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鴻盛有氣無力道:“不用了,辛苦你了!睂嵲谑怯行┲尾蛔,就在床上躺了下去。
秦逍到后面找了木柴,就在屋里生起火堆,向杜鴻盛道:“大人,我去燒點熱水。”到了外面,見韓雨農(nóng)和宇文承朝還在屋里檢查,低聲問道:“都尉,這里是不是古怪?”
“很古怪。”韓雨農(nóng)在西陵時常辦案,這時候不自禁勘察現(xiàn)場,宇文承朝拿著油燈在邊上照明。
“這屋子經(jīng)過處理,但還有殘跡留下,可以斷定,這屋里曾經(jīng)發(fā)生過兇案!表n雨農(nóng)十分肯定道:“我查了一下血跡的路徑,從房間里一直到大門,如果判斷沒有錯的話,事發(fā)當(dāng)時,爭斗應(yīng)該是從房間開始,有人想要逃出去,但在屋里已經(jīng)受了重傷,有人在后面一直追著,那人是否沖出屋子還不能斷定,但要逃走那人一直都在受到攻擊!
“這事情是最近發(fā)生?”
“不超過半個月。”韓雨農(nóng)皺起眉頭:“如果發(fā)生兇案,應(yīng)該已經(jīng)報官,案發(fā)現(xiàn)場在事發(fā)后也不能立刻處理。除非是官差已經(jīng)來過,帶走犯人之后,村民們才將這里做了處理,但沒有清理干凈!
宇文承朝低聲道:“都尉,這村子里的村民有些古怪,咱們進(jìn)村來的時候,你們是否發(fā)現(xiàn),有好幾戶村民都躲在窗戶后面偷看我們,他們的眼神……我也不好形容,就是很古怪,陰森森的。”
“我也發(fā)現(xiàn)了!表n雨農(nóng)道:“不過我以為是外人入村,他們存有戒心。”
“會不會這里之前住過外人,然后村民謀財害命,將外來人殺了?”秦逍想起先前那幾名村民看到銀票時候貪婪的神色,現(xiàn)在想起來,都覺得詭異。
韓雨農(nóng)搖頭道:“沒有證據(jù),咱們不能亂戴帽子。不過這村里確實有些古怪。進(jìn)村的時候,所有人都在屋里沒有出來,大人倒也罷了,村里總該有孩童在外面玩耍,你們可瞧見有孩子?”
兩人都是搖頭。
“咱們多個心眼,小心一些!表n雨農(nóng)道:“晚上輪換值守,等天一亮,咱們就離開。”
其實際人心里也清楚,這里的村民就算存有歹心,但以三人的身手,要對付這些村民實在是綽綽有余。
秦逍到了廚房,還好有一只發(fā)黃的木桶,只是水缸里沒水,向韓雨農(nóng)打了聲招呼,出門去池塘那邊取水。
天色已經(jīng)暗下來,秦逍拎著木桶走過幾戶人家,故意放緩速度,眼角余光向兩邊瞧過去,果然發(fā)現(xiàn)在窗戶后面,有眼睛正盯著自己,身處這冷清的村子,被人從窗戶后盯著,秦逍竟是覺得汗毛豎起,渾身不舒服。
到池塘那邊取了水,回來的時候,那些眼睛依然盯著自己看,秦逍加快步子,回到屋里,如釋重負(fù)。
“怎么了?”宇文承朝見秦逍有些緊張,忍不住問道。
秦逍苦笑道:“你們說的對,他們躲在窗戶后看著我,我身上直起雞皮疙瘩,到現(xiàn)在都心跳的厲害!
宇文承朝笑道:“別害怕,咱們手里有刀,我就不信他們真敢對咱們下手!
秦逍到了廚房,先洗了一下鍋,然后燒了半桶熱水,又找了兩只破舊的飯碗,洗干凈之后,拎著木桶到房里,喂杜鴻盛喝了半碗熱水。
韓雨農(nóng)取了干糧,張讓給幾人準(zhǔn)備的干練十分充足,足夠吃上半個月,秦逍先喂杜鴻盛吃了一點,這才過去和韓雨農(nóng)二人一起坐下就著熱水吃干糧。
“杜大人如何?”宇文承朝問道。
秦逍道:“應(yīng)該是勞累過度,好好休息問題不大!
“那就好!庇钗某谐溃骸岸糯笕耸俏墓伲@連續(xù)顛簸,著實不容易!
