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國忠道:“其實我們已經(jīng)是減少了不少,只是追究具體損失的賠償,若是讓張三郎來索賠,估計都得翻好幾番,他的索賠,大家可都是見識過的!
呂嘉問頓時是愛莫能助地瞧了眼張斐,人家李國忠說得沒錯,你之前幾番索賠,那全都是天價索賠,完全不給活路的那種,相比起來,這份索賠依據(jù)確實是要溫和太多了,善良得跟只綿羊似得。
這是你自己開得先例,如今是自食其果。
“這樣,再給你們?nèi),若是你們實在是談不成,我本官將開堂審理此案!
“是!
出得司錄司,李國忠低聲道:“三郎,你也別怪我,我可是受人所托,我之前也幫你說過話,但是谷寺事不答應!
“我知道!
張斐點點頭,“但是上堂爭訟,你們肯定要不了這么多!
李國忠只是微微一笑,然后拱手道:“告辭!
他剛邁出步子,就見一人火急火燎地趕了過來。
正是蘇軾。
“張三,情況如何?”蘇軾很是緊張地問道。
張斐嘆道:“估計還是得上堂!
蘇軾激動道:“這可真是太好了。”
“嗯?”
“咳咳,我的意思是,你不用害怕,我會為你們辯護的。”蘇軾是一臉自信地說道。
張斐一愣,心道,你不說這句話,我還不害怕。
李國忠聽罷,眼中閃過一抹喜色,見張斐斜目看來,好似在說,你不是告辭了嗎,怎么還不走。
李國忠訕訕一笑,又向蘇軾拱手一禮,然后便離開了。
他走之后,張斐才向蘇軾道:“蘇先生,這事就不勞煩你了!
蘇軾激動道:“為何?你是擔心我會輸么?我保證,我絕不會再犯上回的錯誤。”
他是多么驕傲的人,絕對是要爭回這顏面來的,故此聽到這事,便立刻趕了過來,生怕被范純?nèi)式睾?br />
張斐苦笑道:“我不是擔心蘇先生的能力,而是蘇先生作為檢控官,主要責任是起訴,而不是幫人辯護。另外,這不是什么重大的刑事案件,蘇先生無權(quán)介入。”
蘇軾愣了愣,“是……是嗎?”
張斐道:“蘇先生若是不信,可以去再看看,這檢察院的規(guī)矩!
蘇軾不禁面露失望之色。
張斐道:“蘇先生勿要沮喪,將來你忙都忙不過來,咱東京每天都發(fā)生那么多刑事案。再者說,這不過是一個賠償小案,蘇先生就是贏了,也說明不了什么!
蘇軾想想也是,又問道:“那你打算怎么辦?”
張斐嘆了口氣:“這事我可做不了主,具體還得看看警署怎么說。”
……
回到警署,只見在曹評正在里面沖著曹棟棟大發(fā)雷霆,見到張斐回來了,更是怒不可遏。
“你到底在干什么?”
曹評道:“要么你們就想辦法一文不賠,要么你們?nèi)鐢?shù)賠償,息事寧人。此事鬧到公堂上,你知道,這會對我們總警署的名譽造成多大的損害嗎?你可不要忘記,如今我們總警署還剛剛成立,這匾額都還未有掛上去!
張斐道:“總警司息怒,我們是想息事寧人,之前也是一退再退,但是對方咄咄逼人,顯然是不打算與我們和解,一定要將這事鬧公堂。即便我們答應他們現(xiàn)有的條件,他們也一定會提出更可惡的要求,正是因為如此,我才據(jù)不答應!
“這些人也真是可惡!
曹評當然這官司的背后是谷濟,又問道:“那你現(xiàn)在打算怎么辦?”
張斐道:“總警司請放心,這回我打算親自出馬,絕不會讓他們得逞的!
一旁的曹棟棟連連點頭道:“爹爹,張三的手段,你是知道的,他一定能想到辦法的。”
曹評斜目一瞪,后者立刻又低下頭去。他又深呼吸一口氣,然后向張斐叮囑道:“記住,我們要的不是錢,而是名譽!
張斐點點頭道:“我一定不會讓總警司失望的。”
“你們好自為之!
說罷,曹評就離開了。
屋內(nèi)就剩下張斐、曹棟棟、馬小義,三人一陣擠眉弄眼。
之前曹棟棟還害怕對方會妥協(xié),如今見對方真的告去司錄司,他是再無后顧之憂。
終于可以報當初一糞之仇。
……
李家書鋪。
“這場官司只怕避免不了了!
回到書鋪的李國忠,將司錄司的意思告知李磊、費明等人。
費明問道:“行首的意思是?”
