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來對付張斐的,不可能跟學(xué)生爭起來,如今張斐要開始主導(dǎo)了,這機會就來了呀!
“首先!”
張斐站在木板前,醞釀了一番后,道:“我們要確定一點,官家想要勵精圖治,想要國富民富,亦或者說國強民富,這個想法它有沒有錯?”
說話時,他在木板上寫上“國富民富”四字。
在封建社會,你不肯定皇帝的主張,那你還玩?zhèn)蛋。
學(xué)生是齊刷刷地點頭。
這肯定沒錯。
只要你真的能夠做到。
“這是正確的!”
張斐又邊上寫上“正確”二字,然后寫上“變法”,“既然想要國富民富,自然就要選擇變法,要改變現(xiàn)狀,且不論儒家法家,或者其它什么家,單說這個步驟,是不是對的?”
大家又齊齊點頭。
“好!這也是正確的!
張斐又在邊上寫上“變法”二字邊上寫上“正確二字”,然后又寫上“新法”二字,道:“現(xiàn)在官家決定啟用王學(xué)士變法,這里是存有爭議的,有人支持,也有人反對,對不對?”
大家兀自繼續(xù)點頭。
“而爭議點不是‘民不加賦而國用饒’這句話有問題,而是在于能不能做到這一點。對不對?”
繼續(xù)點頭。
這句話的含義,就是國富民富,反對派的意見就是指王安石做不到。
張斐在木板上寫上這句話,然后在下面畫上兩條斜線,“支持的一方,就是認(rèn)為王學(xué)士他做得到,那我們先看看反對一方的意見。上官均!
“學(xué)生在。”
“你方才是非常反對,你來說說,你反對的理由!
“是!”
上官均都感覺受寵若驚,老師沒有罵我,還主動詢問我,不禁站起身來,思索片刻,才道:“就以均輸法為例,若依此法,天下貨物并無任何增加,王學(xué)士不過巧用商術(shù)將那些奸商所得之利,變成國家所得!
蔡卞頓時蠢蠢欲動。
上官均也感覺到了,于是又道:“雖然奸商可惡,但朝廷也不應(yīng)動用國家政令,去奪商人之利,因為今日可奪商人之利,明日就可以奪你我之利,這不就是老師所言的法家之術(shù)嗎?”
張斐點點頭,又道:“但是方才蔡卞所言,也甚有道理,此法可節(jié)省國家損耗,徙貴就賤,用近易遠(yuǎn),這八個字總沒錯吧?”
上官均搖搖頭:“這辦法到底是否可以節(jié)省,亦或者是否可以打壓奸商,都非關(guān)鍵,因為王學(xué)士是說民不加賦而國用饒,欲富國家,則資之天地。但均輸法之下,天下財富并無增多,只不過是將商人之利奪走,充實國庫!
說到這里,他神情激動,雙手一攤,“又何苦如此。朝廷可以以低價命令商人將貨物運送至京城,然后向再那些商人征收重稅,這豈不是更加節(jié)省,同時還能夠充實國庫!
司馬光偷偷瞄了眼王安石,見其頭發(fā)都開始豎起來,不禁暗自一笑。
王安石氣得是夠嗆,關(guān)鍵對方是個學(xué)生,自傲的他,自不會下場與之爭辯,除非是張斐說得,跟這小子也不是沒有爭過,公堂上爭得還少。
哇,如今的學(xué)生都這么生猛一個嗎。張斐暗自捏了一把汗,嘴上卻是笑道:“你這辦法也不錯!
上官均哼道:“搶劫誰不會!
那些老夫子撫須微笑。
好諷刺。
張斐笑著點點頭:“還有其它的嗎?”
上官均道:“其它的都無關(guān)緊要,關(guān)鍵就在于此舉是與民爭利,而非是民不加賦而國用饒!
“與民爭利。”
張斐在右邊那條斜桿邊上寫上“反對”,再在下面寫上“與民爭利”,笑著點點頭,“你坐吧!”
上官均坐下之后,張斐又道:“蔡卞。”
“學(xué)生在!
張斐道:“針對上官均的看法,你有什么想說的!
蔡卞笑道:“與民爭利,只是紙上談兵罷了,鄰里之間,哪怕就是開個窗,也都能影響到對方休息,國家與百姓,那更是息息相關(guān),若按照他們的理論,官家多喝一杯酒,也可以說成是與民爭利。”
已經(jīng)中了無數(shù)槍的趙頊,對此也是微微一笑。
王安石則是拼命地點頭。
與民爭利就是他們的借口,他們是怕與他們爭利。
蔡卞道:“而關(guān)于均輸法,王學(xué)士在報刊上已經(jīng)寫得非常詳細(xì),將問題一一列舉出來,又將解決之法一一列出,每一條都是對癥下藥,是有理有據(jù),并非是信口胡說。
再說那奸商問題,倘若朝廷下令懲治那些商人,只怕更會被人說是法家之學(xué),正如老師所言,用最少的消耗來解決問題,但王學(xué)士此法,并非如此。
故此光憑與民爭利一詞,著實難以服眾,若是讓別人來解決這些問題,只怕也是這些辦法!
