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者你可以參考麗華，她如今有了自己的工作，就是不回北京，她在勝利公社，前進大隊也會過的不錯�！�

  “后者——”她垂了垂眼，“你可以參考我，我算是咱們知青點里面，唯二嫁人的人，而且日子還行�！�

  可是，沈美云很清楚的知道，她是例外。

  她是運氣好遇到了季長崢。

  這話一說，姚志英沉默了一下，“如果嫁人的話，嫁給生產(chǎn)隊的社員怎么樣？”

  她發(fā)現(xiàn)命運很奇怪，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又回到了原點。

  她之前有多斬釘截鐵，不嫁給生產(chǎn)隊的社員，如今就有多么可笑。

  沈美云抬頭看著她，“志英，你想好了？”

  姚志英沒想好，她本身就不算是一個特別有主意的人，當(dāng)即便猶豫了幾分，轉(zhuǎn)頭去看喬麗華她們。

  “麗華姐，志芳姐，你們怎么看？”

  這轉(zhuǎn)移話題的速度，沈美云都是嘆為觀止。

  喬麗華很淡定，“我沒有結(jié)婚的打算�！痹诤驏|來身上她看盡了男人所有的優(yōu)點以及劣根性。

  在她看來，與其靠男人不如靠自己！

  曹志芳則是直白許多，“我沒麗華的本事，要我嫁人可以，嫁給對方不用出工分了，對方還養(yǎng)得起我，這還差不多，不然，寧愿不嫁�！�

  若是

  嫁過去了，還要出工分，生孩子，看孩子，伺候全家，她嫁個錘子。

  還不如單身的時候過的自在。

  倒是胡青梅遲疑了下，“要是來個男同志，替我上工掙工分呢？這種可以嫁嗎？”

  這話一說，一屋子的人都跟著看了過來。

  “男方家里怎么樣？”

  這年頭嫁人，可不光是只和男人生活，還有男人背后的家庭也極為重要。

  “一般。”胡青梅黯然道，“都是一個生產(chǎn)隊的，能富裕到哪里去？”

  不過是矮個里面拔高個。

  到頭來，反正怎么都不順心。

  “那不嫁�！�

  曹志芳現(xiàn)實也果斷許多。

  “現(xiàn)在是幫你出工分，那是因為那男人還沒娶到你，等娶到你了，你看他還會幫你出工分不？到時候不止不會幫你出工分，你還要伺候他一日三餐，哦，那還是你運氣好，若是他是一家子人，你還要伺候他一大家子吃喝拉撒。”

  胡青梅瞪大眼睛。

  “怎么？不相信？去紅姐那看一看你不就知道了�！奔t姐，便是之前從他們知青點一早嫁出去的那個女知青。

  如今的日子，說實話還比不上在知青點呢，起碼在知青點的日子艱苦點，但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真要是嫁給了又窮又橫的人家，那才是泡在黃連里面的日子。

  苦到了心坎里面去。

  提起嫁出去的紅姐，胡青梅跟著嘆口氣，“美云，你愛人駐隊有要娶媳婦的嗎？”

  實在不行，嫁到部隊去也行啊。

  起碼愛人有個正式的工作，吃的也是供應(yīng)糧，比在地里面刨食的強。

  沈美云，“自然有�！�

  這話一說，她們幾個人的眼睛，刷的一下子看了過來。

  “你們可想好了，嫁到駐隊去，也是一輩子，回不去北京的�！�

  她很早就清楚這一點，若是季長崢在漠河駐隊一輩子，她大概率會跟著對方留在這里一輩子的。

  這也意味著，她放棄了回北京。

  這是她在結(jié)婚之前，就做好了取舍的事情。

  沈美云這話一落，屋內(nèi)又是一安靜。

  胡青梅下意識地喃喃道，“嫁到部隊去，不止回不去北京，還離不了婚，等于一輩子都綁死在漠河了�！�

  這也是一條死路。

  胡青梅忍不住大叫起來，“啊啊啊啊，怎么這么難啊，怎么前面是狼后面是虎，前進一步掉懸崖，后退一步進深坑�！�

  見她發(fā)泄完了。

  沈美云則是很冷靜，給她們分析，“其實，在我看來，目前在知青點反而是最簡單的，也是最無憂的，因為在知青點只是身體上的勞累，但是一旦結(jié)婚，反而會有其他麻煩接踵而至�！�

  “所以，你們一定要想清楚�！�

  其實，堅決的是喬麗華，猶豫的是姚志英和胡青梅，站在中立的是曹志芳。

  姚志英苦笑道，

  “我可能要嫁人了，我養(yǎng)不起我弟弟�！�

  她帶著弟弟，她一個人出工分，掙兩個人的口糧，從去年到今年，她不止是沒賺到錢，反而還欠了生產(chǎn)隊二十多塊。

  姚志英不知道什么時候能還清。

  “那你有目標(biāo)嗎？”