韓雨農(nóng)嘆道:“若不是你們兩個,我和杜大人只怕連性命都沒了。”顯出一絲慚愧:“樊子期在西陵暗中訓(xùn)練了那么多的騎兵,我們卻一無所知,實在是無能。”
“都尉不必自責(zé)!庇钗某谐嘈Φ溃骸拔沂怯钗募业娜耍B我們宇文家對此都一無所知。”
“樊家在樊郡,昆侖關(guān)守兵又是他的人,他們暗中一直在與兀陀人聯(lián)絡(luò)!鼻劐械溃骸八麄兊膽(zhàn)刀十分鋒利,聽說是兀陀那邊的精鐵礦石打造。樊郡礦山眾多,他們秘密打造戰(zhàn)甲兵器,有樊家在上面掩飾,我們又豈能得知?”
宇文承朝道:“卻不知道死翼騎兵到底有多少人,現(xiàn)在估算,很可能已經(jīng)達(dá)到千人。”
“至少是這個數(shù)了。除夕之夜,龜城有三百騎兵入城,奉甘府城那邊只多不少。”秦逍道:“那天晚上,黑陽城至少也有兩百人,這樣算起來,一千名死翼騎兵還是有的,若沒有這點本錢,李駝也不敢輕舉妄動!彪S即也是苦笑道:“我和中郎將抵達(dá)樊郡之時,樊子期又是送銀子,又是送糧食,當(dāng)時還以為他真心投靠了朝廷。黑陽城的糧倉存儲了大量的糧食,我還真以為是送給將軍,現(xiàn)在想來,那是他們自己用來供應(yīng)叛軍的軍糧!
韓雨農(nóng)道:“樊家雖然財力不弱,但又要打造兵器裝備,又要存糧,暗中訓(xùn)練的騎兵,數(shù)目不會太多,以他們的家底,也養(yǎng)活不了大批的騎兵!
“不過現(xiàn)在西陵被他們控制,甄家的家財固然會被他們收走,便是宇文家捐獻(xiàn)的家財,也都將盡數(shù)落入他們之手!鼻劐邪櫭嫉溃骸按送馕髁晔兰壹蓱劮沂种械牡蹲,必然會主動捐獻(xiàn)錢財,有了這些銀子在手里,他們會迅速招兵買馬,甚至還會向兀陀那邊大量購買兵器裝備!
宇文承朝握起拳頭,神色冷厲,便在此時,卻忽聽外面?zhèn)鱽硪宦暺鄥柕目藓,有若鬼嚎,三人都是心下一凜,同時起身來。
第362章 是非顛倒
凄厲的哭喊聲打破了村子死一般的寧靜。
宇文承朝率先沖到門前,秦逍和韓雨農(nóng)緊隨其后,昏暗之中,只瞧見斜對面的一戶農(nóng)家,一名壯丁手中拎著一只布袋子,里面裝了什么看不明白,一名披頭散發(fā)的老婦人卻是緊緊抱著壯丁的一條腿,那鬼嚎般的哭喊正是那婦人發(fā)出。
“求求你,留一口就行!狈蛉丝藓康溃骸八齽偵潞⒆樱I死了大人不打緊,可是孩子不能活活餓死啊,這是家里最后一點口糧,你給他們留一口!
秦逍這才明白,那壯丁手中拎的袋子,竟然裝著糧食。
袋子不大,也只有半袋糧食,一個壯漢敞開了吃,一天便能吃完。
秦逍從那老婦人的話中,卻也聽明白了緣故。
家中有剛生下孩子的女人,口糧不足,可是這壯丁竟然搶走這最后一點口糧。
秦逍頓時火冒三丈。
不過這壯丁看上去也是個普通的村民,闖入別人家中搶糧,還真是膽大妄為,尋思著其他村民聽到哭喊,定然會出來幫忙。
那壯丁被抱著腿,卻毫無憐憫之心,抬腳朝著那老婦人身上連踢過去,十分兇狠。
宇文承朝本就有俠氣,見此情狀,有些忍不住,握拳便要上前,秦逍卻已經(jīng)拉住他手臂,這時候卻瞧見,村子里已經(jīng)過來十幾號人,當(dāng)先一人正是先前手下銀票的保長。
宇文承朝見村民出來解決,這才按捺住怒火。
那群村民上前來,保長揮了揮手,三名壯漢卻是上前去,硬生生地將那老婦人拽開,聽那保長沖著老婦人冷聲道:“你活了一大把年紀(jì),將歲數(shù)都活到狗身上了,怎能如此不明事理?”
