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遵的驚訝度比許芷倩稍低,因為他見識過張斐在時政上面的一些見解,捋了捋胡須,這一時半會也理不清楚,問道:“你是想借此另謀出路?”
“也算是吧。”
在許遵面前,張斐就收斂許多。
許遵問道:“這會不會有些大費周章?”
雖然朝廷約束爭訟,等于是給張斐來了一個釜底抽薪,但是僅僅是約束他不能隨便上堂辯護,你這好了,直接來了一個政策,并且還打算去說服王安石。
許遵就認為,到底有沒有這個必要?
張斐道:“謀生對于我而言,十分重要!
“那倒也是。”許遵笑著點點頭,又沉吟少許,遂言道:“這樣吧,你準備好之后,告訴我一聲,我邀王介甫來府上,到時你自己跟他說!
“啊?”
張斐頓時覺得有些受寵若驚,“恩公你……”
許遵笑道:“我這人是有些固執(zhí),但也不至于到迂腐的地步,只要你不作奸犯科,不做違背道德之事,那我當然愿意支持你,再說,我就是請王介甫來家中吃個便飯,至于能不能說服他,還得看你自己,其實啊……以王介甫的性子,我也幫不上什么忙。”
原來他心里一直認為,在約束爭訟一事上,對張斐非常不公平,但是他又未能給予張斐太多支持,在不違背原則的情況下,他很愿意給予張斐提供一些幫助。
張斐拱手道:“多謝恩公!
……
而那邊馬天豪很快就將張斐所要的資料陸續(xù)送到許府。
足足十車。
“這么多?”
許芷倩看著堆滿屋子的資料,都傻眼了。
張斐苦笑道:“我們要忽悠……咳咳,要說服的對象可是王安石,就是再多十車,也不足為奇,他值得我們這番努力!
許芷倩可是非常尊敬王安石的,頓時覺得這非常合理,于是幫著張斐整理了起來。
“咦?這可是店宅務(wù)的賬本。 痹S芷倩拿著一本賬目,略顯詫異道。
這算什么,沒見過世面,在咱那個年代,每個賣房子的銷售員都知道老子的電話號碼,沒有打電話給我,那也只因老子卡里面沒錢罷了。張斐笑道:“只要有錢……”
許芷倩側(cè)目看向他。
張斐眨了眨眼,咳得一聲:“我只知道這是馬家送來得,跟我可沒有關(guān)系,我是合法的!
“狡辯!”
許芷倩翻了個白眼,又拿起一本,翻了翻,乃是汴京最大牙行的房屋交易記錄,但不是那種非常詳細的,而是每年的成交量,以及價格,非常籠統(tǒng)的數(shù)據(jù),不禁嘀咕道:“這馬家還真是手眼通天。
張斐知這小妞喜歡較真,索性也不理會,埋頭工作起來。
許芷倩瞥了眼張斐,問道:“你要這些有何用?”
張斐道:“我得算出利息該定多少,讓馬家有得賺,同時讓朝廷愿意接受,以及還得證明朝廷能夠獲得多少稅收!
許芷倩聽著都覺頭暈,“這得算多久?”
“不用多久!
張斐道:“你只需要用筆寫出我的計劃,其余方面我來做就行!
許芷倩不太相信,這里可是有足足十車資料!
但張斐很好的用實力證明了他沒有說謊,只是花了五日時間,就全部統(tǒng)計出來了。
這古代賬目看著是多,但其實并不多,而且數(shù)據(jù)也非常簡單。
十車?
看有沒有十張a4。
張斐之前就是干這活的呀!
對于張斐而言,最難的地方,就是文案,許芷倩可以完美的補充。
……
此時天氣已經(jīng)漸漸轉(zhuǎn)涼,絢爛壯觀的晚霞,漸漸隱去,取而代之是蕭條,是陰霾,是萬物凋零。
皇城門前。
“真是稀罕,你許仲途竟然要請客吃飯!
王安石故作震驚地向許遵說道。
許遵這人,真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很少應(yīng)酬什么,也很少請客吃飯,事事秉公處理,朝中君子,對他都非常尊敬,比如王安石、司馬光,可討厭他的人也不少。
這家伙不近人情。
要是落在他手里,可就慘了。
許遵如實道:“其實我不過是受人所托。”
王安石更覺稀奇,“不知何人能夠請得動我仲途兄。”
許遵道:“張三。”
王安石愣了下,“張三?”