  姚志英茫然，“我打算在生產(chǎn)隊的社員里面挑，因為這里的人勉強算是知根知底，而且對方也會幫我養(yǎng)弟弟�！�

  她主意以定，或者說，她能說出這話，就代表著她已經(jīng)做出了選擇。

  沈美云想了想，她倒是沒在勸，“你選好了目標(biāo)后，把那個人告訴麗華和志芳，她們會幫你把關(guān)的�！�

  “實在是不行，你打電話到駐隊也行，跟我說了以后，我去找人打聽�！�

  至于找誰，沈美云則是沒說，她在生產(chǎn)隊最大的人脈，不過是老支書了。

  只是，這話卻是不好往外說的。

  姚志英聽到這話后，點了點頭，“我會慢慢觀察的，找一家良善的，能讓我把弟弟帶進去的�！�

  沈美云嗯了一聲。

  見姚志英做了決定，旁邊的胡青梅反而著急起來，“我呢？那我呢？”

  “我是嫁人還是留在知青點？”

  這話問的，大伙兒怎么回答。

  “你自己想好。”

  開口的是喬麗華，“你和志英不一樣，志英要養(yǎng)弟弟，日子比你還難，青梅若是聽我的勸，那就在熬著，會熬出頭的�！�

  她一直也堅信，能夠有回北京的那一天。

  喬麗華就好像是胡青梅的主心骨，她當(dāng)即便點了點頭，“我跟著麗華姐�！�

  一直在外面偷聽里面談話的姚志軍，突然走了進來。

  “我姐也不嫁，就在知青點，哪里都不去�！�

  他不小了，開了年按照鄉(xiāng)下虛歲來算，已經(jīng)十三歲了。

  也懂事了一些，他從周圍人的口風(fēng)里面明白，若是姐姐真嫁到鄉(xiāng)下去，在也沒有回去的機會了。

  沈美云驟然看到姚志軍，還有些沒認出來，實在是姚志軍看著比當(dāng)時才下鄉(xiāng)的時候，還瘦弱。

  他那時候是小，瘦弱且白皙，如今卻是黑瘦黑瘦的，像是一個竹竿子一樣。

  她突然就明白了，為什么之前姚志英要給姚志軍洗鞋子了，這么一個一陣風(fēng)都能吹到的孩子，著實要多照顧下了。

  姚志英聽到弟弟的話，當(dāng)即呵斥道，“大人們說話，你偷聽做什么？”

  姚志軍眼眶當(dāng)場就紅了，梗著脖子，“你要是嫁人，我死都不會跟著你的�！�

  他很清楚的知道，姐姐是為了他才嫁人的。

  這話一說。

  姚志英下意識的就揚起了巴掌，但是對著弟弟倔強的眼神時，她到底是沒舍得打下去。

  “軍軍，我們兩個要有一個人活下去，活著去見爸媽。”

  他們家是大資本家，受到的磨難也是最大的，現(xiàn)在父母是生是死在哪里，他們都不知道。

  姚志英沒有別的愿望，就想著讓弟弟活下去。

  可是，好難，真的好難啊。

  她一個人做的工，能養(yǎng)活自己以是極為不容易，在養(yǎng)一個半大的小子，這等于是說要了她的命。

  姚志軍聽到姐姐的話，也跟著沉默了，他耷拉著頭，喃喃道，“媽不會同意的�！�

  “一定不會同意的�！彼麄兗矣绣X的，以前好有錢的，若是，若是他當(dāng)時出門的時候，拿一些就好了。

  但凡是拿一些，是不是姐姐就不用為了他嫁人了？

  這話一落，姚志英深吸一口氣，“媽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她管不了�！�

  向來孝順的姚志英，第一次說出這么傷人心的話。

  姚志軍聽到這，眼淚一下子跟著下來了，他是無聲的哭，不是大哭。

  反而讓人看的心里難受。

  沈美云有些看不下去了，她深吸一口氣，“志英，你現(xiàn)在最大的問題是養(yǎng)弟弟對吧？”

  “如果你弟弟能自己養(yǎng)活自己，是不是就不嫁人了？”

  姚志英下意識點頭，“對�！�

  她嫁人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有人幫她養(yǎng)弟弟，不至于被餓死。

  沈美云思來想去，“這樣吧，我給你出個主意，讓你弟弟跟著我舅舅或者是我爸去學(xué)技術(shù)�！�

  “先說好，我爸是大夫，我舅舅是獵戶，你問問你家志軍，他想和誰學(xu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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