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哥哥,自然不怕的!摈枧α送π馗f道,他的小身子微微戰(zhàn)栗,不過他不是怕人,他恐高。
剛才抬轎的人走太快,簡直是俯沖下來的,他躲在娘親懷里都不敢往下看,小兕子只關(guān)心她的風(fēng)車轉(zhuǎn)的快不快,心大的只知道開懷大笑,不過這樣也好,恐高的是他,不是妹妹。
抬轎的人掠江而過,管弦齊奏,這不是普通的樂聲,樂聲之下操控著蠱物,謹防有黑蠱師大規(guī)模襲擊。
這時,有個護法開口唱起了山歌,用落月語唱的,中原人是聽不懂的,但段蕤和孟放聽的真真的。
“我就是蜜娘思念的那情郎!”段蕤自我感覺十分良好。
“我看不見得。”孟放瞥了一眼中軍大帳,嘆了一口氣。
他看著時辰差不了,下令三軍道:“發(fā)動總攻,生擒敵首,其他殺無赦!”
“是,將軍!”眾位副將領(lǐng)命行事。
江面硝煙四起,沖殺聲陣陣,焚毀的戰(zhàn)船不計其數(shù)。
孟瑤華在大尚那邊看了又看,一直沒看到辛勵,心里不禁敲起了鼓。
她繞過雙方交戰(zhàn)的地方,直直朝營帳這邊行來,孟放和段蕤在前線指揮作戰(zhàn),忙的顧不上她,后面守帳的士兵不認識她,以為是對岸潛藏的黑蠱師殺了過來,忙齊齊亮了槍刃,高聲喝道:“來者何人?”
孟瑤華拿出一方黃花梨木鏤雕的盒子,里面藏著一方私印,是辛勵當(dāng)年親手給她的。
然而,即便如此,守帳的士兵也不放她進去,她心里一急不禁高聲喊道:“辛勵,你出來!辛予安!辛予安!”
守帳的士兵一聽,好家伙,面前這容貌艷麗的女子竟然直呼陛下名諱,這還了得。
帳內(nèi)無絲毫動靜,仿佛里面沒人一樣,可辛勵不在陣前,此處防備又這么森嚴,他十有八九在帳內(nèi),卻不應(yīng)答。
孟瑤華心中升騰起一絲不詳?shù)念A(yù)感,她臉色寒了寒,對著左右護法們說道:“闖帳!”
“是!”八大護法得令,開始列陣準備攻營。
“慢著!”營內(nèi)款款走出一位仙風(fēng)道骨的老人來,他捋須笑道,“娘娘還是這么風(fēng)風(fēng)火火!
“老國師?!”孟瑤華一見此人心里一涼!辛勵不是會帶國師出征的人,如今老國師從辛勵的帳中走出,不言而喻!
“娘娘與兩位小殿下隨臣來吧!眹鴰煋]了揮拂塵說道。
孟瑤華一手牽一個,隨老國師入帳中,蠻蠻和八大護法在帳外等候。
中軍大帳很寬敞,案幾、沙盤依次陳列,甚至一旁還擺放著辛勵的盔甲和長槍,然后此刻帳內(nèi)很靜,甚至有縷縷藥香傳來,里面卻無隨從仆人迎候,想必是怕人多眼雜。
辛勵安靜的睡在柘黃色的御榻上,悄無聲息的,甚至連有人進帳都不知曉。
孟瑤華忙走向前去,刷的一下子掀開他身上蓋著的錦被,低頭一看,他的胸膛處果然有塊巴掌大的黑印,跟夢中最后要他命的黑絲蠱纏心一模一樣!
她顫抖著放下錦被,抬頭問國師道:“國師大人,多久了?”
“五日了,七日之前,對岸的叛軍糾結(jié)了南疆的黑蠱師欲對我軍發(fā)動主攻,孟將軍和段世子建議向落月城求助,孟將軍親自寫了書信,然而段世子聯(lián)系落月城的渠道被對面的黑蠱師截斷,書信發(fā)不出去。孟將軍只好單槍匹馬親自去落月城走一趟,奈何當(dāng)時落月城山門大閉,他想盡一切辦法都無法與落月城取得聯(lián)系!
“陛下說,對面黑蠱師再多,也不過是烏合之眾,重點還是那個叫巫儺的大祭司。奈何此人不僅將黑蠱玩得爐火純青,拳腳功夫亦是不錯,莫說段世子,就連孟將軍都不是對手,最后是陛下提/槍單殺了巫儺,但也不可避免的被邪門的黑蠱纏上。”
“臣本在欽天監(jiān)夜觀星象,見熒惑守心之兆,便快馬加鞭往南疆趕,饒是如此還是晚了一步,陛下已然受了重傷,聽孟將軍講陛下強撐到鳴鼓收金回營時,回來吐了一口黑血便暈死了過去!
