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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羽小說 > 歷史軍事 > 北宋大法官 > 北宋大法官 第139節(jié)
  “王介甫!”

  “呂獻(xiàn)可!”

  吵著吵著,二人開始上升到人身攻擊。

  司馬光趕忙站起身來,攔在二人中間,又向王安石道:“介甫,你且稍安勿躁,有些事并非你想象得那么簡單!

  王安石一揚手:“可若不去解決,就會變得越發(fā)復(fù)雜。那張三說得對,每一天,都有不少人因此法而家破人亡,而我們拿著高官厚祿,卻在這里悠哉地喝著茶,你們良心上過得去嗎?有道是,當(dāng)斷不斷,反受其亂,此等弊政,必須去除,否則的話,將我們有何面目,去面對太祖太宗!

  司馬光端起一杯茶,慢慢品嘗起來,不再言語。

  劉述道:“王大學(xué)士,我們現(xiàn)在談得官司,你扯那些作甚?”

  王安石瞧他一眼,“方才在堂上,我可是給足了你們機會,你們?yōu)楹斡植欢嗾f。哦,退堂之時,你好像是走得最快的那個?”

  “……”

  劉述狠狠瞪著王安石。

  人艱不拆!

  陳升之突然站出來,道:“各位都稍安勿躁,介甫所言,也是關(guān)乎這場官司的結(jié)果。不過我們還得一步步去解決,尤其是這場官司涉及到祖宗之法,不可大意!

  齊恢趕緊符合道:“不錯!祖宗之法豈能由一個耳筆之人論定!

  王安石見陳升之站出來,氣勢一斂,往司馬光身旁一坐,道:“這祖宗之法是什么就是什么,跟耳筆之人有何關(guān)系?”

  齊恢差點沒咬著舌頭。

  ……

  “卿怎么看?”

  從大理寺出來之后,趙頊突然向劉肇詢問道。

  劉肇道:“不知陛下問得是?”

  趙頊問道:“祖宗之法。”

  劉肇沉吟著。

  趙頊笑道:“卿在猶豫什么?”

  劉肇訕訕道:“回稟陛下,臣……臣以為張三說得有理。只不過……”

  趙頊道:“放心,朕會等到此案過后,再宣布祖宗之法!

  第一百一十六章 讓嘴炮飛一會

  回到家里,張斐又無奈的花了一番唇舌,將曹棟棟他們給打發(fā)走。他們就是想套點話然后去白礬樓裝逼。

  不用想也知道,今天京城內(nèi)所有的人必然是在談?wù)撨@個話題。那么誰掌握第一手信息,水就是最靚的那個仔。

  而身為參與者的張斐和許芷倩卻已經(jīng)過了那興奮勁,只覺有些疲憊。許芷倩都是直接回去休息了。

  此時,已經(jīng)入夜。燭光之下,一道長影,在廳中晃來晃去。

  “那個,夫人……夫人?”

  “?”高文茵登時停住腳步,偏頭看向張斐,緊張兮兮地問道:“夫君,你說什么?”

  “呃……”張斐眨了眨眼:“我就是想問,夫人你為什么要走來走去,有些晃眼!毙睦锏喂局阋膊蝗フ照甄R子,就不知道自己的身段,是多么誘人么,真要把我弄火了,我就先把史挺秀給送進(jìn)去,逼你就范,然后再把他弄出來。

  嗯……這還真是一個好計策。唉……為什么我就做不出這種卑鄙的事呢?

  “我……”高文茵面色一紅,道:“夫君,你說這判決要等到什么時候?”她一個縣里的婦道人家,對于打官司的理解,就應(yīng)該是當(dāng)天判決。

  如今判決不下,她心里更是忐忑,坐立不安。正當(dāng)這時,許遵和許芷倩入得屋來。

  換回女兒裝的許芷倩顯得是格外的明艷動人。

  “恩公!”高文茵趕緊欠身一禮,又張了張嘴,卻又不太敢說。許遵笑道:“我知張夫人想說什么,但是結(jié)果可能還得等好些天,你也無須太過焦慮。”

  “好些天?”高文茵忐忑道。許芷倩笑道:“張夫人請放心,你夫君可是能耐得很,是不會有事得!

  “多謝夸獎!”張斐這才過來,給了許芷倩一記夸贊的目光,又道:“恩公,許娘子請坐!备呶囊鹨埠茏R大體,忙道:“我去吩咐小桃準(zhǔn)備一些茶點!睆堨滁c點頭。

  高文茵走后,張斐又向許遵問道:“恩公,如今朝中是什么情況?”

