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即使修為仍在,也不宜施展法術(shù)。
奚長游醒過來的時候身無分文,便變賣身上的外袍,換了件粗布衣衫和些許靈石。
沒辦法施法瞬移,他就隱匿修為,雇下一輛馬車,在趕去青山派的路上一路打聽,算是了解了當今三界九州的大致情況。
只是越了解,心里的疑惑也越多。
例如自己怎么會突然活過來?他明明已經(jīng)魂飛魄散,修為為什么不減反增?
還有,千年前是他親手將界膜修補完整的,修真界大劫已經(jīng)安然度過,修為遠在他之上的兩個師兄又怎么會在短短兩百年間忽然死去?
在他死后,青山派究竟遭受了多大的災(zāi)禍,才能輪得到年齡最小的虞還擔任掌門?
萬般疑惑,現(xiàn)下也只有見到虞還才能知曉答案了。
這樣想著,奚長游與徒弟見面的心情便又迫切了些。
月上中天,四下靜謐,只有馬車轉(zhuǎn)輪攆過道上薄雪時發(fā)出的窸窣動靜。
奚長游身形隨馬車顛簸微微晃動,能感知到熟悉的氣息與靈氣波動變得愈發(fā)強烈,是距離青山派越來越近了。
山門下,奚長游將手中靈石悉數(shù)給了車夫,車夫很快離開。
入眼都是熟悉的景色,奚長游本迫切的心境在這時又摻了幾分酸澀。
他趕去修補界膜時并不知道自己會死。
界膜破損處靈氣暴烈,形勢十分緊急。
奚長游在意識到自己會魂飛魄散時,肉身就已經(jīng)先一步碎裂,讓他一句話都沒來得及交代。
走得突然,回來的也突然。
奚長游不由在心中猜想,分離這么久,徒弟見了他肯定得抱著他哭一場不可。
至于外界那些夸張的傳聞,奚長游并沒有當真。
虞還是他一手養(yǎng)大的,他最了解自己徒弟是什么樣,傳言不能左右。
青山派有宵禁,這時山門緊閉,戒備森嚴。
奚長游剛打算從后山進去,忽然察覺到有幾道魔氣從后山樹林竄出,迅速朝這邊逼來。
魔氣頗為兇戾,但又十分不穩(wěn),不像是對外攻擊,更像在倉皇逃命。
在魔氣身后,有更為狠厲冰冷的氣息步步緊逼。
幾個魔修慌不擇路,眼看就要波及奚長游。
千年修為的感知力太強,奚長游還沒來得及壓制,澄澈而浩蕩的威壓就已經(jīng)鋪天蓋地地落下,如銀河般映亮了半座后山。
那幾個魔修則猝然被逼出數(shù)十米遠,七竅流血昏死過去。
威壓很快收斂,新生的軀體因為承受不住這樣強大的靈力而撕痛,奚長游皺眉緩了幾息。
再抬眸時,方才追殺魔修的人已經(jīng)在遠處落地,遠遠望去,他只能看到一道玄黑身影熟練而利落地捏決,將幾個魔修的尸體焚為灰燼。
等那人收勢走近后,奚長游才呼吸一滯,渾身跟著涼了一瞬。
他已經(jīng)做足了心理準備,千年未見,徒弟的面容身形,甚至性格發(fā)生多大變化,都在情理之中。
可奚長游從沒想過,就連那一身由他親自培養(yǎng)的靈氣氣息也能變得這么陌生。
若是沒有變,早在遠遠一望時,奚長游就該將自己的徒弟認出來了。
他不認得虞還的靈氣,對方卻認得他的。
奚長游這一身本領(lǐng)都是在青山派練就的。
更別提曾作為青山派長老,門派弟子的修行都從他這里一脈相承。
他身上的門派氣息,再明顯不過。
虞還著一身玄黑的掌門正袍,身形修長,氣質(zhì)凜然。
兩人對視間,他的視線毫不避諱地在奚長游身上探究一遍,才側(cè)身收劍,抬手行禮:“恕晚輩冒犯,青山派幾位長老皆已不在當世,敢問您是哪位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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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二
對方語氣平緩認真,音色清冷,好像初融的雪水,染不上分毫暖意。
虞還把他忘了。
奚長游意識到這點時,心里不可控制地窒了一瞬。
魔族被青山派壓迫了數(shù)百年,難免會動歪心思,次次有魔修來刺探,青山派掌門都會像今晚這樣,親自將其趕盡殺絕。
等幾個魔修尸體焚燒徹底,就由虞還引路,兩人順著正門進入門派。
眼前的景象自然是分外熟悉,只是比奚長游印象中清冷蕭瑟了不少。
薄雪覆蓋了整個宗門,不僅籠下層層寒意,更遮蔽了所有的生機。
奚長游不愿聲張,所以偶爾有幾個冒著寒霜早起練功的弟子路過,也只是聽從吩咐上前匆匆行禮,就又很快退開。
“幾位長老都是怎么出的事?”順著長階拾級而上,奚長游垂眸問了句。
事實上,虞還也是從翻閱門派事薄中知道的。
“大長老飛升上界,先掌門與三長老在八百年前因魔族而死,”他眸色平靜,簡單講述著,“還有位長老因修補界膜而仙逝,距今已有千年之久!
奚長游先是眼睫微顫,輕輕頷首。
停頓許久,他又抬步邁上臺階:“我是補界膜死的那個!
話音像裹在薄風中的細雪,落地無聲。
虞還落后一步,抬眼間只看到清瘦的背影,鶴骨松姿,孑然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