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抃話鋒一轉(zhuǎn):“不過后來我也反思過,咱們審案追求的是公平和正義,而不是勝負(fù)和臉面,只要秉持追求公正的態(tài)度,那就不會在意那么多,也就不會感到憋屈和難受,耳筆是在輔助我們審案,而非是我們的敵人。”
其實大家都有些不適應(yīng)張斐,張斐確實有些喧賓奪主,導(dǎo)致官員們通常就會覺得,我是根據(jù)一個耳筆的思路在斷案,那我這幾十年的書,讀到狗肚子里面去了嗎?就覺得很沒面子。
趙抃雖然沒有審過,但是他上回也有些鉆這牛角尖,認(rèn)為范純?nèi)瘦斄耍矝]面子,不過當(dāng)時韓琦、富弼的態(tài)度,令他反思了自己。
韓琦和富弼的地位,比他要高得多,但他們兩個從未覺得這很丟人,是什么結(jié)果就是什么結(jié)果,后來也沒有人說他們什么。
一個很簡單的道理,既然張斐說得更有理,你為什么不贊成他。
這不是打擂臺,而是審案。
……
呂公著今兒也來了,但是他連官服都沒有穿,可也不代表他就很輕松,因為呂嘉問就是訴訟人。
來到這里,就趕緊將呂嘉問叫來。
“爺爺!”
呂嘉問有些心虛地瞄了眼呂公著。
呂公著道:“事已至此,你就爭取表現(xiàn)好一點,莫要丟了咱們呂家的臉。”
呂嘉問聽罷,頓時激動道:“爺爺請放心,孫兒絕不會丟咱家的臉,孫兒對自己的口才,也是很有信心的。”
呂公著皺眉道:“我叫你來,就是要叮囑你這一點,不管是張三,還是范司諫,可都不是好惹的,你可莫要大意,凡事?lián)䦟嵰愿妫心@擺你那自以為是的口才!
呂嘉問頓時就焉了,“孫兒知道了!
呂公著瞧他一眼,“但愿你是真的知道了!
……
漸漸的,開封府院內(nèi)的人是越來越多,這場官司在朝中也是萬眾矚目。
因為這里面涉及到兩個非常敏感的話題,其一,司法與行政,這是很多官員所擔(dān)心的問題,司法會不會侵害他們的權(quán)益。
其二,就是稅收問題,這幾乎每個人都關(guān)心。
反正都是很要命的。
而當(dāng)司馬光與王安石出現(xiàn)時,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他們二人身上。就連韓琦、富弼都沒有他們這么高的關(guān)注度。
上回皇城那么一鬧,二人似乎進(jìn)入冷戰(zhàn)狀態(tài),幾乎就沒有一同出現(xiàn)過。
如今這么多人關(guān)注著,那總得給點儀式感。
“恭喜!恭喜!”
王安石見到司馬光,就趕緊拱手道賀。
這擺明就是黃鼠狼給雞拜年。
司馬光面無表情道:“你為何向我道喜?”
王安石笑道:“無論這場官司誰輸誰贏,你司馬君實可都是最大的贏家,實在是可喜可賀!”
司馬光淡淡道:“也許在你王介甫眼中,這官司是以勝敗而論,但是在我司馬光眼中,公正才是最重要的。”
王安石笑哈哈道:“上回那些耳筆在開封縣無故挨打,你們談得可都是錢,而非公正!
司馬光道:“記得當(dāng)時你也是支持的!
旁邊的蘇軾瞅著這二人又斗上了,正準(zhǔn)備上前調(diào)侃幾句,上回被他們兩個懟了,心中很不服,一直在找機(jī)會報仇,忽覺腳下一疼,哎幼一聲,偏頭看向蘇轍:“你踩我作甚?”
蘇轍忙道:“二哥,不好意思,我一時未有注意!
蘇軾沒好氣道:“三弟,你進(jìn)制置二府條例司才多久,這說謊的本事,可真是長進(jìn)了不少,你們制定的新法條例,十有八九也是騙人的吧。”
蘇轍哭笑不得道:“二哥,你就別去湊熱鬧了,這二位可是不好惹的!
蘇軾不服氣道:“他張三都惹得,我蘇軾就惹不得么?”
論嘴炮,他蘇軾可就沒有服過誰。
……
而此時張斐和范純?nèi)室呀?jīng)被趙抃叫到內(nèi)堂。
“就還是以上回在政事堂的方式審,你們以為如何?”
趙抃向二人問道。
上回那場爭訟,可不是傳統(tǒng)的方式,但是趙抃也覺得,現(xiàn)在耳筆這么厲害,應(yīng)該給予他們一些些地位。
張斐、范純?nèi)释瑫r點點頭。
趙抃又道:“但是這回證人不少,本官也不能讓他們?nèi)甲谔蒙鲜軐,你們看如何是好??br />
范純?nèi)柿⒖痰溃骸吧匣厥俏页龅弥饕,這回就由張三決定吧。”
張斐忙道:“上回是我大勝,這回觀眾比上回還多,為了增添觀賞性,還是由范司諫決定,我無所謂!
