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張斐不是。
張斐是要追繳合法稅收。
司馬光總不能說偷稅漏稅也是藏富于民吧?
關(guān)鍵他自己也不是這么認(rèn)為的,他是要求不增稅,甚至于減稅,但跟這跟偷稅漏稅是兩回事。
而且他司法改革,肯定也要面對偷稅漏稅,從這一點來說,王安石、張斐愿意來當(dāng)這壞人,同時還能夠爭取司法獨立,他確實是可以坐享其成。
可也確實會令不少人忌憚他的司法改革。
就如呂惠卿一樣,此事的利與弊,還真不好判斷。
故此,司馬光沒有給出任何答復(fù),但他也沒有再繼續(xù)阻止張斐。
此事不好判斷,還得先觀望觀望。
但是這對于張斐而言就足夠了。
他給司馬光交代,并不是說害怕司馬光阻止,這只是一個次要原因,他只是希望繼續(xù)贏得司馬光的信任,這事要不交代清楚,司馬光肯定會懷疑他的。
而司馬光司法改革,可就是張斐在后面一手推動的。
送走司馬光后,張斐回到后堂,望著頹廢的范理,走了過去,笑道:“員外無須沮喪,咱們至少還活著,這證明咱們還是很有實力的。”
范理嘆道:“這我哪能不清楚,但是……但是我始終覺得,三郎你應(yīng)該見好就收,老是在懸崖邊走,遲早會出事的!
張斐笑著點點頭道:“這吃一塹長一智,我一定會吸取這回的教訓(xùn)!
“真的?”
范理有點不信。
張斐苦笑道:“難道員外認(rèn)為我是個傻子么,都已經(jīng)在這個坑摔了一跤,還要再去踩一腳。”
范理稍稍點頭,張三看著不傻,不可能犯同樣的錯誤。
你放心,我當(dāng)然不會去踩,我只是把給它給填平了,讓人人都無須害怕。張斐又問道:“對了!馬員外他們沒有來問問情況嗎?”
范理直接就樂了,“他們可也是飽受你的折磨,不過最近他們也都學(xué)乖了,不敢得罪我們,但也不敢與我們走得太近,但該合作的,還是合作!
馬天豪、陳懋遷他們真是麻了。
這起伏巨大,弄得他們都快要神經(jīng)分裂,索性也就當(dāng)成一樁普通買賣合作,大家保持一定的距離。
張斐點頭笑道:“這樣最好,本來也就是買賣,我也不想他們受此影響。”
正聊著,許芷倩突然急匆匆入得店來。
“什么事?”
張斐問道。
許芷倩來到張斐身前,低聲道:“你快與我回去,我?guī)熜謥砹!?br />
“師兄?哦……”
張斐與范理說了一聲,便與許芷倩離開了。
由于高文茵他們的入住,趙頊自然不方便再去張家,只能選擇悄悄去許府。
來到許府,只見趙頊獨自一人坐在后院喝著酒,顯得尤為孤單。
“小民……”
“坐吧!”
趙頊無精打采地隨手往對面一指。
“是!
張斐坐下之后。
趙頊又問道:“罰金的事處理完了嗎?”
“都處理完了!睆堨滁c點頭,又見趙頊情緒極其低落,抱拳道:“小民罪該萬死,連累了陛下,還請陛下責(zé)罰!
趙頊深深嘆了口氣,道:“此事你確實做的有些莽撞,但到底這事會引發(fā)多么嚴(yán)重的后果,朕心里也非常清楚,其實他們稍稍提一句,朕為顧全大局,也會制止你的,而他們卻以國家安定來要挾朕,這口氣朕實在是咽不下去!
別看他當(dāng)時妥協(xié)的非常麻熘,但那是因為他是君主,必須得以天下為重,不可能因為這點小事,就意氣用事。
但是。
他心里其實是非常非常憤怒的。
因為他追求的可是伸張皇權(quán),對于這種情況,那是非常敏感的。
畢竟他剛剛賜了御匾給張斐,稍微懂事一點的,都是悄悄說。
他們偏不。
就往臉上打。
他們無非也就是想說,你張斐別以為有了御匾,就能夠為所欲為。
我們根本就不怕。
張斐立刻道:“還請陛下放心,我一定會將功補過的!
趙頊面色一喜,“看來你已經(jīng)想到對策了!
他今日來,就一個目的,一定找回這場子來,此事決不能就這么算了,其實他也了解張斐的性格,但是他擔(dān)心張斐顧及到他,也會選擇息事寧人,故此他來表明態(tài)度,只要你有手段,那咱們就打回去。
這是王安石、司馬光都沒有想到的。
趙頊的演技實在是影帝級別,當(dāng)時他沒有多少抗?fàn),態(tài)度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三司才敢那么囂張,還專門派人去計數(shù),生怕市民不知道似得。
張斐立刻將整個計劃,以及他如何游說王安石、司馬光的,統(tǒng)統(tǒng)告知趙頊。
他在王安石、司馬光中間是左右橫跳,但他跟趙頊又是另外一種關(guān)系,皇帝還是不一樣,除非你要造反,否則的話,你干什么,都必須得到皇帝的支持,能不瞞的盡量別瞞。
皇帝一旦對你產(chǎn)生疑心,那是非?膳碌,而一個坦誠的耳筆,不管說什么,皇帝也不會太在意,畢竟他也只能口嗨,他干不成事。
趙頊聽罷,不禁是喜出望外,如果將此事演變成司法和行政的斗爭,或者說官衙之間的斗爭,那就不會對他造成太大的威脅,他反而可以左右局勢,道:“真不愧是耳筆張三,竟然同時說服了王介甫和司馬君實。厲害!厲害!”