  “還能怎樣。 痹S遵是連連苦笑:“吵得是天翻地覆!不過那王介甫倒是幫你分擔(dān)了許多抨擊,他們是從從官司爭到變法,又從變法爭到祖宗之法,個個嗓子都吵啞了,你看我都是入夜后才回來的,我看這一時半會是難以出結(jié)果!睆堨硢柕溃骸安恢抉R大學(xué)士對此有何議論?”許遵稍稍一愣:“司馬君實似乎還是希望大家多多關(guān)注這個官司,對于王安石的新法,他似乎并未說太多!闭f到這里,他頓了下,

  “雖然你在堂上表現(xiàn)的非常好,但你切莫得意忘形,這事還真不一定,即便支持王介甫變法的大臣,但對于你提到的祖宗之法,也還是十分反對的!睆堨匙孕诺匦Φ溃骸岸鞴判,也許我不會贏,但我肯定是不會輸?shù)!痹S芷倩問道:“這是為何?”許遵也道:“雖然我也看出來司馬君實是在暗中支持你的,至少未給你使絆子,但是這朝中之事,可非你想得那么簡單,真正的博弈從不在公堂之上!闭f到底,還是權(quán)力博弈。

  張斐道:“朝中那些復(fù)雜的事,我倒是不太懂,但是我能猜到有一人是怎么想的!

  “何人?”許遵問道。許芷倩突然道:“莫不是官家?”張斐笑道:“聰明!”許遵猛然醒悟過來,

  “是呀!官家是肯定支持你的說法。不錯!不錯!其實你這番說法,看似對王介甫和司馬君實都有幫助,但真正受益的乃是官家!弊孀谥,對誰的約束最大。

  當(dāng)然是皇帝。∵能是誰。跟張斐有半毛錢關(guān)系。如今的祖宗之法就是一個口袋法,牢牢將皇帝束縛著。

  如果將祖宗之法,條例化,具體化,那么皇帝的自由肯定是要更大一些。

  因為皇帝可以根據(jù)具體的祖宗之法,然后再制定具體的政策,避免別人拿祖宗之法說事。

  模湖不清,皇帝可也不知道,這到底有沒有違反祖宗之法。全都是大臣們說了算。

  而神宗恰恰又是一個雄心壯志的皇帝,他希望能夠掙脫束縛。而張斐所定義的祖宗之法,與他的理念是非常吻合,不用想,皇帝也會支持張斐的。

  張斐笑道:“以祖宗之法來打官司,若對官家不利,我焉能得逞!痹S遵是笑著直點頭,

  “你小子真是深謀遠(yuǎn)慮!”這一點他一直很佩服張斐,有著與他年紀(jì)不符合的謀略。

  許芷倩問道:“可是我之前安排好的是,以此來逼迫朝廷查出真兇,若是官家支持你,會不會直接打贏了這場官司。”許遵擺擺手道:“這決計不會,如果直接判張三贏的話,這會令朝廷顏面盡失,大臣們也不可能會答應(yīng)的。官家可能會在此案過后,再支持張三的說法!睆堨承Φ溃骸澳蔷妥屗麄冊贍幰粫䞍海鹊剿麄兌几魅∷柚,再將那馮七、大牛,龍五往開封府一扔,讓他們自己看著辦吧!彼肋@場官司還需要發(fā)酵一下,因為有人需要從中得到一些東西。

  ……那許遵剛回到家不久,王安石也乘坐馬車回家去了,反正這老頭總是要站完最后一班崗再走。

  “恩師,這比我們想象中的還要順利啊!”呂惠卿神情激動地說道。王安石笑吟吟道:“此話怎講?”呂惠卿道:“如果祖宗之法是防弊之政,那么當(dāng)下的弊政都應(yīng)該馬上改正,這不正好給恩師提供了改革變法的理由么?關(guān)鍵這對陛下也極為有利,故此陛下也一定會答應(yīng)的!币罋v史上王安石變法,首先一點,就將祖宗之法給否定了,這也令他被儒生們是口誅筆伐,甚至還影響到他的歷史地位,如今張斐這么一弄,祖宗之法是絕對支持他變法的。

  這是他之前沒有想到的。在公堂之上,他是非?簥^,不管別人怎么想,反正他是以勝利者自居。

  關(guān)鍵這確實令皇帝受益,而他變法,也需要皇帝的支持。此時此刻,真是太美妙了。

  王安石撫須呵呵笑道:“是呀!張三小子,果真沒有令我失望。”呂惠卿點點頭道:“不瞞恩師,之前我還對那小子有些擔(dān)心,如今看來,他的確是站在恩師這一邊的!蓖醢彩c點頭道:“如此人才,可不能放過呀!”說著,他又向呂惠卿道:“對了!你得趕緊將募役法和均輸法制定好,相信時機很快就會到來了!眳位萸潼c頭道:“恩師還請放心,學(xué)生也絕不會令恩師失望的。”……王安石這邊有多么高興,保守派那邊就有多么沮喪。

