)一多,可就不容小覷!
孟乾生嘆道:“是我高估了王介甫他們,但這也不能怪我,誰能想到他們會干出這種蠢事來!
說到這里,他呵呵一笑:“不錯,這皇家警察越多,就能管理越多的事,但我朝之弊政是在財政,而非是治安問題,他們不惜成本的招人,加劇冗官之禍,使得財政雪上加霜,你說這窟窿誰來填補?”
劉石道:“自然是百姓!
孟乾生呵呵道:“這京畿地若出現(xiàn)民怨,官家可不能不聞不問,咱們等著看好戲就是了!
第四百一十五章 變法競賽
朝中不少官員,對于警署的擴編,是表面反對,但內(nèi)心卻是非常支持的。
但也有些耿直的孩子,是真的反對。
比如說那御史錢顗。
他一日三度上奏,表示不應(yīng)這么做,會加重百姓的負擔(dān)。
但都是石沉大海,了無音訊。
同時革新派的呂惠卿等人,則是各種陰陽怪氣,去惡心那些總是與他們作對的保守派,這錢全都花在你們頭上,足以證明你們司法改革才是最花錢的,你們占盡便宜,還在這里罵人,真是忘恩負義。
錢顗等人都是清廉到骨子里的,哪受得了這種侮辱,于是他們就去找司馬光。
“那免役稅乃是百姓活命之錢,若是皇家警察用了這錢,還能得到百姓的尊重嗎?還能嚴明執(zhí)法嗎?”
“司馬學(xué)士,這顯然是王介甫他們的詭計,意欲借此拉你下水,若不制止,到時出問題,他必然會將所有責(zé)任推卸到你身上。”
“不錯,可不能要這錢!”
錢顗、張戩等人激動地向司馬光說道。
就連一旁的文彥博也是頻頻點頭,“君實啊!此事你可得考慮清楚,據(jù)說就連韓子華都對此抱有極大的疑慮,開封府可是京畿之地,若是出了亂子,這后果可大可小!
沉默半響的司馬光長嘆一聲:“文公明鑒,我也不是沒有反對過,但未能改變官家的決定,至于說警署擴編,這與我也沒有關(guān)系。”
錢顗道:“但若拿了這錢,只怕百姓會怨上司馬學(xué)士的司法改革!
司馬光點點頭,“這我也想到了,為今之計,只有制止他們胡亂征收免役稅!
錢顗問道:“如何制止?”
司馬光道:“皇家警察擴編,其中還包括稅警,他們?nèi)羧サ降胤缴,為求得到?jīng)費,必然會堅決征收這免役稅。
然而,根據(jù)職權(quán)而言,皇家警察是不聽命于縣衙的,但是將會受到皇庭和檢察院的限制,我打算立刻在京畿地十六縣設(shè)立皇庭和檢察院,以此來限制他們。”
文彥博點點頭道:“但如果征不上這免役稅,那這錢該從何出?”
司馬光道:“那就是王介甫他們的事了。”
錢顗立刻道:“如此倒是可行。”
既然制止不了皇帝,那就制止他們橫征暴斂。
司馬光瞧了眼他們,道:“諸位在朝中上奏反對此事,效果也并不理想,并且還有可能會受到對方的排擠,與其在此空費唇舌,不如去縣里真心為百姓做點事,不知諸位可愿意擔(dān)此重任!
錢顗等人相視一眼,幾乎都沒有怎么猶豫,馬上就答應(yīng)了下來。
目前朝中的局勢,革新派已經(jīng)漸漸占得上風(fēng),他們這些御史天天爭爭吵吵,改不了什么,但是錢顗等人真的是心急如焚,因為他們是真的認為這募役法肯定會加重百姓的負擔(dān)。
就不如去第一線去阻止他們。
況且這都是畿縣,也不是去窮鄉(xiāng)僻壤。
司馬光這個磨洋工的家伙,被逼得沒有辦法,只能加快司法改革的步伐,馬上上奏皇帝,表示要在開封府全面推廣司法改革。
趙頊看到他這份奏章,差點沒有喜極而泣,趕緊給批了,是一刻都沒有耽誤,生怕司馬光反悔。
別看表面上趙頊?zhǔn)菆远ǖ闹С滞醢彩,但其實他也非常看重司法改革的,只是沒有表露出來而已,這司馬光的磨洋工,也令他很是郁悶,但又不好去催促。
畢竟他的能量也是有限的,不可能同時給予兩邊極大的支持,總要有主次之分。
話說回來,司馬光為什么要磨洋工,其實也就是在觀察皇家警察,或者說在等皇家警察,他是非常看重吏治的。
這皇家的擴編,給予司法改革提供了極大的便利,他只需要針對首官進行排兵布陣,不需要去整頓吏治。
相對而言,要簡單許多。
他此番舉薦的人,全都是保守派的骨干成員,是他相識十余年的好友,是知根知底,都是清廉之臣,道德、能力都是上佳的,就是執(zhí)政理念與王安石是背道而馳。
這消息一經(jīng)傳出,保守派是士氣大振,歡欣鼓舞。
這些人全都是堅決反對募役法的官員,無一例外,司馬光這時候?qū)⑺麄兣沙鋈,目的是非常明確!