孟瑤華聽完國師的敘述,輕輕點了點頭,還好還好,是五天不是七天,他還有救。
“國師大人,我要帶他回落月城!泵犀幦A鄭重其事的說道。
“我們不同意!”有幾個副將掀帳而入,神情激憤,“若不是為了那勞什子落月城,陛下何至于落得這般境地?!先時的巫蠱之禍直接要了先太子先太子妃的命,如今南疆的黑蠱師都糾結(jié)在對岸,我聽說有些白蠱師也投了對岸,你們落月城不是一直獨善其身嗎?今日大開山門便直直朝我軍營帳而來,試圖帶走陛下,意欲何為?”
“諸位將軍,我若不帶走他,兩日后他必死無疑!”孟瑤華神情嚴肅的說道。
“我朝國師醫(yī)術(shù)高超,陛下的事就不勞落月城操心了!蹦侨焊睂⑷允遣凰煽凇
正當(dāng)雙方僵持不下的時候,站在一旁的麒奴皺眉說道:“我聽明白了,明明有救人的法子你們卻攔著不要,不會是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吧?”
“你這黃口小兒切莫血口噴人!”副將們怒氣沖沖的說道。
“不得無禮,此乃陛下之子!眹鴰熢谝慌杂朴频恼f道。
副將們憋的臉色通紅,到底不敢再多說什么了,他們是有所耳聞的,有關(guān)陛下為何死死守在落月城外,三年不曾離開過半步。
但見那小童模樣神似陛下,又得國師親口證明,想來傳聞也有幾分真。
孟瑤華見眾人不說話了,剛欲吩咐人將辛勵搬走,只見孟放闊步走進營帳說道:“走不了了!
“為何?”孟瑤華問道。
“這一戰(zhàn)我們雖然大獲全勝,但剛剛江上起火,埋在江里的暗樁都被損毀了,便是立馬修繕也得耗費半月時日!泵戏呕氐馈
孟瑤華:“……”
孟放剛要抱一抱麒奴和小兕子,但見自己一身血污,有些不合適,遂對孟瑤華說道:“蜜娘先等一等,我去去就來!
說著,他轉(zhuǎn)身順走了帳中那幾個橫眉冷眼的副將,徒留國師與孟瑤華、龍鳳胎在帳內(nèi)。
小兕子正是什么都好奇的年紀,她見榻上無聲無息的躺著一個人,自己也啪嗒啪嗒翻身上榻,將五彩風(fēng)車放在那人枕邊,她悄悄推了推他,沒醒,她有些疑惑。
但她看到他胸膛處的黑印,伸手摸了摸,不一會兒手中提出一條黑線似的東西。
孟瑤華連忙驚呼:“我的兒!”
“娘親,他怎么把黑線扎進心窩窩里?”小兕子不解的問道。
不知何時,辛勵嘴角溢出一抹黑血來。
“小兕子別扯那些黑線!”麒奴出聲制止道。
小兕子聽話的將手抽回,將黑線甩在一旁的炭盆里,只聽刺啦一聲,黑線被火苗焚成灰燼。
“哎,真是難搞!毙≠钭映鹨慌缘奈宀曙L(fēng)車吹了吹。
孟瑤華一直有聽說過圣蠱是世間最厲害的蠱,卻沒有真正見識過圣蠱的威力,她修行蠱術(shù)這么多年也做不到徒手將蠱蟲從人身體里拔出,小兕子才三歲就可以輕而易舉的做到。
她摸了摸小兕子的沖天小揪揪說道:“別急,有你拔蠱蟲的時候!
說話間,孟放換了一身干凈的鎧甲掀開帳簾走了進來,他一把將麒奴舉起來顛了顛,邊顛邊大聲笑道:“乖!叫大舅舅!”
麒奴從未跟人這樣玩耍過,但感覺還不賴,就是……嗯,不太穩(wěn)重。
“大舅舅是什么?”小兕子不懂就問。
“大舅舅就是娘親的哥哥!泵犀幦A溫和的答道。
“!娘親也有哥哥嗎?”她亮晶晶的看著孟放,孟放將麒奴放下,伸手將她抱過來笑道,“是呀,乖乖崽,叫個大舅舅聽聽!
“大舅舅!”小兕子叫的又脆又甜,她喜歡被大舅舅拋高高!
孟放領(lǐng)著龍鳳胎出去玩,孟瑤華專心在大帳里給辛勵切脈,與國師探討治療方法。
“臣先時頭痛如何將陛下體內(nèi)的黑蠱取出,如今看小殿下既有此絕技,倒是解了臣的后顧之憂!眹鴰熮哿宿刍ò椎暮氄f道。
孟瑤華憂慮道:“如今黑蠱集中在他的心脈上,斷然取出恐會對他的心脈有所損傷,不得不再三慎重才是!
“心脈關(guān)竅眾多,不知娘娘是否擅長金針定穴之術(shù)?”國師問道。
“尚可!泵犀幦A答道。
國師拈須思索道:“臣與娘娘需同時施針同時定穴才行,如此一來能最大程度的護住陛下心脈,禁止蠱蟲到處亂竄!