  這個結(jié)果是他們無法接受的。怎么會打成這樣;叵肫饋,就如同噩夢一般。

  唐府。

  “那小子分明就是跟王介甫一邊的,瞧瞧王介甫那激動的樣子,顯然是早有準(zhǔn)備!眳握d氣得在廳堂內(nèi),來回踱步,憤憤不平地言道:“他王介甫真是不自量力,那些富人的稅,要是真那么好收,又豈輪得到他王介甫來收,若是收不上來,官員們交不了差,不還得逼著百姓交,這簡直就是他一廂情愿,異想天開!碧平榍屏搜鬯抉R光,道:“君實!我也覺得獻(xiàn)可說得很有道理。自古以來,朝廷增稅容易,減稅難啊。王介甫說是為窮人著想,但到底也是變著法增稅。一旦這稅漲上來,想要再減下去,更為艱難。先前獻(xiàn)可說得不錯,為何當(dāng)今差役法會變得如今這樣,不也是逼得上等戶服役,他這是以毒攻毒,后果只會更加嚴(yán)重!彼抉R光皺眉道:“你們?nèi)绾慰创龔堨乘岬降淖孀谥ǎ俊倍松裆蛔儭?br />
  唐介低聲道:“老夫不否認(rèn)張三說得很有道理,這也是太祖太宗之本意,但如果將這祖宗之法歸納為這一條,到時我們拿什么理由規(guī)勸官家。”呂誨道:“為什么張三會這么說,難道君實還看不出么?他這是希望用祖宗之法給王介甫提供變法的理由。”司馬光又問道:“二位以為王安石之前所提到的政策,是良策,還是弊政?”

  “必是弊政!”呂誨是斬釘截鐵道。之前王安石還沒多說什么,今兒一說,他是更加堅決的反對王安石變法。

  司馬光點點頭道:“那祖宗之法是支持他變法,還是反對他變法?”呂誨愣了愣,道:“你的意思?”司馬光嘆了口氣:“目前看來,官家是意已決,想要阻止王介甫,我看已經(jīng)是不可能的的。民意也希望朝廷能夠做出改變,既然如此,何不讓王介甫試一試,若是良策,那咱們就向他認(rèn)錯,可若是弊政,那也絕對不能由著他胡來!眳握d嗨呀一聲:“慶歷新政至今可還陰魂不散,當(dāng)時朝廷分裂的狀況,你也是清楚的,那是多么得恐怕,稍有不慎,就是萬劫不復(fù)。國家若是給王介甫搞亂了,你有把握能夠恢復(fù)么?”司馬光瞧他一眼:“我現(xiàn)在就是在考慮這個問題!薄蕦m!

  夜已深。趙頊站在書桌前,揮灑著墨水。

  “陛下,已經(jīng)是三更天,該休息了!闭茻舻没鹿僭谂孕÷曁嵝训。趙頊不語,又寫得片刻,才將筆放下。

  但見其筆下,是一本書籍,書籍的第一頁,有著一段墨跡未干的話。正是太宗的那道詔令。

  趙頊拿著看了好一會兒,搖搖頭道:“放在上面,似乎顯得不夠莊重。”又向掌燈小宦官言道:“再去給我那一本《宋刑統(tǒng)》來。”

  第一百一十七章 解鈴還須系鈴人

  翌日。

  張斐早早就起來了,畢竟他還沒有給自己的夜晚裝上一套運動模式,一早就睡下了。

  來到客廳時,無微不至的高文茵,已經(jīng)安排小桃將早餐備上。

  “夫君!

  吃到一半時,高文茵突然輕聲喊道。

  張斐問道:“什么事?”

  高文茵小聲道:“適才小桃與李四出門買菜,聽到街上很多人議論昨日的官司,幾乎都說這官司對夫君不利!

  “是嗎?”張斐很覺詫異。

  “嗯!

  高文茵直點頭。

  張斐又將李四叫來,詢問了一番。

  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還真是如此,許多輿論將他的論辯斷章取義,然后拿來出批判,還歪曲他的言論,但凡利于張斐的觀點,就沒有人說。

  這種玩法,張斐可真是太熟悉了,不過就是將推特?fù)Q成嘴特,心道,我還真是小瞧了這古人的手段。

  這時,許芷倩來了。

  高文茵忙道:“許娘子來了,小桃,快去那副碗快來!

  “張夫人不用麻煩了,我已經(jīng)吃過了。”許芷倩又向張斐道:“你知道外面那些流言蜚語嗎?”

  張斐點點頭,“方才我夫人跟我說了?磥砟峭醮髮W(xué)士的宣傳能力不行,這都能輸了先手!

  許芷倩輕嘆一聲:“這方面王大學(xué)士還真不如他們。”

  宣傳能力這么差,還要變法,真不知道他王安石在準(zhǔn)備什么鬼,他不會天真的認(rèn)為,為國為民,就一定能夠成功吧。幸虧當(dāng)初我明確沒有站在他那邊,不然的話,只怕結(jié)果也是抱著一塊死啊。

  張斐輕松一笑:“此案輿論能夠發(fā)揮的作用是有限的,畢竟論得是祖宗之法,這就還得官家來定奪,實在不行,大不了再跟他們打一場開堂辯護!

  許芷倩點點頭道:“我爹爹也是這么說的!

  旁邊的高文茵聽得稍稍松了口氣。

  張斐喃喃自語道:“不過這輿論始終被對方控制著,對我而言,到底是一個隱患,以后我還怎么為富人打官司,難道只能敲詐他們嗎?”

  “……?”

  ……

  其實昨晚前半夜,輿論還有利于張斐的,雖然大多數(shù)人都不知道具體情況,但至少張斐是活著離開的大理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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