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銀子如今藏在什么地方?
離開古水巷,秦逍向西城西北角方向去,越走也就越偏僻,今晚有雨,城中行人本就不多,此時往土地廟去的路上,幾乎不見人影。
夜色之中,如此冷寂的環(huán)境,還真是讓秦逍心里有些發(fā)毛。
老酒鬼說今晚欠債的人會將銀子送到土地廟,百兩銀子對那些豪族士紳或許不算什么,但對秦逍來說還是很有誘惑力,而且二十兩銀子的跑腿費快抵得上自己一年的薪俸,為了二十兩銀子,跑一趟腿對秦逍來說實在算不得什么。
龜城的土地廟只有兩座,東西城各一座。
只是土地廟的香火從來不盛,建造土地廟的目的,僅僅只是為了讓龜城也有土地神落腳坐鎮(zhèn)。
相比起關內(nèi),西陵的環(huán)境惡劣,人們并不覺得土地老爺給他們帶來了多大的護佑,有了這樣的意識,冷淡甚至對土地廟不屑一顧也就成了情理之中的事情,僅僅是在土地廟選址方面,就顯出龜城的人們對土地爺實在不怎么待見。
孤零零的土地廟在西北角最荒僻之處,這里就連尋食的野狗都不會過來。
秦逍越是靠近土地廟,身上就越發(fā)感覺有些冷。
他心中忍不住暗罵那老酒鬼,實在不知道老酒鬼為何會約在這樣一個狗不拉屎的地方與欠債人見面。
直走到土地廟前,孤零零一間小屋,連門都沒有,里面黑乎乎一片,就像是洪荒巨獸的大口,一旦進去,似乎便要被吞噬。
秦逍恨不得立時掉頭,可是一想到來到來了,而且還有一百兩銀等著,自己冒雨走了大半夜跑到這里,總不能就這樣無功而返,無可奈何,只能進了土地廟。
第21章 腴美人
秦逍剛一踏進土地廟門,又生后悔之心。
今夜有雨,天上無月,天地間本就昏暗一片,這里面更是伸手不見五指,只往前走出兩步,就聽得腳邊有東西跑過,秦逍嚇了一跳,隨即聽到“吱吱吱”的聲音,知道是耗子。
他心中只為這耗子感到可悲。
什么地方不好去,偏偏棲息在這里,估計這里的耗子就從來沒有吃飽過。
摘下斗笠,深吸兩口氣,等到眼睛適應了里面的環(huán)境,秦逍這才四下里看了看。
在溫宅飲下狗血之后,到現(xiàn)在還沒有過兩個時辰,狗血所帶來的效能雖然不似一開始那般強烈,卻還沒有完全消失,因此雖然處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秦逍的視力還是十分的強悍,雖然不能完全看得清清楚楚,但土地廟內(nèi)大概的情景還是盡收眼中。
其實這土地廟內(nèi)是理所當然的簡陋。
居中供著土地老爺?shù)哪嗨艿裣,因為太久沒人照顧,已經(jīng)十分破敗,甚至有多處殘缺,塑像前倒有一張用來供奉的案桌,但上面空空如也,連供桌也早已經(jīng)破爛不堪。
除此之外,左邊有一條長凳,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秦逍也見過東城的觀音廟,那可是香火不絕,比起觀音廟,這里已經(jīng)不能只用寒酸來形容。
好在地上還有一只蒲團,秦逍過去先向土地老爺拜了幾拜,這才在蒲團坐下。
按照老酒鬼的說法,欠債人要在半夜子時才會過來,這會兒距離子時少說也還有個把時辰,秦逍尋思著總不能坐在這里無所事事地等上一個時辰。
當下也不猶豫,在蒲團上盤膝而坐,想著昨晚修習的【太古意氣訣】,雙臂呈環(huán)抱狀,按照昨晚的方法呼吸吐納。
如同昨晚一樣,只是片刻間,胸腔處便有一股暖意升起,隨著呼吸吐納,那股暖意順著經(jīng)絡向周身各處蔓延。
雨夜本有些涼意,這股暖意彌散之后,秦逍仿若坐在火爐子邊上,全身上下十分舒坦。
這一次倒不敢像昨夜那般不知時辰一直沉醉其中,估摸著有個把時辰,秦逍這才睜開眼睛,伸了個懶腰,只覺得渾身一片通泰,整個人也神清氣爽。
他記著那神秘老太婆說過,這【太古意氣訣】乃是低階的入門功夫,習練個一年半載會有小成。
自己只練了兩個晚上,就覺得周身舒坦,若真的有小成,卻不知道是個什么感覺?
而且這還只是低階功法,若有高階功法修習,自己還不要飛起來?