李國忠稍稍沉眉,“張三的意思是,他會盡量將賠償壓低到成本價,而谷寺事對于賠多少,并不在意,他主要是將事情鬧大!
費明道:“行首意思,咱們走個過場?”
“不!”
李國忠搖搖頭:“根據(jù)我的觀察,張三現(xiàn)在非常生氣,他極有可能會親自上場,要是那樣的話,我們要爭取足額賠償,到底來說,我們還未堂堂正正的擊敗過張三!
說著,他又看向李磊道:“磊兒,你可否有信心?”
李磊道:“恩師放心,學生有信心,因為之前張三曾就多番提出天價賠償,并且得逞,我們亦可效彷!
李國忠笑著點點頭:“你與我想的一樣!”
……
“司馬學士?”
剛剛出得警署,準備回家的張斐,不曾想馬車都未來得及上,就見到司馬光站在對面,面無表情地盯著他。
張斐趕緊走了過去,行得一禮。
司馬光道:“當初我可是認為,你會堂堂正正的去起訴,不曾想,你還是要這些小花招!
張斐眼中一喜,不答反問道:“想不到司馬學士這么快就知道了,我可是剛從司錄司回來不久!
司馬光道:“此事已經(jīng)傳遍皇城!
張斐呵呵笑道:“可見害人之心不可有啊!”
司馬光沒好氣道:“你有何面目說這句話?”
張斐趕忙道:“我可不認為我做錯了什么,亦或者用了什么見不得人的手段。是,馬車是我安排的,也是我讓撞的,但是我也愿意足額賠償,如果他們答應的話,那這事根本鬧不起來,他們也不會吃虧的。是他們不答應,他們想鬧大此事,以此來攻擊總警署。故此錯在他們,而非在我。”
司馬光哼道:“你這純屬狡辯。”
“此非狡辯,而是策略!睆堨辰忉尩溃骸叭绻抑苯悠鹪V他們侵街,那么整個司法改革,可能如司馬學士預想的一樣,會變得如履薄冰,遭遇到極大的阻力。
但如果是他們先挑起此事,而我只是被迫應對,從而揭露出侵街的事實,那么到時,司馬學士也有說辭去解釋這一切。
就不會影響到整個司法改革!
關(guān)于這一點,司馬光來之前就已經(jīng)想到了。
也不得不承認,這一招玩得確實漂亮。
他之前之所以反對張斐,那就是因為他知道,之前的車牌,就已經(jīng)讓不少權(quán)貴感到不滿,要再咄咄逼人,這絕非明智之舉。
你這太可怕了。
而其中關(guān)鍵不是在于這點點錢,而是在于總警署的權(quán)力和目的,總警署成立到底是來對付誰得。
可如今是對方先攻過來,咄咄逼人,自己是被迫反攻,最終他們輸了,那只能說他們自食其果,就怨不得誰。
張斐的步步退讓,退得那叫一個妙。
此事非常敏感,涉及到太多利益,這前戲是一定要做足的。
現(xiàn)在張斐都在演,在司錄司表現(xiàn)的那是非常委屈,官府撞到你,都愿意足額賠償,弄得呂嘉問都覺得這回張斐做得確實沒話說。
他確實不想打這官司。
關(guān)于張斐的城府,司馬光已經(jīng)不是第一回 見識到,以欺君之罪去要戶籍的事,張斐都干得出來,雖然他并不贊成這么做,但也不得不承認,這小子確實膽大、心細,考慮的非常周全,這么干的話,的確會減輕他的許多負擔。
同時,還真有可能達成這個目的。
張斐又道:“司馬學士,你也不能指望我一個卑微的衙前役,能夠做到一點手段都不玩,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地擊敗他們!
司馬光嘆了口氣,“別說你一個衙前役,就是我們這些參知政事,也是做不到的。但是你也要記住,人總是走在陰溝邊上,遲早會摔跤的!
張斐笑道:“我并不覺得,我是走在陰溝邊上,我只是我在家的庭院里面放了一塊肉而已!
司馬光呵呵道:“然后請君入甕。”
張斐道:“準確來說,我并沒有請,其實我是很抗拒的,是他們要硬闖,我……我只能被迫接受!
司馬光哼了一聲,又問道:“你接下來打算怎么辦?”
“繼續(xù)抗拒!
張斐道:“但愿他們能夠給我一次機會,放我一馬,但如果不放的話,那……那我也沒有辦法,只能迎戰(zhàn)!
第二百九十三章 就問你慌不慌
悟了!
在起訴總警署的那一刻起,谷濟等一干士大夫仿佛已經(jīng)悟透此中玄機。
其實這爭訟并非是完全不利于他們的,只要運用得當,他們也是能從中得到好處的。
因為他們有錢,有權(quán),有勢。
玩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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