麾下的將士們倒也不詫異,大家都看到了大批的援兵趕到,心知上面是下了決心要拿下吉平。
輕騎在軍陣之中來回穿梭,傳達(dá)將令,兩股兵馬合兵一處。
唐開甲的三千兵馬,也有四五百名騎兵,其他都是步卒。
錢思益也看到唐開甲的隊伍之中有不少糧車,顯然這一路上也是帶著糧食過來。
看到這個,錢思益更是詫異。
如果只是軍隊行進(jìn),速度還可能快一些,但隊伍之中帶著輜重,那行軍速度只會更慢,從遼陽城出兵過來,這一路上恐怕不止四五日了,也許唐開甲比自己預(yù)估的還要更早出發(fā)。
不過唐開甲的輜重隊并無攜帶云梯或者投石車之類的攻城武器,否則速度只會更慢。
不過錢思益從吉平城下撤退的時候,四十架云梯也是完好無損地帶回來,此時全軍回頭向吉平挺進(jìn),騎兵在前方開路,輜重隊則是護(hù)在軍隊中間。
五千人馬列陣前行,在曠野之上,密密麻麻,卻也是浩浩蕩蕩,氣勢十足。
“唐將軍,大將軍可是準(zhǔn)備在營平與龍銳軍決戰(zhàn)?”唐開甲和錢思益騎馬走在隊伍的最前方,錢思益比唐開甲落后半個身位,只是對于唐開甲領(lǐng)兵突然出現(xiàn)實在感到納悶。
如果這次行動他不在其中,即使心中疑惑,也不會問出口。
但此番合兵一處,自己的一千嫡系人馬也在其中,如果對局勢迷迷糊糊并不清楚,那實在是有些說不過去。
他此時已經(jīng)確定,唐開甲領(lǐng)兵出來之時,吉平還在遼東軍的手里,而且前幾日一切看起來還是太平無事,沒有任何征兆顯示吉平會落入龍銳軍的手中,所以唐開甲奉命領(lǐng)兵前來營平郡,肯定不是為了增援吉平的戰(zhàn)事。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有一種解釋,汪興朝開始向營平增兵,就是已經(jīng)下定決心開始與龍銳軍正面交鋒。
無論是陸上還是海上的運(yùn)輸線都被龍銳軍切斷,這不但是商道被斷,遼東軍所需的關(guān)內(nèi)諸多物資,也徹底被斷絕,這種情勢下,拖得越久,對遼東軍越是不利,而龍銳軍則會越來越強(qiáng)。
此消彼長,再拖上一年半載,雙方的實力就會拉開差距,甚至一直拖下去,遼東軍就要被龍銳軍活活耗死。
雙方的決戰(zhàn),遲早都會有一天到來。
對遼東軍來說,這場決戰(zhàn)自然是宜早不宜遲。
汪興朝無奈之下,選擇盡早開戰(zhàn),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所以先派唐開甲增援順錦,加強(qiáng)遼東軍在營平的軍力,這也是為決戰(zhàn)做準(zhǔn)備。
唐開甲抬頭看了看夜色蒼穹,抬手摸著粗須道:“錢朗將,你也是知兵之人,應(yīng)該能夠判斷出,本將在吉平失陷之前,就已經(jīng)自遼陽出兵。你是否覺得本將并非是為了增援吉平戰(zhàn)事而來?”
“不錯。”錢思益點頭道:“唐將軍至少在五六天前就已經(jīng)出發(fā),那時候吉平還在我們手里,并無跡象顯示吉平會落入敵軍之手。”
唐開甲笑道:“錢朗將,咱們的心思和大將軍相比,那還是差得遠(yuǎn)。咱們想不到的事情,大將軍卻能夠料敵于先,否則為何他是大將軍?我不瞞你,你們還沒有絲毫察覺之前,大將軍就已經(jīng)算準(zhǔn)龍銳軍一定會盯上吉平!
“當(dāng)真?”錢思益吃驚道。
“吉平是什么地方?”唐開甲望向南邊,此時離吉平城還有一段路途,再加上夜色昏暗,根本不可能看到吉平城,但他的眼中卻像是已經(jīng)看到了遠(yuǎn)方的城池,緩緩道:“吉平是營平郡南部重鎮(zhèn),處于咽喉之地,南部諸縣與順錦府城的運(yùn)輸幾乎都要經(jīng)過吉平,地理交通之重要,無與倫比!
“那是自然!