趙抃問道:“你是來表演的么?”
張斐訕訕道:“畢竟小民是民,范司諫是官,要是輸?shù)锰y看,到頭來又是我的不對,小民真的很難!
范純?nèi)首旖且粋勁抽搐著。
但沒有辦法,誰讓他輸了。
趙抃也有些血壓升高,后悔來詢問他們,道:“這樣,到時你一人傳一個證人,輪流著來,可有異議!
二人均表示沒有。
……
一切準(zhǔn)備妥當(dāng)之后,趙抃正式升堂。
相比起政事堂那不專業(yè)的司法機(jī)構(gòu),開封府的儀式感還是滿滿的。
威武聲中,趙抃身著官服,威風(fēng)凜凜地來到主審位上,坐下之后,一拍驚堂木,傳張斐、范純?nèi)噬咸谩?br />
張斐這邊依舊是夫妻檔,這回許芷倩可是沒有任何害羞和慌張,畢竟大家都已經(jīng)知道,許遵將她許配給了張斐。
而范純?nèi)誓沁呉彩抢洗顧n,他和錢顗一塊。
雖然這回主意都是范純?nèi)食龅,但上回是他們兩人一塊輸?shù),不帶上錢顗也說不過去。
四人向趙抃行得一禮,然而入座。
一看這架勢,就知道延續(xù)了上回政事堂的審問方式。
韓琦瞅得一樂,向旁邊地富弼道:“不得不說,這種審案的方式,可真是極具觀賞性,甚至比上酒樓聽曲觀舞可有趣多了!
富弼瞧了眼韓琦,忍不住揶揄道:“韓相公可真是風(fēng)流不減當(dāng)年!”
“……?”
韓琦先是愣了愣,旋即道:“富公有所不知,這腿腳利索,在家里就閑不住啊!”
坐在這嘴炮戰(zhàn)場,這些人嘴皮子似乎有些發(fā)脹,躍躍欲試。
他們都是見識過這場面的,但是門口圍觀的百姓,可是第一回 見,雖然在林飛一案中,呂公著也曾黃貴幫著辯論,但那都是很隨意,不像今日這般專業(yè)。
許多觀眾都沒看明白,這是要干什么。
許芷倩整理好文案后,好奇地瞄了瞄對面,見他們桌上只有那么幾頁紙,小聲向張三道:“張三,你看,他們還是沒有準(zhǔn)備什么文案!
張斐笑道:“這只是習(xí)慣問題,不過你放心,后面會越來越多的!
許芷倩問道:“此話怎講?”
張斐道:“專業(yè)!
待他們準(zhǔn)備好之后,趙抃第一個宣上來的證人,就是呂嘉問。
這是不能由他們選擇的。
起訴人肯定是一個上堂。
為什么起訴,總得交代一下啊!
不然就沒法審。
呂嘉問也真是年少輕狂,上得堂來,很是興奮,臉上一點懼色都沒有,期待眼神仿佛在說,問我,問我。
上回由于對方是王安石,不可能讓王安石站著,當(dāng)時是給坐的。
既然已經(jīng)坐下了,趙抃也有安排一個座位專門給證人坐,他覺得上回都很不錯,沒有必要改動。
畢竟他們是證人,又不是犯人。
趙抃先讓呂嘉問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交代一遍。
這其實真的是說給觀眾的聽得,畢竟此案也關(guān)乎民生,這輿論也是要照顧的。
呂嘉問立刻將那幾日發(fā)生的事情,如實說了一遍。
這個張斐是有交代,讓他千萬別從耿明告狀就開始說起,而是從他接到狀紙那一刻講起,只能交代自己親身經(jīng)歷的過程。
等到他說完之后,范純?nèi)事氏日酒鹕韥,道:“根?jù)你的供詞,王知縣第一次找你過去,談?wù)摴⒚饕话笗r,你們曾發(fā)生過激烈的爭執(zhí)。”
呂嘉問點頭道:“是的。”
范純?nèi)实溃骸安恢銈円蚨鵂巿?zhí)?”
呂嘉問回答道:“因為王知縣質(zhì)疑耿明的證據(jù)不足,故而建議息事寧人,但是我覺得耿明的證據(jù)非常充足,王知縣有意偏袒韋愚山,因此與他產(chǎn)生爭執(zhí)!
范純?nèi)蕟柕溃骸八酝踔h與你只是爭論證據(jù)是否充足?”
呂嘉問立刻道:“當(dāng)然不是,當(dāng)時在證據(jù)上面,王知縣爭不過我,就拿我家世羞辱于我,說我若非憑借祖蔭為官,連胥吏都當(dāng)不上,根本就不懂得斷法!
范純?nèi)实溃骸肮蚀四憔蛻押拊谛,不惜破例,以司理院的名義起訴縣衙,其目的就是為了報復(fù)王知縣!
張斐站起身來,“我反對!”
“我問完了!
范純?nèi)是屏搜蹚堨常缓笞讼氯ァ?br />
第一百九十章 現(xiàn)學(xué)現(xiàn)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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