其實這也是他們最為期待的一幕。
司法改革vs新政。
說也真是有趣,此番對決,就是源于當(dāng)初張斐在政事堂的打得那場制置三司條例司的官司,當(dāng)時雖然張斐大勝,但也在那場官司的交鋒中,奠定下一個基調(diào),就是司法可制衡制置二府條例司。
這令保守派對此是抱有期待的。
但是隨著時日的推移,大家對于這種說法感到非常失望,原因還是在于司馬光的磨洋工,那邊是進展神速,這邊是毫無動靜,難道是打算用念力去限制嗎?
這回司馬光終于出手了。
沒有令人失望。
也挽回了不少人對他的信心。
此事涉及到整個京畿之地,那些畿縣可都在京城有人,畢竟這是在天子腳下,可是不能肆意妄為。
每天都有無數(shù)消息傳到京畿各縣。
就連相距汴梁有著三四百里路的東明縣(山東菏澤)都對朝中發(fā)生的一切是了如指掌。
縣衙,后堂,但見一個儀表堂堂的中年男子身著便服站在窗下的案牘前,揮筆灑墨。
此人名叫賈藩,乃東明縣知縣,他曾祖父賈琰。乃是趙老二未當(dāng)皇帝時的老班底,后來也當(dāng)上了三司副使,同時,他還有一個身份,那就是范仲淹的女婿。
他身邊還站著一人,正是東明縣的主簿范超。
“知縣,如今外面是人人自危,風(fēng)聲鶴唳。”范超小聲言道。
賈藩問道:“為何?”
范超道:“他們得知朝廷擴編一萬個皇家警察,認為這么做的目的,就是要來搶他們的錢!
“真是膚淺。”
賈藩放下筆來,旁邊一個侍女立刻送上一塊手帕來,他一邊擦著手,一邊言道:“衙前役之弊,已經(jīng)到了不得不改的地步,官家欲有所作為,何錯之有。”
范超卻道:“但如今朝廷財政連維持現(xiàn)有的支出,都勉為其難,如今又要施行募役法,擴編警署,這些費用只能由百姓來承擔(dān)!
賈藩腳下一頓,過得片刻,他坐了下去,“這事輪不到咱們管,既然官家已經(jīng)決定,那咱們只能執(zhí)行命令。
如今警署已經(jīng)在擴編,相信今年夏季就得征收這免役稅,那些皇家警察估計是趕不過來了,你吩咐下去,讓他們趕緊統(tǒng)計好百姓的戶等,避免貽誤皇命!
范超瞧了眼賈藩,沉吟少許,“是,下官立刻就去辦!
畿縣,中牟。
“好啊!好!來得好哇!”
中牟知縣杜志平一邊看著信件,一邊笑呵呵地直點頭。
面前的一名文吏困惑道:“知縣,這有什么好的,到時那些皇家警察一來,必然會橫征暴斂,以求能夠支持警署的擴編,外面已經(jīng)是輿情洶涌。”
“這是好事!”
杜志平抬起頭來,笑道:“之前本官一直不愿耗費太多民力,加重百姓的負擔(dān),那河道淤積,橋梁破損,都一直放著,就沒有去處理。
如今朝廷改用募役法,再處理這些事務(wù),百姓也會有所得,自也不算是耗費民力。你吩咐下去,招人來處理那些尚未處理完的事務(wù)!
文吏問道:“全部嗎?”
杜志平點點頭。
“那可得招不少人!”
“反正這免役稅是來自于民,再用之于民,且便利于民,豈不是兩全其美。”
“是我這就去辦!
東京,汴梁!
在左廂的一間大宅院內(nèi),但見一個年輕男子站在花園內(nèi)揮舞著鋤頭,卻讓旁邊的美婦看得是心驚膽顫。
“三郎,你,你先停下來。”
“怎么?”
年輕男子回頭看向額頭上都在冒汗的美婦。
美婦道:“你你還是別挖了,我怕你會挖到自己的腳!
“這怎么可能?”
“三哥!夫人說得是,你這么個揮法,確實容易挖著腳!
“揮鋤頭還有說法?”
“俺俺給三哥來演示一番。”
“行,你來試試看,我還就不信了。”
年輕男子將鋤頭遞給身旁的隨從。
那隨從接過鋤頭來,便挖了起來,幾鋤頭下去,就能抵過年輕男子小半個時辰的活。
“呀!還真有些門道!
年輕男子是神色略顯尷尬地言道。
“三郎,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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