唐開甲摸著粗須道:“聽聞順錦城內(nèi)的糧草充沛,維持兩年都不在話下。但皇甫還是讓人加緊催收南部諸縣的糧草,甚至大張旗鼓運(yùn)往順錦,你覺得是為什么?”
“糧草愁少不愁多。”錢思益道:“順錦的糧草雖然充沛,但囤積更多糧草,自然不是壞事。而且皇甫將軍說過,大將軍正在后方大量征募青壯補(bǔ)充兵力,當(dāng)兵就要吃糧,再與龍銳軍決戰(zhàn)之前,囤積的糧草自然是越多越好。”
唐開甲笑道:“那我告訴你,皇甫可沒對你說實話。征調(diào)囤積糧草,不是他想出來的,是大將軍吩咐他那樣做的。這樣做的目的有二,一來確實是為了屯糧,但這并非主要目的,最重要的緣故,是引蛇出洞!
“引蛇出洞?”
“秦逍那幫人也不是傻子。”唐開甲道:“順錦在營平四處收集糧草,他們肯定是看在眼里。南部諸縣是營平郡的糧倉所在,他們當(dāng)然也知道吉平城的重要。你覺得他們會眼睜睜地看著皇甫將營平的糧草都囤積到順錦?無論他們愿不愿意,都必須盡快出手拿下吉平,只有如此,才能控制南部諸縣么,甚至將營平的糧倉之地都控制在手!
錢思益聽得有些糊涂,疑惑道:“既然大將軍早就想到,為何……為何不事先做好部署?如果大將軍那邊下令,讓卑將帶著兩千人馬提前幾日進(jìn)駐吉平,龍銳軍就根本不可能奪取此城!
“大將軍要的就是他們進(jìn)駐吉平。”唐開甲嘿嘿笑道:“若是事先在吉平部署重兵防守,龍銳軍覺得這是塊硬骨頭,還未必敢輕舉妄動!毖銎痤^,道:“得失得失,有得必有失,他們得到了一座縣城,卻落入了大將軍的陷阱,此戰(zhàn)已經(jīng)失去了主動權(quán)。大將軍運(yùn)籌帷幄,高深莫測,我是佩服的五體投地!
第1517章 去而復(fù)返
吉平城內(nèi),為了避免影響城中百姓,宇文承朝在城中的一片空闊處下令暫時扎營。
騎兵們長途奔襲,抵達(dá)到城外都還攢著一口氣,待得敵方撤軍,將士們終是感到倦意襲來,許多人甚至沒來得及吃完飯,倒頭就睡。
宇文承朝能夠體諒將士們的辛勞,也知道遼東軍那頭肯定不會甘心就此放棄吉平,這邊很可能還會有一戰(zhàn),當(dāng)下還是要讓將士們盡快恢復(fù)體力和精力。
趙勝泰帶人繼續(xù)防守,暫時也正好趁機(jī)讓騎兵們好好休息一夜。
宇文承朝與軍士們一同食用干糧,并沒有搞特殊。
實際上大唐的軍中等級森嚴(yán),各級將官的飲食都是不同。
但在龍銳軍中,并沒有軍士受苦而將領(lǐng)享受的情況,也正因如此,將領(lǐng)和軍士們的關(guān)系相處的都很和諧,以宇文承朝為首的大部分將領(lǐng)都得到軍士們的敬畏。
這些騎兵大半是龍鱗禁軍,龍鱗禁軍駐守皇城,在京都時候的待遇自然是極好,但即使如此,將領(lǐng)和軍事的待遇也是有極大差別,像澹臺懸夜那些高級將領(lǐng),都是食用小灶。
此次奔襲,禁軍們都是攜帶干糧在身,這樣的艱苦,其實許多人多年來都不曾體會過,甚至有人在懷疑自己選擇投入龍銳軍是否正確。
不過看到宇文承朝與大家一起共患難,吃的也是干糧,喝的也是水袋子里的水,心中的懷疑也就釋然,連將領(lǐng)都能吃這樣的苦,作為軍士,這些艱苦也就自然而然能夠忍受。
而且秦逍之前的承諾也兌現(xiàn),此次奔襲之前,每人都分到了兩匹純正的真羽馬。
寶刀配英雄。
對騎兵來說,一匹極品戰(zhàn)馬的誘惑無與倫比。
真羽馬甲天下,天底下每一名騎兵都希望擁有一批真羽馬。
只不過真羽部歷來控制真羽馬的外流,大唐想要得到真羽馬那是比登天還難。
如今眾人能夠獲得真羽馬,心中的激動,自然是難以言喻。
“貴姓?”宇文承朝拿著水袋子,一屁股坐在幾名禁軍邊上,看著整大口吃干糧的一名禁軍,含笑問道。
那人急忙放下干糧,正要起身行禮,宇文承朝擺手道:“坐下說話,不要拘禮!
