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看著就迷湖了!
“唐朝節(jié)度使?”
趙頊一臉懵逼地看著劉肇。
劉肇也是搖搖頭。
劉述也看懵逼了,直接問道:“你怎么又扯到唐朝節(jié)度使上面了?”
他認為張斐是故意避開那致命的問題,但他顯然不會讓張斐得逞,那個問題,死也逃不掉。
張斐解釋道:“這份文案是關(guān)于唐朝節(jié)度使制度的起源和衰落,雖然我們?nèi)巳硕贾?jié)度使對國家的危害。但是各位切莫忘記,節(jié)度使制度在最初的階段,曾一度幫助唐王朝開疆?dāng)U土,抵御外來強敵。
正是因為這個制度所帶來的好處,才導(dǎo)致唐王朝不斷放權(quán)給節(jié)度使,以至于后來發(fā)生安史之亂。
我們不能拋開藥效,談毒性,這會使得我無法認清事情本質(zhì)。
什么是本質(zhì),這古語有云,日中則昃,月盈則食?梢娙魏问聞(wù)一旦走向極端,必然會反噬自身。就好比米飯,米飯可以充饑,對人有諸多好處,但你一天吃一百碗,你也會死得,但這能說這米飯有毒嗎?這才是弊政之本質(zhì)所在,節(jié)度使制度本身并非是弊政。”
趙頊聽得是直點頭:“原來如此!”
富弼卻滿是贊賞地說道:“真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啊!”
你們不是喜歡玩典故嗎?今兒我就陪你們玩到底。張斐又道:“太祖太宗分化事權(quán),防止藩鎮(zhèn)割據(jù),這充分體現(xiàn)了何謂祖宗之法的核心思想,也就是防弊之政。而在當(dāng)時,也并未形成冗官之禍,太祖太宗的安排,是非常恰當(dāng)?shù)摹?br />
為什么會演變成如今的冗官之禍?其原因就正如方才呂中丞他們錯誤引述的祖宗之法所導(dǎo)致的。
他們錯誤的認為祖宗之法事不具有唯一性。他們將太祖太宗的政策引為祖宗之法,這就導(dǎo)致新皇即位,又受到大臣們的建議,進一步推崇錯誤的祖宗之法,于是就繼續(xù)分化事權(quán),導(dǎo)致官員增長速度,如同母豬生仔,不斷繁殖,從而導(dǎo)致當(dāng)今的冗官之禍!
“妙哉!”
趙頊激動地直呼出聲,但又馬上收聲,心虛地往里面瞟了眼,見無人在意,這才稍稍松得一口氣。
這一下子又回到了問題本質(zhì),祖宗之法的唯一性。
這個例子,是足以給祖宗之法定調(diào)的。
王安石滴咕道:“他這是指馬為豬啊!”
司馬光哼道:“他這分明就是點石成豬!
劉述則是面如死灰,哪里還有方才那般囂張。
張斐又繼續(xù)道:“我們再回到真正的祖宗之法,事為之防,曲為之制,要制定周全、完善的制度,要預(yù)防可能出現(xiàn)的隱患。
可見太祖太宗防的就不是節(jié)度使這個制度,而是防范節(jié)度使制度成為弊政原因。制定政策要周密,要曲折,要懂得適可而止。”
說著,張斐突然舉起一張圖來,“各位請看,這便是我朝官員人數(shù)每年的變化圖!
就是一條角度非常大的斜線。
說著,他又拿起一張紙來,上面就寫著,事為之防,曲為之制。
“諸位以為這幅圖和這八個字匹配嗎?”張斐看著一眾官員問道。
尷尬!
這八個字配上這幅圖,那真是要多尷尬,就有多尷尬。
“一點也不曲折,一點也不周密,毫無制約,反正就是一個勁的往上沖。”
說著,張斐將兩張紙放下,又看了看文案,頓了頓,繼續(xù)念道:“如果諸位認為,冗官之禍不是太祖太宗所定下的弊政,那么就必須要承認祖宗之法的唯一性。否則的話,冗官之禍就是因為太祖太宗的弊政。劉郎中,你以為呢?”
“本官……”
這一耙子反打過來,豆大的汗珠,從劉述鬢中流下來。
這個問題可就非常致命。
張斐巧妙地將“祖宗之法”解釋為,防的是弊政形成的原因,但這顯然是更符合“事為之防,曲為之制”的核心思想,也就是防弊之政。
防弊之政,講究的是預(yù)防,最好是不要讓弊政發(fā)生,那么就應(yīng)該從弊政形成的過程中,就將其改正過來。
張斐又用節(jié)度使的案例來說明,弊政形成的原因,往往是將一個政策推向極端,物極必反,而不是政策的本身。
分化事權(quán)也是如此。
本身是一個好政策,避免國家再度分裂,就是你們這些家伙,不懂祖宗之法,弄到現(xiàn)在,成為一個弊政。
鍋你們得背。
不背就只有太祖太宗背。
你們選?
