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斐訕訕道:“當(dāng)時我跑得快,如果繼續(xù)聊下去,不知道會不會給他們擒住!
“可是富公也是事后才說你可開宗立派,可見你說得應(yīng)該很有道理。”
許芷倩突然眼眸一轉(zhuǎn),“你就當(dāng)我是你的學(xué)生,你來刁難刁難一下我!
張斐眨了眨眼,“前面在車上,你又不答應(yīng)?”
許芷倩先是一愣,旋即臉上一紅,“這可不是一回事,我這是跟你講學(xué)術(shù)之爭,你那是!”
說到這里,她還心虛地瞧了眼許遵,又狠狠瞪了眼張斐。
許遵也好奇道:“你們在說什么?”
許芷倩直搖頭:“沒什么!闭f著,她又挑釁地瞧了眼張斐,“你來刁難一下我!
“這種要求我還是第一回 遇到過,你讓我想想!
張斐認真想了想,道:“假如朝廷一畝地要征收九成的稅收,一個州縣的百姓,是按時上繳,寧可餓死,也不發(fā)一句牢騷,這州縣的治安始終保持的非常良好,縣官還因此還升官了,朝廷認為他治理的非常好。
但是另一個州縣,大家都拒不繳稅,天天吵,天天鬧,官府都被砸了,那縣官跑得無影無蹤,治安是一塌糊涂,你說哪邊百姓過得好?”
“!”
方才還囂張的許芷倩頓時變得柳眉緊鎖,又偷偷瞄了眼許遵,可是他爹也在認真思索。
這個問題還真是歷史上經(jīng)常遇到的。
儒家在面對此事,通常是勸說皇帝,不要征收這么多稅,這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是沒有錯的。
但問題就在于,對于那些鬧事的百姓,多半也都會殺雞儆猴,規(guī)模大的話,就可能直接剿滅。
傳達的意思,又好似告誡百姓,你就是餓死也不能鬧事,這其實也是儒家的價值觀,最終還是要維護君主。
如果換成文彥博的話,可能就會說,舍生取義之類的話。
可許芷倩本就心懷俠義精神,她很厭惡這種事,當(dāng)然不會認為這是舍生取義,于是就道:“征九成的稅,這也不合常理吧!
九成還不合常理?你是沒有見過還有先征收未來一百年的稅。張斐笑道:“你別管合不合理,你就說你怎么看唄?”
許芷倩想了想,反問道:“你又怎么看?”
張斐嘿嘿笑道:“這就是我的教學(xué)之道,我是老師,我提問,學(xué)生回答,但是這個問題,你怎么回答,我都能反駁你!
許芷倩恍然大悟,“原來是這么回事!
許遵這回是真信了,這小子真的是處心積慮去對付那些學(xué)生的,是我們誤會了他呀,立刻道:“你這教學(xué)之道不可取!”
張斐趕忙解釋道:“岳父大人明鑒,我本來是真的想跟他們分享一些經(jīng)驗,是他們先要針對我,我若不壓制住他們,這課就沒法上!”
許遵表示理解地點點頭。
許芷倩沮喪道:“真是白高興一場。”
張斐愣了愣,“怎么,你還希望我開宗立派嗎?”
許芷倩立刻道:“當(dāng)然希望!”
從一開始,她就希望張斐能夠出人頭地,能夠成為頂天立地的大丈夫,她就很不喜歡張斐做那些小買賣。
張斐很是隨意道:“既然你喜歡,那我就嘗試著往這邊發(fā)展吧!
許芷倩心頭莫名一甜,不禁嬌媚地白了他一眼,“你可沒這能耐!
張斐憨厚地笑道:“試試看吧!
在旁吃狗糧的許遵,是苦笑地搖搖頭,他心里也有些失望。
弄了半天,原來是場誤會。
第二日,許遵剛剛來到皇城門前,就遇到好友劉肇。
見到他來了,劉肇是趕緊上前,連連拱手:“恭喜,恭喜,恭喜仲途兄喜獲乘龍快婿!
許遵錯愕道:“你不會是剛知道,我將倩兒許配給了張三吧?”
劉肇道:“但我未知,原來令婿有開宗立派之才!
許遵頓時臉上一紅,小聲道:“這只是一個誤會!
“誤會?”