“小的聶老本,是禁軍司戈!
“聶老本?”宇文承朝笑道:“這名字好,有老本在身,怎么都輸不了。”
此言一出,邊上幾人都是笑起來。
聶老本摸摸頭,笑道:“郡尉大人,你這話,和……和大將軍說的一樣!
“哦?”
“大將軍也說我名字取得好,不管怎么折騰,老本都在。”聶老本笑道。
宇文承朝也是笑起來,道:“看來我和大將軍所見略同了!笨戳丝雌渌麕兹耍⑿Φ溃骸澳銈儎倓偼渡睚堜J軍,立刻就讓你們出戰(zhàn),可是辛苦你們了!
“當(dāng)兵就要保家衛(wèi)國!甭櫪媳玖⒖痰溃骸翱の敬笕耍徊m你說,其實咱們在京都的時候,就聽過遼東軍的所作所為。這幫雜種,在東北胡作非為,魚肉百姓,聽說他們的許多將領(lǐng)還在東北大肆圈地,視大唐軍法如無物,這樣的敗類,就不配稱為唐軍。”
“不錯!庇钟幸蝗说溃骸翱の,小的有一個遠(yuǎn)方親戚就在遼東,幾代人積下百來畝田產(chǎn),日子過得也是殷實?珊髞砟切┨锂a(chǎn)硬是被遼東軍給占了去,一家人實在沒有辦法,入關(guān)投奔。他們說遼東軍威逼利誘,為了奪取田地什么都干得出來!
其他人也都是紛紛斥責(zé)遼東軍無惡不作。
聶老本道:“想當(dāng)初,遼東軍威震天下,那也是我唐軍的榮耀。他們鎮(zhèn)守東北,周邊蠻夷都是小心翼翼?墒墙┠陙,渤海人蠢蠢欲動,已經(jīng)不將遼東軍放在眼里。”搖搖頭,嘆道:“想當(dāng)初武宗皇帝東征渤海,渤海人跪地乞和,此后對我大唐恭順無比。但上次渤海使團(tuán)入京,那可是囂張跋扈,那個渤海世子竟然狂妄到在京都擺擂,視我大唐無人。如果不是大將軍斬了那狗賊,我大唐的威名必將受挫。”
“是啊,渤海人在京都囂張跋扈,不就是遼東軍無能?”邊上有人嘆道:“遼東軍如今只知道貪圖享樂,連渤海小國都瞧不起。如果遼東軍還是從前的遼東軍,渤海小丑怎敢如此?”
“這幫家伙就該早早除掉!庇腥宋杖溃骸八麄冊跂|北為非作歹,比賊寇都不如,如今大將軍要鏟除這幫賊寇,那是再好不過?の敬笕,不瞞你說,咱們在京都一談起遼東軍這幫雜碎,就恨不得提刀殺到東北來。當(dāng)時只覺得不可能有機(jī)會,只有心里生悶氣,誰成想如今竟然有機(jī)會親上前線,追隨大將軍蕩平賊寇,說句真心話,就算真的死在這里,那也是心甘情愿!
其他人都是紛紛表示贊同。
宇文承朝看在眼里,心中也是欣慰,這些禁軍血性猶在,確實是一支精銳之師。
“大家放心,大將軍和我們對大唐忠心耿耿!庇钗某谐溃骸爸灰业仁幤劫\寇,朝廷勵精圖治,大唐依然可以恢復(fù)從前的榮光!庇值溃骸按蠹矣眠^干糧后,都好好歇息,以后有的是為國立功的機(jī)會!逼鹕韥恚牧伺纳磉叡康募珙^,以示鼓勵。
他自己也是有些疲累,找了個地方,準(zhǔn)備好好歇息一晚,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忽聽得耳邊有人叫喚,條件反射般坐起來,見到一名兵士正在身邊,那人臉上滿是焦急之色,抬頭看了一下天色,見得兀自昏黑,皺眉問道:“什么事?”
“郡尉大人,他們又回來了!”軍士道:“趙校尉讓小的趕緊過來稟報!
宇文承朝一時還沒反應(yīng)過來,疑惑道:“回來?誰回來?”