秦逍一怔,有些錯愕。
他見到保長帶人出來,還以為是要教訓(xùn)那搶奪口糧的壯丁,孰知竟然斥責(zé)老婦人,頓時有些看不明白。
老夫人卻已經(jīng)跪在地上,哀聲乞求:“你們行行好,給她們娘兒倆留一口吃的,媳婦身子虛,孩子還小,不能不吃東西!
“死老太婆,你是自己想留下來吃吧?”一名村民忿忿道:“你這種人,就該餓死,自私自利,沒有一點慈悲心腸!
宇文承朝和秦逍對視一眼,越看越糊涂。
這些村民沒有收拾搶糧的人,竟然對一個老婦人大加斥責(zé),那老婦人分明是想給自己的媳婦孫子留點糧食,竟然被罵為自私自利,二人是越看越糊涂。
韓雨農(nóng)并沒有跟著出門。
這村子里古怪異常,所住的破屋甚至發(fā)生過兇案,杜鴻盛還在屋中,韓雨農(nóng)擔(dān)心對方是調(diào)虎離山之計,守在門前,提防有人趁虛而入謀害杜鴻盛。
老婦人只是在地上叩頭,不住乞求。
保長冷聲道:“你兒子心存慈悲,乃是為你們張家積德,你阻攔他積德,罪大惡極,這村子可容不下你這樣的人!
秦逍和宇文承朝聞言,都是變了顏色。
他們本以為那壯丁是入屋搶糧,這時候才明白,壯丁竟不是外人,而是老婦人的兒子。
秦逍頓時怒從心中起。
如果是外人搶糧倒也罷了,那壯丁拿走自家糧食,竟然不顧妻兒死活,甚至毆打自己的老母親,這實在是畜生不如,而這群村民更是歹毒異常,不但沒有保護老婦人,還出言辱罵。
那壯丁得到村民支持,更是得意,沖著老婦人罵道:“你這老東西都聽到了?我是為張家積德,福及子孫,你只貪圖眼前之利,我沒你這樣的娘,你現(xiàn)在就滾出村子,永遠(yuǎn)不要回來。”
他一說,其他村民紛紛道:“快滾,滾出村子!
這老婦人年過六旬,在這寒冬之日,若是真的被趕出村子,必死無疑。
宇文承朝再也忍不住,快步上前,抬手拍在了那壯丁的肩頭,壯丁一怔,扭過頭來,見宇文承朝正冷冷看著自己,目光如同刀子般,心下倒是一虛,其他村民也注意到宇文承朝忽然出現(xiàn),都是錯愕地盯著宇文承朝。
“她是你母親?”宇文承朝看了地上的老婦人一眼:“百善孝為先,身為人子,你非但辱罵毆打,還要拿走家里的口糧,看著自己的母親跪地乞求而無動于衷,你還是不是人?”
壯丁感覺搭在自己肩頭的手用力,抓的肩頭生疼,還真是有些害怕,卻聽保長已經(jīng)冷冷道:“我有言在先,你們在這里住一晚可以,但不要出門,你們不知道?”
壯丁有保長撐腰,有了底氣,掙脫宇文承朝的手,罵道:“你是什么狗東西?我們家的事,什么時候輪到你一個外鄉(xiāng)人來管?”
“你說什么?”
“我說去你媽的,老子的是什么時候……!”壯丁自持人多勢眾,出言不遜,還沒說完,宇文承朝拳頭已經(jīng)打出,正打在那壯丁的面門上,那壯丁立時被打的向后飛去,撞在一名村民身上,兩人同時到底。
這一拳宇文承朝雖然沒有使全力,卻還是將那壯丁打得眼冒金星,鼻梁被打斷,口鼻出血。
那壯丁罵別的還好,先罵了宇文承朝的母親,又自稱老子,宇文承朝如何能忍。
他出手絕非是沖動使然,這壯丁對家人冷漠至極,簡直不是人,對這種人,宇文承朝骨子里痛恨無比,本就想給他一拳,這人偏又出口辱罵,宇文承朝自然饒不過他。
“好賊子,動手了!庇写迕窠谐雎暎骸按蠡飪撼鰜砹,有狗賊傷人了。”
這一聲叫喊,便見得許多屋里沖出人來,都是村里的壯丁,有人拿著斧子,有人拿著菜刀,有人拿著扁擔(dān),還有人拿著鋤頭,如狼似虎撲過來。
宇文承朝出拳的那一瞬間,秦逍就知道事情不好,沖山前去,抬手道:“都不要沖動,只是誤會,千萬不要傷了和氣!