起身來,走到土地廟門前,感覺綿綿細雨似乎已經(jīng)停了下來,但道路上卻是泥濘不堪,尋思著今夜有雨,那欠債人是否真的會如約而至?畢竟債主急著讓人還銀子,可是欠債的人能找理由拖三天就絕不會拖兩天。
自己冒雨跑到這陰森森的地方取銀子,如果欠債人沒有如約而至,明天一大早,自己回去就要將老酒鬼趕出甲字監(jiān)。
探頭向路上望過去,赫然見到夜色之中一道人影正向這邊過來。
秦逍心下歡喜,暗想這欠債的還真是信守承諾,便要迎上去,還沒抬步子,卻忽地想到龜城魚龍混雜,其中還真有不少兇惡之輩,自己還沒能確定對方是欠債人,這般貿(mào)然上前,如果對方是惡徒,瞧見自己年紀輕輕,身在荒僻之處,未必不會動惡念。
就算對方真的是欠債人,倒也不急著搶上前,當下退回到廟內(nèi),迅速躲到了泥塑雕像后面。
剛掩好身體,一道身影已經(jīng)走進廟內(nèi),秦逍透過泥朔雕像殘破之間的縫隙瞧過去,看到那人也戴著一只斗笠,披著一件到膝蓋處的褙子,褙子敞開著,里面是麻布衫,腰間系著一根帶子,下面則是一條最常見的襖裙。
這身打扮,分明是一個女人。
秦逍詫異之間,卻看到那人的腰間掛著一只酒葫蘆,比自己的酒葫蘆還要大一些。
原來是酒道中人。
難道前來還債的是一個女人?
還沒多想,就聽一個婉轉(zhuǎn)悅耳的聲音沒好氣道:“這里還躲了一個?無聊!闭f話間,已經(jīng)摘下了斗笠丟在一邊,又從腰間摘下酒葫蘆仰首灌了一口。
秦逍在后面看得清楚,這打扮和聲音分明是一個女人,可是喝酒的動作,卻不遜色于山里的大王。
收起酒葫蘆,女人似乎有些不耐煩道:“我都知道你躲在那里,還不出來?”
秦逍一怔,心想老子躲得這般嚴實,她怎么這么快就看到?
人家都把話都說到這份上,秦逍也沒必要躲躲閃閃,只能走出去,露出職業(yè)微笑道:“我在這里等了好久,你可終于來了!
“你等多久,關我屁事!”眼前這女人人沒有絲毫矜持,反而伸了個懶腰,懶洋洋道:“你是等他們到了一起打,還是現(xiàn)在先打?”
秦逍見她伸懶腰的時候,衣衫繃緊,楊柳細腰,豐韻娉婷,身材竟是出乎意料的好。
最要命的是,她里面的麻布衫顯得有些小,兩臂伸起展開,茁挺的胸脯裂衣欲出,那是秦逍從未見過的豐滿。
秦逍幾乎是在瞬間就判定,整個龜城只怕沒有比她身材更好的女人。
“好看不?”豐腴美人見秦逍看著自己胸脯,卻是“噗嗤”一笑,有意無意挺了挺,“好看就看個夠,再過會兒想看也看不到了!
秦逍心想老子可不是見到女人人就走不動道,無非是你的太過豐碩特殊,自己以前從未見過,乍一見到,難免有些驚訝。
忽地想到腴美人問的話,有些奇怪,問道:“等誰一起?”
腴美人白了他一眼,道:“明知故問,你要不敢打,就在這老實等著,不用裝模作樣。”
秦逍越發(fā)的糊涂,這時候依稀看到腴美人的臉龐,雖然不是十分清楚,但可以確定樣貌絕對不差。
“你好像誤會了什么!鼻劐械溃骸拔沂鞘苋酥校皝砀凹s的。請問你認識沈藥師嗎?”
腴美人“咦”了一聲,上下打量秦逍一番,身形忽地一閃,還沒等秦逍反應過來,一只手已經(jīng)掐住了他的脖子。
這只手雖然不大,卻掐得恰到好處,力道也是不小。
“你是什么人,怎會知道沈藥師?”腴美人的聲音冷厲起來。
秦逍被掐住喉嚨,呼吸困難,抬手抓住腴美人的手腕子,可對方雖然是女流之輩,但力道驚人,一只手臂宛若鋼鐵一般,難以撼動分毫。
秦逍今晚前來取銀子,不成想對方竟然下次狠手,心下又氣又急,呼吸不暢,一張臉憋紅,心知這腴美人要是不松手,自己只怕要被活活掐死,情急之下,伸出舌頭,竭力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舌頭。
腴美人似乎明白過來,松開手,秦逍立時咳嗽起來,那腴美人卻已經(jīng)催問道:“沈藥師在哪里?你怎么知道這個名字?”
“等一等……!”秦逍順了順氣,心中雖然惱怒,但知道自己絕不是眼前這惡婦的對手,雞蛋還是不要去碰石頭。
“順過氣來沒?”腴美人毫無負罪心理,摘下酒葫蘆又灌了一口才道:“趕緊說,趕緊說!
秦逍心中無言,暗想這腴美人的言行和她誘人的腴美身材實在不相稱,只能道:“我是受他囑托,過來……過來拿銀子的。他說你今晚會來土地廟,見到你之后,只要提他的名字,你就會把欠銀交給我!
