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戚黨、衙內(nèi)黨的士氣頓時跌落到谷底。
完了!完了!張斐一看他們那如喪考妣的神情,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是念念不舍地望著那臺上寡婦,心道,美女!咱們真是有緣無分!
又看向曹棟棟,心中怒罵,你個蠢貨!
曹棟棟也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這玩不好可就會眾叛親離,正不知如何辦時,忽見張斐瞪來,靈機(jī)一動,哈哈笑道:“你們這是作甚,文斗就文斗,咱有張三在,何懼哉?”
此話一出,張斐頓時成為全場焦點(diǎn)。
馬小義頓時又精神了,“三哥,你還會吟詩作對么?”
“我……”
“那還用說么,張三在公堂之上,哪回不是依靠文斗取勝的,難道是靠文斗么!
曹棟棟搶先言道。
張斐道:“等會,我那是……”
曹棟棟低聲道:“張三,本衙內(nèi)出了這么多錢,幫你奪那寡婦,你連這點(diǎn)力氣也不想出么?”
我雙腿已經(jīng)扎住,腰部都已經(jīng)上堂,舌頭都已經(jīng)做完了熱身,但這不是用來作詞的呀!張斐欲哭無淚道:“這不是……”
話剛出口,那韓盼和富直爽已經(jīng)來到他們桌前。
“素問珥筆張三只要一張嘴,那便是數(shù)百貫,今兒我韓某人倒是真想領(lǐng)教一番!
韓盼稍稍拱手。
馬小義道:“三哥,讓他們瞧瞧你的本事!
“妙哉!妙哉!今兒我等也想瞧瞧張三郎的手段!
“不錯!張三郎,露一手給我們瞧瞧!
……
甭管是哪邊的全都開始起哄了。
畢竟張斐乃是今年年度話題人物,尤其是他那張嘴,令無數(shù)官員都無計可施。
但打官司畢竟不是主流,詩詞歌賦才是文人所好。
這才是視為真本事。
只打官司那只屬于下九流。
曹棟棟一偏頭,“上!”
上你妹!張斐惱怒地等他一眼,心想,難怪那些網(wǎng)文的男豬腳,都要抄詩裝逼,原來這都是被逼的呀!但畢竟不是真材實料,可別畫虎不成反類犬了。
讓他打官司,打到天荒地老,他也不虛。
可是讓他吟詩作對,他不是不記得,只不過到底不是自己的,拿出來會不會穿幫,關(guān)鍵咱也沒這氣質(zhì)啊!
可一看那寡婦,張斐又覺得,怎么也得搏一搏,一首詞換個美人,這買賣上哪去做啊!
他沉吟一會兒,突然站起身來,蔑視著韓盼道:“你打算怎么玩?”
馬小義見張斐還真接下來,很是激動,用胳膊肘捅了捅曹棟棟,嘻嘻笑道:“還是哥哥聰明,這回有好戲看了。”
曹棟棟嘿嘿道:“那還用說。”
這要是輸了,跟他可就沒關(guān)系了,競價他可沒有虛!
韓盼見張斐恁地囂張,很是不爽,你一個珥筆之人,也敢在本公子面前囂張,“你說便是。”
張斐故作沉吟,道:“今兒我們?yōu)榈檬敲廊耍俏覀兙鸵悦廊酥,來作一首詞,如何?”
韓盼詫異道:“美人之心?”
張斐點(diǎn)點(diǎn)頭道:“不錯!題目就是這位美人,以她的心思來作詞一首,看誰作得詞更具有女人味!
“妙哉!妙哉!”
忽聞二樓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妙哉!妙哉!三郎此法,真是妙!
眾人抬頭看去,說話人正是那名叫采詩的歌妓,而且二樓三樓站著不少歌妓,紛紛翹首以盼。
似乎對于這個玩法非常感興趣。
不但她們,其余的公子哥也紛紛出聲叫好,那馬小義更是蹲在椅子上,“作女人詞,可真是有趣。”
韓盼狐疑地看著張斐,搖搖頭道:“我不曾這般作詞,也不太會,你若能作得好,且博得諸位小姐們地喝彩,那便算你贏!
這些歌妓,雖說才華遠(yuǎn)不及李清照,但她們常年混于詩詞的海洋之中,鑒賞能力那是一等一的。
她們?nèi)羰嵌己炔,那絕對是一首好詞。
而且由她們來判斷女人味,那絕對也是非常公正的。
“一言為定!
