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談論這個問題是,你口口聲聲說的是醫(yī)學,結果這一轉頭,就變成算學。
真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他們都知道王安石的算學,不是簡單的算數,而是要學習理財之道,而他的理財之道,本來在朝中就不太受歡迎。
不少大臣立刻表示反對。
但他們心里都清楚,他們的反對,起不了太大的作用,趙頊怎么也得一碗水端平,不可能批了司馬光的,不批王安石的。
趙頊也是很輕松地就給批了,完全沒有任何壓力。
雖然這不是什么大事,但是這使得朝中的爭斗,開始出現一絲絲變化,就是從打到對方,而變成一種競賽模式。
因為經過那場官司,已經明確司法可監(jiān)督新法,但是目前的法是基于權,你若變強,我就要變得更強,否則的話,我怎么去監(jiān)督你,反之亦然。
……
馬家。
“唉……這下真是不好辦了呀!”
張斐眉頭緊鎖,唉聲嘆道。
馬天豪瞧他這模樣,這心都快揪了起來,“你不是說,這事都已經解決了嗎?”
“四哥有所不知,我原本以為是解決了,但是……”
“但是什么?”
“四哥可有聽說最近朝廷批準王學士在國子監(jiān)設立算學館?”張斐不答反問道。
馬天豪點點頭道:“這我倒是聽說了,但是……但是這與我們有何關系?”
張斐嘖了一聲:“這都怪我!”
“你先別怪誰!瘪R天豪連忙道:“你先說清楚,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張斐又是嘆了口氣,“四哥應該也知道,我與王學士、司馬大學士的關系都不錯吧!
馬天豪點點頭。
張斐道:“之前我已經答應,為司馬學士的算學館設立獎學金,如今王學士要建算學館,如果我們不捐助的話,那會得罪人的呀!”
馬天豪聽罷,“我還當是什么事,你……你捐就是了呀!”
張斐郁悶道:“我也想捐,但是……但是那邊有理事會管著,可不是說我想捐就能夠捐的,之前鬧出這事來,他們就已經感到不滿,他們可不想在此事上面,捐太多的錢,員外你應該清楚,目前我們大宋慈善基金會需要花錢的地方太多了!
馬天豪算是聽出一些門道來,“你的意思是,讓相國寺再捐點錢進來?”
張斐道:“如果要繼續(xù)捐助算學館,必須得找一個理由說服其他人,我以為唯有加大捐助,才能夠安撫眾人!
馬天豪眉頭緊鎖,思索半響后,道:“這我還需要跟相國寺那邊商量一下!
“那就有勞四哥了。”說著,張斐突然心念一動,又道:“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可以跟四哥一塊去跟相國寺方面解釋!
他還真想與相國寺直接搭上線。
馬天豪道:“看看再說吧!
“行!”
張斐道:“那……那我先告辭了。”
“慢走。”
張斐剛剛出得門去,內屋突然行出一個肥頭大耳、膀大腰圓,身著僧服的中年和尚。
這個大和尚名叫魯斌,法號止諍,本也是禁軍一名小將官,與馬天豪乃是結拜兄弟,后來二人犯了事,馬天豪就下獄,而魯斌則是得貴人相助,拿到了朝廷度牒,在相國寺出家為僧。
如今他是專門負責相國寺買賣方面的事宜。
“魯兄,你怎么看?”
馬天豪問道。
魯斌坐了下來,面色凝重道:“我去國子監(jiān)詢問過,此事并非是他們透露出去的。”
馬天豪眉頭一皺,問道:“魯兄的意思是,是這小子傳出去的?”
魯斌點了點頭。
馬天豪又道:“魯兄可有證據?”
魯斌搖搖頭道:“這種事很難去調查的,但若不是國子監(jiān)那邊傳出去的,就一定是那小子所為,畢竟此事就他們雙方知曉!
馬天豪道:“會不會是有人故意傳出去,意欲陷害張三,魯兄也知道,張三在朝中有著許多仇人!
魯斌點點頭,“你說得不錯,這也的確有可能。但是我以為可能性并不大,從事后來看,此事已經引起宰相們的關注,如果張三當時不愿一力承擔下來,而是爆出相國寺與國子監(jiān)的關系,國子監(jiān)的官員可能也會受到牽連,試問哪有用自己的仕途去害人的道理,而且對方也只是一個小耳筆!
馬天豪問道:“那他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有可能是為了訟學,也有可能是為了討好王學士和司馬學士!
魯斌道:“總之,我認為他是想拿咱們的錢來做自己的事,這恐怕也是他設立慈善基金會的目的!
馬天豪憤怒地一拍桌子,狠狠罵道:“這個小子真是豈有此理,當初我真不該信他!
說罷,他見魯斌不語,又問道:“魯兄,你打算怎么辦?”