孟瑤華與國師去軍醫(yī)的帳中磨合金針之術(shù)。
小兕子和麒奴蹦蹦跳跳的又回到了中軍大帳,因為侍衛(wèi)都守在了帳外,帳內(nèi)此時恰巧沒人。
小兕子仔細的打量了一番辛勵,驚訝的對麒奴說道:“哥哥,這個人長得和你好像!他是誰?為何阿娘一醒來就找他?”
麒奴之前聽旁人叫此人陛下,又說他是陛下之子,可見他與此人是有些關(guān)系的。
小兕子看著榻上之人的胸膛黑乎乎的,突然想起小姨母給自己講的山林精怪的故事,此處樹林茂密,是故事里精怪常常出沒的地方,他胸膛又黑乎乎的,又閉著眼睛睡覺,所以他該不會是小姨母口中的黑瞎子吧!一旦他睜開眼睛是要吃人的!
且看她定他一定!
她拿了一只桃木梳子,一把小剪刀,她將他的頭發(fā)打散,然后用小剪刀將柘黃色的榻單剪成一條一條的碎布,她用桃木梳子取了一綹頭發(fā)梳了梳,然后用碎布扎好,好累!她央哥哥給她剪布條,她來施法扎辮子,兄妹二人配合十分默契。
等孟瑤華掀簾進帳時,辛勵被兩個孩子禍禍的不成樣子了,她頭一大忙道:“你們在做甚?”
“阿娘,我們在降妖除魔!”小兕子正氣凜然的說道。
孟瑤華扶額,她將手中的藥箱放下,走過來解釋道:“這個人不是妖也不是魔,是你們阿爹!
“阿爹?就是舅公和小姨母那樣的關(guān)系嗎?”麒奴抬頭問道。
“嗯,正是。”孟瑤華點頭說道。
小兕子一臉遺憾的撅了噘嘴,自己當(dāng)英雄的機會就這么溜了,卻平白多出一個阿爹來。
第86章
孟瑤華命蠻蠻帶著龍鳳胎去外面玩, 她打了一盆清水來,親自給他擦拭了一番,這人可真是俊, 從她在金州城遇見他的第一面起, 就覺得他俊的離譜。
否則自己也不會鬼迷心竅了去收留他, 一晃這么些年過去了,他還是那么好看。
她解了兕子扎上去的布條, 然后拿桃木梳子一點點的將他的長發(fā)梳通, 他的頭發(fā)又黑又粗又硬又密, 難整理的很, 像他的脾氣一樣,說一不二, 十分霸道又執(zhí)拗,一聲不吭的在江岸邊守了三年, 若……若是她不肯見他呢。
她嘆了一口氣,將雙生子剪碎的榻單撤下,又給他換了一塊完好無損的,好歹是九五之尊,這點兒體面還是要有的。
她低眸輕聲說道:“雙生子正是貪玩的年紀, 你這給人做爹爹的,莫怪莫怪!彼貋碇浪類壅麧,怕他醒來之后不喜,便又繼續(xù)開口說道, “他們雖然淘氣了些,可也是你的崽兒, 你醒來自己教育吧,養(yǎng)不教, 父之過,你說是吧!”
他胸口處的黑印有漸漸擴大的趨勢,為他療傷事不宜遲。
孟瑤華和國師忙活到大半夜,終于一點一點的將辛勵的心脈護住,兩只小的在母親的指導(dǎo)下開始抽黑絲蠱,兕子已經(jīng)困得兩眼皮打架了,可見哥哥沒睡,她也在努力堅持著。
終于,等辛勵嘔出一大口黑血,又嘔出一大口鮮血來,幾人才算大功告成。
外面已經(jīng)是深夜了,孟瑤華收拾妥當(dāng)抱著兩小只去安寢。
他已無大礙,等明天天一亮,她就帶著雙生子回落月城去,雖然江里的暗樁被戰(zhàn)火焚毀了,但還有一條秘密通道可以走,只是當(dāng)時要抬著他,不太方便走。如今不用將他抬到落月城診治了,她是完全可以走的。
嗯,等兩小只睡醒就走,其余的事兒國師和軍中的郎中可以處理。
孟放特意給她們?nèi)舜盍艘粋帳篷,孟瑤華抱著雙生子淺淺的睡了。
次日一醒來,她著急忙慌的收拾東西,連早飯都顧不得吃,就要跟孟放作別。
段蕤一夜未睡,打掃完戰(zhàn)場后便急急的過來了,三年了,他好不容易見到蜜娘,怎甘心讓她說走就走?
兩人一起挽留她!
孟瑤華掃了一眼中軍大帳道:“家里還有事,況且這是軍中,女子不便逗留。”
孟放了然,怕是妹妹覺得見了陛下徒增尷尬煩惱,見妹妹堅持要走,遂也不再多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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