這怎么選?
怎么選都是死啊!
劉述原本認為自己扔給張斐一個致命的問題,結(jié)果小丑竟是自己!
王安石聽得是欣喜若狂,這無疑打破了祖宗之法對于分化事權(quán)的支持。
會說你就多說一點,你哪怕說得天荒地老,我王介甫都奉陪到底。
誰人都知道,冗官之禍,就是在于太祖太宗制定分化事權(quán)的大政策,一個衙門分成四個,自然就會形成冗官之禍啊!
但問題這是太祖太宗定下的基調(diào),誰敢改。
也就他王安石敢叫囂“祖宗不足法”。
但他那是沒辦法,不否定這個,就無法進行改革,可這也給他引來無數(shù)麻煩。
本來支持他的官員,也因為這種話,選擇避而遠之。
而如今張斐給他提供了律法和思想上雙重正義的認證。
變法才是遵從祖宗之法啊!
這些官員們連一份文案都沒有準(zhǔn)備,臨時抱佛腳,抱不出來啊!
這個解釋令他們很無奈。
一時間,真是無懈可擊。
張斐卻巧妙地將冗官之禍的鍋甩給大臣,同時還狠狠拍了太祖太宗的馬屁。
司馬光見劉述都不敢言語了,于是向王安石問道:“你還有什么要問得嗎?”
王安石目光一掃,“諸位沒有什么要補充的嗎?”
“……”
這回他們可算吃到教訓(xùn),不能亂問,問著問著,自己可能就十惡不赦了。
王安石笑了笑,道:“這個問題我沒什么可問的!
司馬光看向張斐,笑道:“你似乎做了許多功課!
張斐點點頭道:“事關(guān)祖宗之法,小民不敢妄言!
“很不錯!”司馬光表示贊揚地點點頭,又道:“對了!你還提到了約束性和廣泛性。”
“是!”
張斐又下面翻出第一份文案來,念道:“關(guān)于約束性,詔令上清清楚楚寫到,紀(jì)律已定,物有其常。謹(jǐn)當(dāng)遵承,不敢逾越。光憑這四句,相信沒有人質(zhì)疑,此法將凌駕是萬法之上,乃是國之根本大法。
至于廣泛性,其實也好理解,祖宗之法,一定是對整個國家定下的基調(diào),那么就一定具有廣泛性,可以覆蓋到方方面面,任何政策也都必須尊崇此法。
之前有不少官員,拿著太祖太宗說過的一句話,或者說一道詔令,就視為祖宗之法,那純粹就是胡說八道,壓根就不懂法!
韓琦、富弼老臉一紅。
你這是罵誰呢。
司馬光、呂誨、唐介等人也不例外。
他們經(jīng)常干這種事。
張斐又看向許芷倩。
許芷倩立刻起身給他們發(fā)上一份文案。
此時這些官員都不敢看了。
就連看許芷倩的眼神,都漸漸充滿了惡毒。
不看也不行。
等到他們翻開看時,張斐才道:“這上面記載著太祖太宗的一些政策和一些所說過的話,如果拿到現(xiàn)在來用,諸位認為合適嗎?”
眾人不語。
文案上面還提到太祖對后蜀的政策,現(xiàn)在后蜀都沒了,那些政策能合適嗎?
你這是在玩文字游戲啊!
真是太無恥了。
張斐卻一本正經(jīng)道:“法是非常嚴(yán)謹(jǐn)?shù),不是張嘴就來,如果可隨意引用太祖太宗的政策,作為祖宗之法,那么根據(jù)法制思想,太祖太宗所有政策都將成為祖宗之法,這顯然是不可以的!
司馬光點點頭,又問道:“依你之言,事為之防,曲為之制,便是祖宗之法的核心思想。”
張斐糾正道:“這就是唯一的祖宗之法!
司馬光也不爭辯,只是道:“你能否解釋一下這兩句!
“當(dāng)然可以!”
張斐接過旁邊遞來的小紙條,念道:“此句是引用古文經(jīng)典《漢書,禮樂志》,其原話為,事為之制,曲為之防,大意是指無論大事小事都要規(guī)定制度,防范周密。
而太宗詔令上的事為之防,曲為之制,大抵是指,所有的事情都要預(yù)先防范,且制定周全、詳細的規(guī)定進行制約,防微杜漸,防弊之政!
上面那個“曲”是指“小事”。下面這個“曲”則是指“周全”。
司馬光點點頭,又問道:“如果說頒布沒有預(yù)防隱患的制度,是否違反祖宗之法?”
張斐點頭道:“當(dāng)然違反。”
司馬光又問道:“頒布未有周全規(guī)定的制度,是否違反祖宗之法?”
張斐點頭道:“當(dāng)然算是違反。”
司馬光點點頭,不再多問了。
張斐瞧了眼司馬光,暗道,真不愧是我光哥,現(xiàn)在還這么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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