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芷倩看到這一幕,鳳
目泛著淚光。
張斐瞧她一眼,“但愿吧!”
這短短兩百余步,耿明愣是走了一頓飯功夫。
當(dāng)他見到張斐與許芷倩時,立刻跑了過來,抱拳欲拜。
“二位恩人的大恩大德,耿明沒齒難忘,請受耿明一拜!
“別別別!”
張斐趕緊攙扶著耿明,笑道:“其實我還得謝謝你,若非你勇敢地站出來,我也難以報仇雪恨!
他身旁的許芷倩哽咽道:“耿大哥,你無須謝任何人,是別人該謝謝你!
當(dāng)初耿明為何去查韋愚山,就是看不慣韋愚山欺壓鄉(xiāng)民,欲伸張正義。正如韋愚山所言,他也沒有針對耿家,因為在韋愚山看來,他跟耿家同一階級的。
故此,耿明沒有欠任何人的。
張斐將幾分契約遞給耿明,“這是韋愚山歸還給你的宅契和田契,一寸都沒有少。”
那天打官司的時候,其實韋愚山還沒有意識到這問題有多么嚴(yán)重,直到他看到王鴻的下場,他知道自己是從鬼門關(guān)撿回一條命來。
現(xiàn)在他就只求保命,這錢都是小事,耿明的田地是韋愚山手里,如數(shù)奉還,但這農(nóng)院是耿明賣給了別人,但韋愚山馬上高價買回來。
耿明望著張斐手中的地契宅契,伸出顫抖的雙手,可是伸到一半時,突然雙手捂臉,嚎啕大哭起來。
…,
祖田祖宅,對于他們這些鄉(xiāng)民而言,真的僅次于自己的生命。
如今失而復(fù)得,令他不敢相信。
圍觀的鄉(xiāng)親也是掩面而泣。
過得好一會兒,耿明才直起身來,激動地從張斐手中接過地契和宅契,嘴里是不住的道謝。
張斐正色道:“耿明,你記住,今后若遇到任何困難,一定要第一時間來找我,千萬不要怕麻煩,你怕麻煩,可能就會更麻煩!
耿明望著張斐,直點頭:“多謝恩人,多謝恩人!
正當(dāng)這時,聽得遠(yuǎn)處傳來一聲呼喊,“阿郎!”
耿明猛地轉(zhuǎn)過頭去,只見一個婦女牽著一對兒女從一輛牛車上下來。
“娘子!
耿明立刻不顧一切地跑了過去。
“阿郎!”
“爹爹!”
一家人緊緊相擁在一起,抱頭大哭起來。
張斐感慨道:“真是羨慕耿明!
許芷倩詫異道:“你羨慕他們什么?”
張斐嘆道:“有夫人可以抱!
許芷倩愣了片刻,鳳目一瞪:“真是大煞風(fēng)景。走啦,登徒子。”
說著,她主動拉著他的手,往馬車那邊行去。
張斐呵呵道:“不羨慕了。完美!”
許芷倩嬌羞地白了他一眼,又問道:“你方才為何跟耿明說那番話,是怕有人害他么?”
張斐點點頭:“雖然暫時是不可能的,但是也不能不防,我可不希望我的勝利果實出現(xiàn)任何缺憾。”
第一百九十九章 死而不僵
說來也真是諷刺啊,當(dāng)耿明一家團聚時,前幾日還風(fēng)光無限的王鴻,正被幾名衙差押著出得京城。
當(dāng)王鴻回頭看向那城門時,兀自不敢相信,他多么希望這一切都只是一個噩夢。
這一切多么像似一個噩夢啊。
是那么的不真實。
但一個耳筆,偏偏讓這噩夢照入了現(xiàn)實。
這回張斐倒是沒有親自來相送,再狠狠地踩上一腳。
原因也很簡單,當(dāng)時王文善走的時候,大小也還是一個官,只是被調(diào)任出去,那當(dāng)然有踩一腳的意義,至少是爽感十足啊!
這王鴻是發(fā)配到瓊州,估計也回不來了,踩上一腳的意義不大。
張斐來了,都不知道說些什么好。
不過也有一些人前來相送。
剛出京城二三里路,就見四個身著儒衫的中年男人站在一個小茶肆旁,正是判太府寺事谷濟,鹽鐵判官沉懷孝,轉(zhuǎn)運使曹邗,以及御史李展。
要說王鴻在朝中沒人,縱使再有能力,也不可能升得這么快,他在朝中其實是有很多支持者的。
其實這次事件,也是他們在后面安排的。
哪里知道弄巧成拙,還徹底摧毀了一顆冉冉上升的政治之星。
那些個衙差也很懂事,收得一些賞錢,就拿著酒肉就坐在邊上的草棚下,吃了起來。
他們早就料到,這差事是一個肥差。
這一路下去,但凡想見王鴻的,都得給他們一些好處。
“王兄,真是對不住,我們都已經(jīng)盡力了,但是……”
李展見到王鴻,是面容羞愧地說道。
王鴻沒有做聲。
他實在是沒有心情說些什么。
曹邗道:“王兄,你也別太過沮喪,從這里到瓊州還有一段很長很長的距離,我們已經(jīng)上下打點了一番,讓他們走慢一點,也不會讓你在路上吃苦的,同時我們也會在朝中努力,爭取請求官家改判,你就當(dāng)是去散散心!