腴美人睜大眼睛,向秦逍走近一步,秦逍立馬后退兩步,叫道:“你別過來,有話好好說,你……你要是沒銀子,我就當沒來過。”
“你說沈藥師讓你來拿銀子?”腴美人以一種不敢置信的語氣道:“他讓你找我要銀子?”
秦逍只怕這腴美人又要對自己下手,兩只手橫架在身前,防備道:“是他說的,我……我就是個跑腿的,你要不想給,我也不要,一切和我無關!
腴美人忽然“噗嗤”笑起來,捂著嘴,笑的搖曳生姿胸脯蕩漾,隨即一手捻著一邊褙子衣邊,展開來吃吃笑道:“來來來,你好好找一找,從上到下找一找,看看能不能從我身上找到一枚銅錢?你要是不相信,把我衣服全都脫了也沒關系,我看你能不能變戲法變出銀子來。”
這腴美人說話毫無顧忌,秦逍無奈道:“我是受人之托,你……你沒有也沒關系,我回去和他說就好!辈桓铱拷,小心翼翼繞過那腴美人想要離開。
“這就走了?”腴美人斜睨了秦逍一眼,“你信不信,你還沒走出大門,腿就斷了?”
秦逍心下一凜,扭頭看腴美人一副慵懶模樣,心中直罵,但兩條腿卻不敢再往前邁出一步。
“這才乖!彪槊廊诵τ溃骸拔覇柲,他除了讓你過來拿銀子,有沒有別的事情?”
秦逍搖搖頭:“沒有,就是來拿銀子!
“老混蛋!彪槊廊溯p罵一聲,又問道:“他現(xiàn)在在哪里?他自己為什么不過來,要讓你過來?”
秦逍正要說明,卻見腴美人猛地轉(zhuǎn)身,面朝門外,輕聲道:“你先躲起來,他們追過來了,不想死就老實呆著別動!辈欢鄰U話,身形如魅,已經(jīng)出了門去。
第22章 夜姬
腴美人走出土地廟一瞬間,秦逍便聽到外面?zhèn)鱽砬宕嗟镍B鳴之聲。
那鳥鳴之聲極有節(jié)奏,三短一長,秦逍有些奇怪,鳥鳴的聲音倒是不差,卻從不曾聽過有如此節(jié)奏的鳥鳴之聲。
而且城內(nèi)也很少有鳥雀鳴叫,土地廟四周荒僻,兩個小樹林都沒有,自己一晚上都沒聽到一聲鳥鳴,怎地這時候突然響起聲音,此種必有蹊蹺。
腴美人讓他躲起來,但這土地廟唯一可以躲藏之處,也只有那泥塑雕像之后。
方才這腴美人進廟之時,秦逍躲到塑像之后,那腴美人瞬間就發(fā)現(xiàn)。
秦逍心知自己現(xiàn)在就算再次躲到塑像之后,也根本沒有任何作用。
反倒是腴美人說有人追過來,這卻是讓秦逍心下詫異,不知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自己來土地廟,只是沖著那一百兩銀子而來。
誰知道欠債的不但拿不出一枚銅錢,反倒被人追趕,這讓秦逍心下實在是有些氣惱,下定決心,回到甲字監(jiān),定要讓他老騙子嘗嘗自己的厲害。
外面的清脆的鳥鳴聲不絕,秦逍忍不住貼近門邊,微探頭向外望了過去。
只見那腴美人就站在門外,手里拿著酒葫蘆,看上去倒還輕松,又見到人影閃動,只眨眼間,已經(jīng)有數(shù)人出現(xiàn)在門外,呈環(huán)形封住了腴美人的道路。
夜色之中,秦逍看的倒是清楚,來著共有四人,都是麻葛布衫,其中兩人手中握刀,另外兩人卻是赤手空拳。
“都來了?”只聽腴美人懶洋洋道:“還有沒有了,一并都出來吧。這一路上你們鬼鬼祟祟,就是不敢見人,今晚既然冒出頭來,自然是助手趕到了。”
“沐夜姬,你的面子不小啊!敝宦犚蝗死湫Φ溃骸澳銝|逃西竄,竟然要讓我們親自出馬,追了幾百里地,如今還不束手就擒?”
那腴美人沐夜姬笑道:“大言不慚,就你們幾個也敢說讓我有面子?真要有面子,就該崔京甲自己找過來。對了,你們說我東逃西竄,這話我可不樂意,我好不容易出谷,總要到處看看,游山玩水,享受享受!毖鍪坠嗔艘豢诰,很灑脫地用衣袖撫嘴,隨即抬手點了點幾個人,道:“倒是你們,一路上陰魂不散,就是不敢露面,也好意思在這里說話!
秦逍見她喝酒的氣勢,心想沐夜姬雖然是女流之輩,但酒量真是不小,明顯比自己酒量大得多。
只是她身材火爆,名字卻著實不好,什么不好叫,非要叫“野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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