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張大派人去通知王掌柜。
謝珣殺出侯府后,賓客們到處逃竄,各自回家,鳳妤到侯府時,只有滿地尸體,鮮血染紅朱門大院,到處都是血腥氣。她和十三娘帶人進了侯府,帶走侯爺和貴妃,三位夫人的遺體。他們從西城門離開京都,謝玨攻打北城門,西城門和東城門的守衛(wèi)都去增援。京中巨變,百姓家家戶戶緊閉門窗,可想要逃跑的人早就伺機而動。
西城門僅有十余人看守,抵不過想要出城的百姓,鳳妤帶著侯府眾人的遺體從西城門離開,張大,秋香和春露都隨鳳妤離開。
鳳妤交代十三娘折返,協(xié)助京中商隊做好準備,緊急撤離,京中暴亂后一兩天內(nèi),宇文景還要清算世族和百官,來不及管商戶們,能走的盡快走,家眷們當晚撤離到錦州。
十三娘和牡丹樓并不在鳳妤名下,不必隨著鳳妤離開,寶豐銀莊是必走不可,鳳妤本就撤離了一部分錢財,當晚也有六車金銀和十幾車糧食在她之后從西城門離開。王掌柜讓家眷先走,六車金銀只不過是九牛一毛,京中太多資產(chǎn)要撤離,他要坐鎮(zhèn)銀莊,以防生變,盡可能轉(zhuǎn)移鳳妤的資產(chǎn)出京。
鳳妤一行人出西城門后,又改道到連城,他們比謝玨和謝珣早一個時辰到連城,連城守城的官兵是鎮(zhèn)北鐵騎。他們看到京都點燃烽火臺,也知道二公子預感成真,將士們?nèi)窠鋫,卻等來了侯爺?shù)倪z體。
鎮(zhèn)北侯的遺體,成了鳳妤的通行令。
鳳妤在連城焦慮地等了一個多時辰,也等到謝玨,謝珣大軍進城。
謝珣昏迷兩日后轉(zhuǎn)醒,見到守著病榻前的鳳妤。
“阿妤……”
謝珣這兩日病情反覆,高燒不退,極度兇險,鳳妤怕他挨不過重傷,差點摘了鎮(zhèn)魂珠和他替換。可謝玨也守著謝珣,寸步不離,二公子聰慧絕頂,鳳妤怕他看出什么,不敢冒險。鳳妤聽謝珣說,謝玨情感淡漠,從小就不是什么憐愛手足的人,卻在謝珣命懸一線時寸步不離。
鳳妤心疼地想,謝珣和謝玨是世上僅有的血親,若謝珣撒手人寰,二公子怎么受得了?
謝珣蘇醒后,謝玨聽大夫說小侯爺病情穩(wěn)定,不會危及性命后,謝玨頭也不回離開,只剩下鳳妤陪著謝珣。
謝珣像是經(jīng)歷一場永遠都醒不過來的噩夢。
若不是仇恨吊著他一口氣,他早就隨家人一起離開。
他沒了父親,母親,姨娘,大哥,長姐!
他看到鎮(zhèn)北侯身上被彎刀插出的血窟窿,他眼睜睜地看著母親和姨娘們自刎在他面前,他來不及救大哥,看著他被萬箭穿心。
這些畫面在腦海里盤旋,成了謝珣終生無法解脫的噩夢。
“阿妤……阿妤……”他喊著鳳妤的名字,聲音沙啞而痛苦,他不愿醒來,他想要沉溺于黑暗中,他第一次想要逃避痛苦的現(xiàn)實。
“我在!”
“阿妤……”
“我在呢!”
鳳妤含淚,親吻著他的手背,她太心疼謝珣,小侯爺從小要強,嬉笑怒罵由心,鮮衣怒馬人人稱羨,被獨孤靖踩斷左腿,被父兄送回京都時都不曾哭過,如今卻在鳳妤的懷里無聲哭泣,眼淚打濕了鳳妤肩頭。
他渾身顫抖,難以自控。
“阿妤,我好痛!”
鳳妤難過地抱緊他,親吻著他的耳朵,頭發(fā),除了擁抱和親吻,她不知道要怎么安撫他,家破人亡,切膚之痛,沒有人能感同身受。
“我好痛啊……”
第263章 底線
連城城門戒嚴兩日,城外十步一崗,若是有大軍來襲,連城也能迅速應對,謝玨似是料定京都不會派兵來追,謝珣傷重不能移動,謝玨停在連城兩日。
謝珣在鳳妤懷里淋漓盡致地哭過一場后,來尋謝玨。
謝玨在靈堂上,鎮(zhèn)北侯,夫人和兩位姨娘,謝君華和謝璋的遺體都被運出來,從某種意義上說,算是一家團圓。
靈堂上停放著六臺棺槨,謝玨身穿孝服跪在蒲團前燒黍稷梗,謝珣也換了一身孝服,他腳步沉重,天旋地轉(zhuǎn),靈堂外飄浮的白和靈堂內(nèi)燒起的煙都讓他頭昏目眩。他跪地重重磕頭,給家人們上了香,跪在謝玨身邊和他一起燒黍稷梗。
兩兄弟沉默不語,相互陪伴,也相依為命。
鳳妤陪謝珣到靈堂外,不再進去,轉(zhuǎn)身離去,連城這座院落是臨時找的,離開北城門很近,隨時能走,府外全是鐵騎駐守。
徐舟和崔蘭宋在處理鐵騎軍務,崔蘭宋也已傳訊回寧州,告知崔將軍京中劇變,鳳妤能感覺到鐵騎騎的焦躁不安,他們叛出京都,是多年來對鎮(zhèn)北侯府忠心耿耿,可接下來怎么做,他們不知道。人心各異,朝廷于他們并無殺父之仇,殺兇之仇,他們是否會跟著謝玨,謝珣一起造反,乃是一個未知數(shù)。
鳳妤明白,叛出京都后,謝玨和謝珣將會面對更大的難題,鐵騎幾十萬人,究竟多少人愿意跟著謝玨和謝珣,尚是未知數(shù)。
且軍需糧草怎么辦?
燕陽最大的糧倉是江南和京都近郊,屬于江南駐軍和京都的掌控,鐵騎若是駐守寧州,糧草軍需才是最迫切要解決的問題。
十二州也很好,連城到寧州也好,提供不了幾十萬大軍所需的糧草,北蠻還虎視眈眈。燕陽內(nèi)亂,北蠻會撕毀條約,挑起戰(zhàn)端,又該怎么辦?如今若再打仗就沒有人給鐵騎提供糧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