聽到這話,王鴻心里又燃起一點點希望,拱手道:“就拜托各位了!
他內(nèi)心是非常不甘。
“嗨……”
谷濟懊惱的嘆息一聲:“想不到我們這多大臣,卻還敵不過一個小小耳筆,這真是……唉……”
說到張斐時,王鴻眼中閃過一抹怨毒之色,“早知如此,我當(dāng)時就真應(yīng)該宰了那小耳筆,說不定還未有現(xiàn)在這般慘!
沉懷孝道:“那小耳筆根本就不算什么,關(guān)鍵是他背后的人。”
谷濟道:“你說得可是許仲途?”
沉懷孝擺著手道:“那許仲途就一老實人,最多也只會在司法上面說上幾句話,其余的時候,基本上都不出聲。我說得是王介甫。一直以來,在后面支持那耳筆的都是王介甫。你們難道就沒有發(fā)現(xiàn)么,那耳筆打得每一次官司,都是有利于王介甫的!
曹邗點點頭道:“沉兄說得有理,這官司打完,最大的贏家也是王介甫,清查土地,補交稅收,說得是好聽,但實際上就是充實國庫,這不就是王介甫想要的嗎?你們等著看好了,這只是一次試探,到時他一定會針對土地進行改革變法,咱們誰也逃不掉!
李展嘆道:“可惜司馬大學(xué)士偏偏要在司法上跟王介甫斗,斗又斗不過,這官司就是那范司諫要打的么,結(jié)果打一次輸一次,我若是他,我早就辭官回家待著了,也不嫌丟人。”
……
幾人是憤憤不平地抱怨著,可身為主角的王鴻,卻沉默不語。
沉懷孝等人面面相覷。
年長的谷濟開口安慰道:“王老弟,事已至此,你可一定保重自己的身體,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王鴻一怔,抬頭看向他們,道:“各位放心,我王鴻不會就此被打倒的,只不過你們方才說到清查土地,補交稅收?”
沉懷孝點點頭道:“朝廷借此官司,要在開封、祥符二縣清查土地,雖許多人感到不滿,但也沒有辦法,若不安撫民怨,也不好交差!
王鴻突然轉(zhuǎn)過頭去,望著遠(yuǎn)處在田間辛勤耕種的農(nóng)夫們,是若有所思。
曹邗與王鴻比較熟,問道:“王兄,你在想什么?”
王鴻回過頭來,冷冷一笑:“這事還沒完!
沉懷孝精神一振,“此話怎講?”
王鴻道:“各位應(yīng)該都知道,絕大多數(shù)大地主都是將土地租給佃農(nóng)耕種!
幾人點點頭。
王鴻道:“據(jù)我所知,他們跟佃農(nóng)簽訂的契約一般分為兩種,其一,收入五五分成;其二,定額交租。但不管是哪種,大多數(shù)地主,都是讓佃農(nóng)承擔(dān)稅賦!
谷濟道:“那些佃農(nóng)一般如數(shù)繳稅,這些田地反而不會有什么問題。”
王鴻笑道:“那是繳稅之田,還有大量的無稅之田,也是租給佃農(nóng)耕種,但是那些地主也沒有便宜那些佃農(nóng),他們只是免除稅賦也算入租金之中。如今朝廷要追究稅賦,那么這部分稅入,該由誰來承擔(dān)?”
沉懷孝微微皺眉:“那些大地主肯定會讓佃農(nóng)承擔(dān)!
王鴻笑道:“那些佃農(nóng)在繳納租金的時候,其實已經(jīng)繳了至少一半的稅賦,如今朝廷要全面清查,補交田稅,等于這些佃農(nóng)又要繳一道稅,這當(dāng)真是在平息民怨嗎?”
幾人面面相覷,皆是呵呵笑了起來。
……
……
汴京律師事務(wù)所。
“喲!都回來了呀!”
當(dāng)張斐回到汴京律師事務(wù)所時,只見沉寂大半月的店里,突然變得熱鬧起來,耳筆們都在店里忙碌著,范理也沒有待在柜臺里面拍蒼蠅了。
“張三郎!”
“張三哥!”
大家見到張斐來了,立刻圍聚過來。
“之前俺們不該埋怨三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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