“遼東軍!避娛康溃骸八麄?nèi)ザ鴱?fù)返,而且……而且兵力比之前多得多,如今已經(jīng)兵臨城下。”
宇文承朝一怔,隨即有些吃驚道:“這么快?”
他猜到遼東軍肯定不甘就此失去吉平,很可能還會調(diào)兵前來,但想著錢思益剛剛領(lǐng)兵撤走,即使皇甫云昭那邊再有動作,肯定也要時間準(zhǔn)備籌劃,孰知這錢思益前腳剛走,卻又迅速折回。
“現(xiàn)在什么時辰?”
“丑時剛過!避娛康溃骸耙咽且鷷r!”
宇文承朝心知不能耽擱,立時傳令讓將士們起身,又迅速調(diào)動人手,一部分去南門增援布防,主力則是迅速趕往城北。
雖然天還沒亮,但大部分將士也都還是睡了兩三個時辰,體力也是略有恢復(fù),宇文承朝下令之后,將士們倒也是迅速行動起來。
宇文承朝率先來到城北,登上城頭,趙勝泰此刻正在城頭,見到宇文承朝過來,立刻道:“郡尉,他們?nèi)ザ鴱?fù)返,兵力增加不少,應(yīng)該是半道上碰到了遼東軍的援兵,所以調(diào)轉(zhuǎn)回來。”
尚未天明,天色依舊昏暗,宇文承朝依稀看到城外已經(jīng)是黑壓壓的一片,遼東軍還真是大兵壓境。
“援兵來得倒是不慢!庇钗某谐湫σ宦。
趙勝泰道:“應(yīng)該是皇甫云昭知道郡尉會率兵來援,所以也立刻增派援兵!
“不是!庇钗某谐瘬u頭道:“援兵絕不可能是從順錦城調(diào)過來!
趙勝泰一怔,宇文承朝皺眉道:“顧將軍手里有近萬人馬,草場距離順錦城不過百里之地,皇甫云昭要提防顧將軍那邊的壓力,必須保障城中有足夠兵力守衛(wèi)!鳖D了頓,才道:“你看,他們的援兵至少也有兩三千人,兩部兵馬合流,也就是四五千人;矢υ普咽锹时饲нM(jìn)駐順錦,上次死傷的兵士加上歸順我軍的除去,最多也就六千多人,這五千人調(diào)出來,城中豈不是無人守衛(wèi)?”
“不錯!壁w勝泰也明白過來,“就算加上城中原有的駐軍,皇甫云昭如果敢調(diào)出五千人來打吉平,那么順錦最多也就三千人,順錦城不比吉平,四面都有城門,如此一來,每面部署的守軍甚至不到一千人,這……這肯定是兵力不足。”
宇文承朝見得敵軍尚在布陣,并能沒有立刻發(fā)起攻擊,眉頭鎖起。
“郡尉,如果不是順錦的兵,難道是從遼東調(diào)來?”趙勝泰想了一下,更是感覺吃驚:“吉平被我們拿下的消息,即使傳到遼東,也要時間,汪興朝得到消息后再調(diào)兵遣將,然后增援過來,前前后后沒有五六天時間根本不可能做到。這支援兵難道是從遼東飛過來的?”
宇文承朝雙手搭在城垛上,皺起眉頭,沉默片刻,才道:“不對勁,老趙,這……這中間好像不太對勁。”
其實趙勝泰也已經(jīng)感覺到其中有蹊蹺,但一時還想不明白,看著宇文承朝道:“郡尉,遼東軍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我也覺得這中間很不對勁,可是……說不上來到底哪不對勁。”
“你趕緊安排幾個人,立刻從南門出去!庇钗某谐溃骸白屗麄円宰羁斓乃俣热ハ虼髮④姺A報,告知當(dāng)下的情勢。讓他們稟報大將軍,遼東軍此番很可能設(shè)下了什么圈套,讓他們一定要小心謹(jǐn)慎!鳖D了頓,目光如刀,緩緩道:“也許援兵不只有這一支,汪興朝很可能還安排了其他兵馬,只是其他援兵在哪里?”
第1518章 險境
秦逍此時也正率軍迅速向吉平挺進(jìn)。
為確保將吉平掌控在手,奪下吉平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確保吉平不會再被遼東軍奪回去。
此番出兵四千,秦逍也是思慮再三才做出。
廣寧有近萬兵馬,不過其中有近千是收編的遼東軍降兵,另有近兩千人是收編的廣寧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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