魯斌道:“如他所愿,我們再捐一批土地。”
馬天豪一愣,忙道:“魯兄,這……這是為何?那小子豺狐之心,咱們?yōu)楹芜要與他保持關系!
無論他心里是怎么想的,這個時候,他必須要站在相國寺這一邊。
魯斌笑道:“對于我們而言,求得是安身立命,這就需要朝廷大臣們的支持,這就是我們捐助國子監(jiān)的初衷。那小子目前雖然只是一個耳筆,但是卻同時深得王學士和司馬學士的信任,小小年紀,便能夠在朝中左右逢源,在我看來,其前途無可限量,捐助國子監(jiān),就還不如直接捐助這小子!
馬天豪道:“可是那小子任地狡猾,咱們不一定玩得過他!
魯斌嘆道:“可若老實本分,那也不值得我們捐助!
馬天豪稍稍點頭,“這倒是的!
魯斌又道:“這一批土地,我們會另找人捐助給大宋慈善基金會,我仔細研究過大宋慈善基金會的章程,這權力其實都集中在理事會手中,換個人捐助,也能增加我們在理事會里面的勢力!
馬天豪點點頭,若有所思道:“樊颙、陳懋遷、黃燦他們早就意識到張三這人雖然能力超群,但也絕非善類,可得看著他一點,我也可以借此,團結大家,以此來監(jiān)督張三,可別讓他將咱們給賣了!
魯斌點了下頭,又道:“到時你就跟他說,如果相國寺這時候出面,恐會引人懷疑,故此我們另派人捐助的!
“我知道!
馬天豪點點頭,又道:“到時我再找人捐一些土地進去,進一步擴大咱們在理事會的勢力!
……
是。
目前大宋財政的確是處于一個赤字狀態(tài),但是真的連成立一個學館的錢都拿不出嗎?
那當然也不是。
前不久趙頊都批了一千萬貫給王安石,這都能夠成立多少個學館。
他們爭奪的不是這一筆善款,沒有誰缺這一筆錢,這只是一個催化劑,他們爭奪的還是執(zhí)政理念,同時也包括張斐這個人才。
至少在表面上是如此。
但是暗地里,結果其實早已經出來了。
張斐會進入司法改革。
只不過在王安石這邊看來,張斐就是他們打入敵人內部的細作。
而在司馬光看來,張斐將是他司法改革中不可或缺的一環(huán)。
他之前就跟文彥博說,要借教育一事,將張斐拉到自己這邊來,但實際上是,他是真的需要張斐的幫忙。
就包括如何建立律學館。
司馬家。
“王介甫成立算學館,也是你出得主意吧?”
司馬光瞧了眼張斐,是直截了當地說道。
張斐訕訕笑道:“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
“是嗎?”
司馬光似乎有些不信。
張斐道:“我敢肯定王學士早有教育改革的想法,只是說暫時可能還未打算,如今發(fā)生此事,王學士不過也是想順水推舟,當時是王學士先主動找的我。我再給他出得這個主意!
司馬光、王安石都是一等一的天才,張斐周旋在他們中間,可是不敢亂來,他一直都是保持著大事不瞞,瞞小事。
幸運的是,他們也都猜到對方在打什么主意,哪怕張斐將王安石的想法告知司馬光,司馬光心里其實也是知道的,不會感到非常驚訝。
司馬光就道:“利用我的律學館,來設立算學館?”
“正是如此!
張斐點點頭,道:“但即便我不出這主意,我相信以王學士的才智,他也會想到這一點的!
司馬光對此不置可否,又問道:“對了!關于律學館的建設,你對此有何建議?”
張斐直接掏出一份資料來,遞給司馬光,“這是我專門為律學館設立的教程,還請司馬學士過目。”
司馬光驚喜道:“看來你準備的挺充分的!
說話時,他將那份教程接了過來。
張斐道:“自從上回司馬學士讓我去國子監(jiān)提供一些幫助,我就一直在準備中,只不過一直都抽不出空來!
司馬光滿意地點點頭,對此是頗為滿意。
他很喜歡跟有充分準備的人合作,而不是事事都臨時抱佛腳。
可一看張斐這教程,人都是暈的。
“商業(yè)學?軍政學?”
司馬光詫異地看向張斐,“律學館為何要學商業(yè)學、軍政學?”
張斐解釋道:“這是我從范先生那里得來的反省,范先生當初去往司錄司當法律援助,前面幾天,連一場官司都未贏,而原因就在于,他對于民間許多糾紛都不懂,如果在檢察院任職,連最基本是商業(yè)過程都不了解,這官司是不可能打得贏。
軍政學也是如此,司馬學士應該也知曉,三衙可是一個龐大的群體,民間的許多官司,都與禁軍士兵有關,而且必須要有律法的監(jiān)管,否則的話,將會非常危險,但如果公檢法的官員,連軍政都不懂,又怎么能夠去監(jiān)管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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