他倒不是擔(dān)心宇文承朝被村民所傷,只是如果對方真的動手,這邊也就不得不還擊,真要打起來,傷了這些村民,總是不好。
村民們沖過來,加上方才與保長一起過來的人,竟是有三十多號人,都是男丁,年歲大的有六十多,小的只有十三四歲,瞬間將二人圍了起來。
保長人多勢眾,底氣十足,背負(fù)雙手,看著秦逍道:“少年郎,你進(jìn)村的時候,我就和你說清楚,晚上別出門,真要惹了事,全村有幾十號人,你們是自討苦吃!
宇文承朝冷笑道:“你身為保長,本該是扶善除惡,此人拿了家中僅剩的口糧,你沒有阻止,反倒維護他,眼睜睜看著他家人餓死,你有什么資格做這保長?”
“本村事務(wù),輪不到你一個外人來指手畫腳!北iL神色陰鷙:“你們帶刀入村,出手傷人,我看不是走鏢,倒像是土匪。我們?nèi)羰菍⒛銈儙讉打殺,也只是殺死幾個土匪,官府都不會找我們問罪!
四周村民都是兇神惡煞一般,瞧那陣勢,只要保長一聲令下,眾人便會一擁而上。
宇文承朝還要說話,身后傳來韓雨農(nóng)的聲音:“保長,諸位鄉(xiāng)親,實在是對不住。”聲音中,韓雨農(nóng)已經(jīng)上前來:“我這兄弟方才飲了一點酒,不是有意要和大家為難,還望恕罪!边^來拉住宇文承朝,秦逍也是過來拉住宇文承朝另一只手臂,一面陪笑,一面在村民充滿敵意的注視下,退出人群。
保長冷冷看著,好在并沒有讓人出手,只是冷聲道:“我再說一次,你們要么現(xiàn)在就離開村子,要么就待在屋里,天亮之前不得出門,若是再被人瞧見夜里出門,那定然是土匪,我們定要將你們打殺了。你們記好了,到時候真要自尋死路,可莫怪我沒有事先提醒你們。”
秦逍點頭稱是,兩人將宇文承朝拉回屋里,立時關(guān)上了門。
宇文承朝一屁股坐下,余怒未消,低聲道:“這是什么鬼地方,這些村民竟然如此歹毒愚蠢!
“村子里一定有問題!表n雨農(nóng)在旁坐下,輕聲道:“你難道沒看到,那些村民兇悍得很,可不是尋常的百姓。”
秦逍也道:“大多數(shù)百姓都會膽小怕事,可是你看剛才這些人,目露兇光,真要動起手來,這些人只怕真的要拼死到底,咱們到時候要不要殺死他們?不殺他們,他們就會殺我們!
宇文承朝微微頷首,低聲道:“那人不顧自己的妻兒,甚至毆打老母,將家中最后的余糧拿走,你說他是不是瘋了?而且拿走糧食,所為何故?”
“那保長的話很奇怪!鼻劐腥粲兴迹骸八f那人拿走糧食是積德,這又是什么意思?不顧妻兒拿走口糧,又是積什么德?”
宇文承朝道:“可不是只有保長這樣說,那些村民似乎也覺得那人拿走家中余糧是對的,那老婦人想要給自己的媳婦和孫子留下點糧食,這本是好心腸,可是在他們口中,卻成了自私自利,這……這真是讓人奇怪!
“不急!表n雨農(nóng)淡淡一笑:“那人今天拿走糧食,今晚肯定有事發(fā)生,我倒要瞧瞧,這村子到底藏著什么秘密。”
第363章 明月圣女度蒼生
村子很快就陷入了死一般的寧靜之中,村民們都已經(jīng)各自回了屋里。
屋里已經(jīng)息了燈,韓雨農(nóng)站在窗口邊,望著對面的農(nóng)舍,那里有一扇窗戶,他可以隱約看到窗戶后面有人影站在那里,心里很清楚,對面的村民定然是得到了保長的命令,一直在監(jiān)視這邊。
屋里黑乎乎一片,韓雨農(nóng)自然知道對面那村民的眼力還不至于強悍到可以看到這邊窗戶內(nèi)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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