許遵點點頭,又道:“張三說要向你獻策,他本想自己上你府上拜訪,可我又怕唐突,故此尋思著請你到我府上!
王安石好奇道:“你與他關(guān)系匪淺,他為何不直接向你獻策!
許遵道:“因為這事關(guān)財政,不在我的職權(quán)范圍內(nèi)!
王安石愈發(fā)好奇道:“他還懂財政?”
許遵笑道:“這小子深不可測啊!”
“你許仲途都這么說了,那我倒要去見識見識。”說著,王安石道:“對了,他不會無緣無故向我獻策吧?”
許遵道:“他當然是有所求的!
王安石抖了抖大袖:“我這袖子里面的東西可是不好拿啊!
許遵呵呵道:“他那張嘴也不是好惹的啊!
“哈哈……請!
“請!
第五十章 黑吃黑
話說回來,這許遵不好應(yīng)酬,但人家王安石也不是那么好請的,如今他如日中天,想請他吃飯的多了去了,性格方面,他比許遵更為固執(zhí),若非對方是張斐,他還真不見得會答應(yīng)。
雖然他只是跟張斐見過一面,連話都沒有說上一句,但不得不說,張斐是給他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
尤其懟的司馬光默不作聲,那個畫面,王安石是銘記于心,上茅房時,想著讓自己樂樂。
突然聽聞張斐要向他獻策,還真有些好奇和期待。
待王安石與許遵來到許府時,張斐、許芷倩早已是虛席以待。
一番行禮過后,王安石便是打趣張斐道:“這珥筆之民我倒是見過不少,可如你這般鬧騰的,可真是頭回見,也不知收斂一點,難怪朝廷要約束你們珥筆之民!
得虧司馬光不在,要在的話,非得懟他一句,你比他更能鬧騰,你好意思說人家。
張斐卻道:“王大學(xué)士此言差矣,非小民愛鬧騰,只不過有些問題已經(jīng)溢出到隨處可見的地步,故此即便小民不挺身而出,也會有人站出來的,要說小民真有什么錯,那也是錯在小民太卑微,太弱小!
言下之意,就是小民無錯,錯在大人。
許芷倩側(cè)目震驚地看著張斐。
好家伙!果真是敢懟司馬君實的男人,張口就是不一般。
王安石也沒有想到,自己隨口打趣一句,竟被張斐給懟了回來,可他不但不惱,反而哈哈大笑起來。
一旁的許遵笑而不語。
張斐此話看似無禮,但其實是說到王安石心坎上了。
王安石就是那個要站出來的人。
因為他也認為,這些問題必須馬上解決,否則的話,國將危矣。
正好,飯菜上來了。
一看這飯菜,張斐頓覺無比榮幸,原來自己跟王安石在一個級別。
真就比平時多了兩個家常菜。
張斐也終于明白,為什么那王頁來此,要自備酒菜。
王安石對此并不在意,甚至都沒有看一眼,向張斐問:“聽聞你要想我獻策?”
“是的!
張斐點了下頭。
王安石問道:“不知你有何策要獻于我?”
張斐不答反問道:“不知王大學(xué)士對于汴京的房價可了解否?”
房價?王安石稍稍一愣,笑道:“汴京的房價還需要了解么,你沒看見我與許事寺都是租房住嗎?”
張斐又問道:“那不知王大學(xué)士是否想買房?”
王安石非常干脆地搖搖頭道:“我倒是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就他的格局,買房?
那純屬是浪費時間。
毫無意義。
那東坡先生在這格局上,就遠不如王安石,王安石是真的已經(jīng)達到了平天下的境界,他心里就裝著這一件事,并且為此付諸行動,這一點極為重要,有許多人心里是裝的是治天下,但卻又跟個怨婦一樣,自怨自艾。
張斐沉吟少許,問道:“如果說房價非常便宜,那王大學(xué)士會否買房?”
“或許會吧。”隨便敷衍了一句,王安石又非常好奇道:“你不是要獻策嗎?問這個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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