張斐謙虛地笑道:“雖然他們的執(zhí)政理念有許多矛盾的地方,但是他們肯定都不支持偷稅漏稅。”
趙頊稍稍點頭,又道:“需不需朕幫忙?”
張斐忙道:“不敢勞煩陛下,這我惹出來的,我也有責(zé)任彌補這一切!
趙頊點頭道:“這回你放開手腳去做,朕會在后面保你周全的!
說著,他舉杯道:“祝你大獲全勝!
……
那呂惠卿絕對是王安石的得力干將,沒過幾日,他便將人和案都給找來了。
“恩師可知開封縣落馬坡的韋員外?”
“韋員外?”
王安石搖搖頭:“未有聽過!
呂惠卿道:“此人名叫韋愚山,東京人士,其曾祖父曾在真宗朝考得進(jìn)士,但由于為官不正,貪污受賄,后被貶出京城,死后才被其子送鄉(xiāng)里安葬,但之后其子孫又開始汴京經(jīng)商,憑借其父親在朝中的一些關(guān)系,很快就成為開封縣有名的富戶。
如今那韋愚山更是鄉(xiāng)里一霸,誰也不敢惹他,更無人敢去他家收稅,直到三年前,一個名叫耿明的衙前役,由于他看不慣韋愚山的所作所為,便跑去韋家催繳稅收,結(jié)果不但沒有收到稅錢,那韋愚山還將自家的部分田稅,算在耿明身上。
雖然這耿明是一個上等戶,但也承受不住韋家的稅錢,最終逼得耿明主動休掉妻子,讓妻子帶著兒子回娘家躲避,他則是去到道觀出家,這才躲過韋家的報復(fù)!
王安石聽罷,登時激動道:“那傻子就沒有去告官嗎?”
呂惠卿道:“就是官府將這稅錢算在耿明頭上的。恩師應(yīng)該知曉,很多衙前役收不到稅,最終只能自己墊付!
王安石緊鎖眉頭,問道:“他敢去告嗎?”
呂惠卿道:“雖然耿明已經(jīng)出家,但他一直都心心念念地想著報仇,以及和妻兒團(tuán)聚!
王安石點點頭道:“就他了!
呂惠卿道:“但是恩師,那韋愚山來頭也不小!
王安石問道:“不就是一個富戶嗎?他祖輩也就一個小小進(jìn)士,無須在意!
呂惠卿道:“韋愚山一直都非常欣賞王鴻,他認(rèn)為對付刁民,就應(yīng)該使用酷刑,故此二人關(guān)系還不錯,另外,他的次女乃是昌王的寵妾,故而他才敢如此的囂張跋扈。”
王安石不禁斜目瞧了眼呂惠卿,你這是故意要看我笑話吧。
狠話都已經(jīng)放出去,你給我來一個皇親國戚。
你讓我怎么辦?
這昌王可是趙頊的同胞弟弟,可不是一般的王爺。
呂惠卿解釋道:“學(xué)生之所以挑了這樁案件,原因有三,其一,這也事關(guān)衙前役,可以為恩師變法提供支持。
其二,雖然涉及到皇親國戚,但此番斗爭是源于司法改革,這也能夠令司馬學(xué)士更加左右為難,他司馬光每回都說得正義凜然,為國為民,不妨看看他面對皇親國戚時,到底是否能夠言出必行。
其三,如果能夠拿下韋愚山,其余地主也不敢再囂張,可一勞永逸。”
他的手段,可也是非常狠得。
我呂惠卿親自出手,那絕不可能是什么小案子。
王安石有些猶豫,使個絆子,讓司馬光甩個四腳朝天,博大家一笑,那倒是可以,但要說將司馬光往溝里推,這好像就有些過分了。
可他又很期待,真的遇上皇親國戚,司馬光又能否做到包拯一樣,鐵面無私,畢竟他與司馬光曾都在包拯手下當(dāng)過小弟。
另外,他對韋愚山這種行為,也是非常不爽,你不繳也就罷了,還要讓別人給整死,是再三思考后,他道:“你先去跟張三談?wù)劊瑔枂査囊庖。?br />
呂惠卿點點頭。
王安石又問道:“開封縣那邊找到人了嗎?”
根據(jù)張斐的計劃,他們得在刑獄部門找一個司法人員站出來拉大旗,跟縣衙硬剛。
呂惠卿道:“找到了,司法參軍呂嘉問!
王安石皺眉道:“呂晦叔的侄孫?”
呂惠卿點點頭,道:“學(xué)生去打聽過,開封縣的刑獄官員,唯有呂嘉問在為張斐鳴不平,而且學(xué)生曾也與呂嘉問談過,他一直都是支持恩師變法改革的!
王安石嘆道:“你這真是越弄越復(fù)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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