葉祖恰點頭贊成道:“言之有理,這問題本就與百姓息息相關(guān),解決問題之法,自然也與百姓有關(guān),而且不能光看均輸法奪商人之利,還得看均屬法減輕多少百姓的負(fù)擔(dān),減輕多少徭役。打擊奸商,維護百姓,何錯之有?”
王安石感動的都快要哭了,這些孩子真是懂我啊!
趙頊都情不自禁地點點頭。
此法肯定是打壓了那些投機倒把的商人,你要說奪商人之利,也是沒錯的,但同時也能夠減輕許多百姓的負(fù)擔(dān)。
因為均輸法可以減少很多很多不必要得運輸,這些運輸多半都是要百姓服役,等于就是減輕百姓的差役。
許芷倩為什么支持王安石,在她看來,這就是揚善懲惡,還能充實國庫,一舉三得。
妙不可言。
她至今都不明白,為何范純?nèi)、蘇軾要反對。
上官均激動道:“你們與我說得就不是一回事,我說得是權(quán)力,而你們說得是手段,此法涉及全國各地,朝廷是難以監(jiān)督,你們怎么知道,均輸法只會打擊商人?萬一到時發(fā)運使干著跟商人一樣的勾當(dāng),如何是好?”
蔡卞道:“那只是你個人的臆想!
上官均激動道:“我并非是肯定他們一定會這么干,但是我朝祖宗之法,是要杜絕他有權(quán)這么干,恁地簡單的問題,你們怎么就想不明白!
葉祖恰道:“你說那還是要考慮的問題,而貢奉制度的問題,已經(jīng)是迫在眉睫的,若總是瞻前顧后,可什么也干不成!
蔡卞還欲再爭,蔡京突然搶先道:“你們莫要爭了,你們要是明白,還用得著坐在這里上課么!
其余學(xué)生也出聲紛紛勸誡。
爭什么爭。
聽老師說。
后面一群大臣,哪個是你們得罪的起的。
別害了咱們啊!
張斐瞧了眼蔡京,這小子是塊奸臣的料子。笑道:“無妨,這是我讓他們說得,畢竟朝政之事,我還不如你們!
蔡京憨憨笑道:“老師過謙了!
說著,他還白了眼弟弟,你看看老師,多么圓滑,這話全讓你們說了,到時秋后算賬,想找他算,都沒有證據(jù),你們這些傻子。
“呵呵!”
張斐笑著點點頭,“我算是聽明白了,反對的一方,認(rèn)為這是在與民爭利,哪怕得一時之善,也恐成永恒之惡。
而支持的一方,認(rèn)為朝廷得有所作為,解決問題,改善百姓的生活,充實國庫,而不是瞻前顧后,最終什么問題也沒有解決。對不對?”
大家同時點點頭。
張斐得到大家的肯定之后,然后將兩種觀點分別寫在斜線邊上,凝視片刻,然后轉(zhuǎn)過身來,向上官均問道:“均輸法所針對的問題是不是存在?”
上官均點點頭。
張斐又問道:“是不是得想辦法解決?”
上官均又點點頭。
張斐又向蔡卞問道:“均輸法又能否暗中掠奪百姓之利?”
蔡卞遲疑了一會兒,還是點點頭。
張斐笑道:“這問題已經(jīng)漸漸清晰,問題確實存在,也必須要解決,而新法可減輕百姓的負(fù)擔(dān),但是又擔(dān)心權(quán)力過大,善法變成惡法,與民爭利。
雖然你們的觀點是截然相反,但是你們目的都是為了國家和百姓。”
王安石和司馬光突然默契地對視一眼,然后馬上甩過臉去。
他們的政治理想其實完全一致的,只是方法是完全不一樣。
“矛盾非常清楚,那么解決這個矛盾的辦法,就是要確保既能夠解決國家現(xiàn)有的問題,又能夠確保無法與民爭利。對不對?”
“是的。”
大家一致點頭。
“你們有什么辦法?”張斐問道。
大家面面相覷。
張斐苦笑道:“剛剛才講過的,你們又給忘了?”
剛剛講過這個問題嗎?
不僅僅是學(xué)生,就連那些老夫子都愣住了。
趙頊也是左右看,王安石、富弼等人都是凝眉沉思,回憶方才所言,未有提及!
張斐等了好一會兒,急得拿起炭筆在木板上寫了兩個大字。
“訟學(xué)?”
眾人更是迷惑了。
張斐道:“方才我們不是有談到訟學(xué)嗎?當(dāng)時是怎么說來著,如何將祖宗之法用于民間!
“法制之法!”
幾個學(xué)生異口同聲道。
張斐道:“法制之法的含義是什么?”
“捍衛(wèi)個人正當(dāng)權(quán)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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