張斐說罷,便向臺上那寡婦走去。
那寡婦一直呆呆站在臺上出神,又似心事重重,對于他們的爭吵,全然不知,待張斐來到她身前時,“不知娘子芳名。”
“!”
那寡婦嚇得小退一步。
張斐愣了下,自己就這么可怕么,于是又問道:“不知娘子芳名?”
那寡婦見張斐無惡意,這才欠身一禮,答道:“回閣下的話,妾身姓高,賤名文茵!
“高文茵!
張斐小聲念了一遍,又道:“聽聞尊夫剛剛因故去世,不知是否?”
高文茵眼中閃過一抹哀痛,輕輕點(diǎn)了下頭。
張斐又道:“娘子一定很思念亡夫吧?”
高文茵那雙秋水杏目中聚起一層霧氣,又點(diǎn)了下頭。
臺下富直爽叫嚷道:“你不是要作詞么?問這些作甚?”
張斐笑道:“若不知其身世,我又如何以其心來作詞?諸位以為我說得可合理?”
“非常合理!”
曹棟棟立刻應(yīng)聲。
他這么一說,韓盼倒是放心了,臨時根據(jù)這女人的經(jīng)歷,又以女人來作一首詞。
難度可想而知。
他就不相信張三還有這手段。
張斐又瞧向高文茵,過得一會兒,突然吟道:“薄霧濃云愁永晝!
堂內(nèi)頓時一片靜寂。
韓盼皺了下眉頭,心道,這人還真有些才華!
這第一句談不上什么絕句,但卻當(dāng)下的天氣與高文茵此時神態(tài)是完美融合在一起,描寫的是淋漓盡致。
又聽張斐吟道:“瑞腦銷金獸。佳節(jié)又重陽,玉枕紗廚,半夜涼初透!
樓上的歌妓們紛紛跟著吟誦,是欣喜地直點(diǎn)頭,又更是期待地望著張斐。
饒是寡婦高文茵不禁也默默抬起頭來。
馬小義欣賞水平不高,向符世春問道:“春哥,你瞅咋樣?”
符世春搖頭驚訝道:“想不到張三還有這般才華,這真是人不可貌相!”
富直爽皺眉道:“佳節(jié)又重陽?”
那邊張斐突然從臨近的桌上,端起一杯酒來,道:“東籬把酒黃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銷魂,簾卷西風(fēng),人比黃花瘦!
怔怔望著張斐的高文茵,似乎自己都沒意識到,一滴眼淚從臉龐上滑落下來,留下一條深深地淚痕。
“絕了!”
符世春頓時撫掌叫絕。
“好!”
與此同時,臺上地歌妓們,紛紛為之喝彩。
“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fēng),人比黃花瘦!妙哉!妙哉!我等不虛此行!”
“好一個人比黃花瘦!當(dāng)浮一大白!哈哈!”
……
但張斐吟誦出最后三句時,整個大堂都沸騰了,那些才子佳人,或喝彩,或飲酒,無不叫絕。
樊正突然看向父親,“他……他真的就只是一個珥筆之人嗎?”
樊颙呆呆地直搖頭。
“慢著!”
忽聽一聲喝,打斷了眾人的喝彩,但見那富直爽站出來,“你這分明就是聽來的!
張斐面不改色:“富公子此話怎講?”
富直爽道:“佳節(jié)又重陽,如今重陽節(jié)早就過去,以近除夕,還有,乍暖還寒,簾卷西風(fēng),這指得都是秋天,如今可是寒冬。”
此話一出,頓時又引得不少人面露懷疑之色。
方才他們被驚艷,一時未有細(xì)品,如今一聽,覺得也很有道理,詞境與此景不符。
張斐笑道:“不錯,這都是我臆想出來的,有問題嗎?”
說著,他雙手一攤,“此情此景,是一片狼藉,有何意境可言?跟這位高娘子的心思根本不相吻合,與其美化此景,就不如發(fā)揮想象,故此我是根據(jù)這位高娘子的心思,想著一位在家思念亡夫的妻子的畫面,這難道不行嗎?”
不少人紛紛點(diǎn)頭。
如今這場景,酒池肉林,爭風(fēng)吃醋,烏煙瘴氣,與思念之境沒有半分關(guān)系,也難以讓人產(chǎn)生聯(lián)想。
強(qiáng)詞奪理,那是張斐的強(qiáng)項,他一點(diǎn)也不虛。
富直爽冷笑道:“你這理由不足以令人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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