劉肇笑吟吟道:“中途兄莫要謙虛,雖然我昨日沒有去,但是我可都聽說了,不會是仲途兄已經(jīng)猜到我想請求你帶我去聽下課堂,你不愿意帶我去,故而才這么說吧。”
許遵好氣好笑道:“你要去聽,還需我?guī)??br />
大小是個舍人,去國子監(jiān),還需要人帶?
劉肇立刻道:“你若不帶,我定是去不了,如今去國子監(jiān)要位子的是多不勝數(shù),哪里輪得到我一個小小舍人!
許遵驚訝道:“不會吧。”
“真的!
“哎呦!這可糟糕了!
“糟糕?”
劉肇問道:“此話怎講?”
許遵左右看了看,然后低聲道:“這真的只是個誤會。走走走,我邊走邊與你說!
曹府。
“爹爹!”
曹棟棟入得屋內(nèi),非常嚴肅地向曹評道:“孩兒有件事向與你商量!
“是缺錢用么?”
曹評端起茶杯來,輕輕吹了吹。
曹棟棟立刻道:“這等小事哪敢勞煩爹爹,孩兒一直都是自己去拿得。孩兒是想讀書。”
“噗!”
曹評當(dāng)即一口茶水噴出,趕緊抹了抹嘴,“你你說什么?”
曹棟棟道:“孩兒想讀書?”
曹評不禁眼眶一紅,“真真得嗎?”
曹棟棟直點頭,“孩兒想與小馬他們一塊去律學(xué)館讀書!
“律學(xué)館?”
曹評一愣。
“對啊!”
曹棟棟道:“咱們警察去學(xué)律學(xué)不很正常么!
“去去去!”
曹評道:“這熱鬧你就別去湊了,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
顯然他也聽說了此事。
曹棟棟道:“孩兒已經(jīng)跟張三談過,他說那些學(xué)生都是愚不可及,他教著都心累,要是能夠教我們的話,那可真是太好了,他甚至都建議咱們警察組團去上課!
“這個臭小子!”
曹評不禁暗罵一句,“你想都別想,給我滾!
曹棟棟委屈地癟著嘴,“那法制之法說得真好!
曹評問道:“你說什么?”
曹棟棟哼道:“讀書可是孩兒的正當(dāng)權(quán)益,這就是法制之法!
曹評問道:“問老子要錢也是你的正當(dāng)權(quán)益嗎?”
“孩兒去踢球了!
制置二府條例司。
“恩師,算學(xué)館那邊出事了。”
呂惠卿很是焦慮地向王安石道。
王安石問道:“出什么事了!
呂惠卿道:“就沒有一個報名的!
王安石驚訝道:“沒有一個報名的?”
呂惠卿點點頭:“明年參加科舉的學(xué)生,全都去律學(xué)館報名了!
王安石聽罷,當(dāng)即松得一口氣,“他們哪是去報名的,他們是去跟張三吵架的,吵完之后,他們就會來咱們算學(xué)館的!
呂惠卿問道:“這種事吵得完嗎?”
王安石道:“張三第一堂課能夠取勝,在于他出其不意,如今大家都研究過了,那憑得可就是真學(xué)問,你說他一個人能爭得過這么多人嗎?”
說到這里,他微微一笑:“只要張三爭不過,估計都沒有人去上律學(xué)館了!
呂惠卿憂慮道:“恩師可莫要忘記,當(dāng)時跟張斐打官司的時候,大家也都是這么想的。”
王安石嗨呀一聲:“這可是學(xué)問之爭,又不是打官司,而且他那法制之法,本就存在諸多弊病,他是不可能贏得。如今司馬君實將他的課都在往后面挪,如今都還不知道是哪天開課,這你放心好了!
呂惠卿還是很疑慮。
話是這么說沒錯,他之前也是估計張斐肯定會遭罪,但沒有想到的是,這第一堂課不但讓張斐全身而退,而且還鬧出這么大的風(fēng)波。
第三百五十四章 觀者不語
王安石說得很對,律學(xué)館那邊報名之所以爆炸,可不是說那些考生被張斐的學(xué)問給打動了,而是被張斐徹底激怒了,這廝真是太囂張了,他們純粹就是去吵架的。
其實在思想界中,只要你活著,你就無法成圣,不可能不被人懟。
就是孔孟二圣在世時,不也天天被人懟么,更何況其他人,只不過二圣嘴炮能力也非常強大,一般人懟不過他們,故而成圣。
在堅守文無第一這個理念,文人們還是相當(dāng)齊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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