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先生是個洞察人心的家伙,他簡單的一句話語,卻將我心中深藏的秘密給血淋淋地揭開了來。
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
我當(dāng)初遇到安的時候,她的確是一個又可人疼、又清純無比的小女孩兒,當(dāng)初我將她從臨湖一族救出,又幫她找到親人,而最后又在親人死后被托孤,與我一路相伴,暗中生出情愫這事兒,我雖然知曉,卻無法面對。
如果是一般的男人,萍水相逢、一夜春風(fēng),這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
兩廂情愿、生理需求這事兒,誰也說不出錯來。
但我不會。
蟲蟲,我跟那個女人是有約定的,我愛她,她也鐘情于我,這世間最難得的事情,就是兩個有情人彼此相愛,對于這樣一份感情,我是極為珍惜的,所以不容忍有任何的瑕疵。
所以我對于安的情感視而不見,無法接受。
錯愛一生。
這是我的原因,也是安的原因,所以對于她擁有自己的情感生活,我雖然出于某種古怪的心理,心中有一點兒難受,但還是希望的。
但當(dāng)她找到渣男白狼王,并且被我識破的時候,我還是努力地站了出來。
我可以理解安的情感需求,但不愿意她去找一個渣男。
我對她的感情,更多的,是一個哥哥對于妹妹的關(guān)心,是希望她能夠擁有一個幸福的生活。
而如今,她與那個渣男的孽種被捏在敵人之手,用來威脅于我。
我該妥協(xié)么?
我?guī)缀跏窍乱庾R要反對的,然而這個時候,我的身后卻出現(xiàn)了幾人來。
龍云、牛二、且介,龍八斤……
這些人都是剛剛被我救出來的囚犯,剛才交戰(zhàn)的時候,遠遠躲開了去,此刻卻突然間出現(xiàn)在了我的身后,然后跪倒在地。
他們在求我,求我救下那個孩子來。
那孩子是安的命根子,也是華族所有站在安這一邊忠臣志士心中的希望。
他不能死。
我低下了頭,不敢去看他們那期冀的眼神。
我明白,他們希望我能夠用軒轅野的性命,來換取那位“小公子”的安全,然后帶著他們退守小香港,緊接著就是十年、二十年的臥薪嘗膽,卷土重來……
這是一個很動聽的故事,倘若是以前,我或許也就點頭默認了。
但是我此次過來,并不只是想要來煮這么一碗雞湯的。
我真正的想法,是要打破小佛爺對于荒域的壟斷,而想要辦到這一點,就得將他留在這里的代理人給完全清楚出去,不讓他們有機會一統(tǒng)荒域,讓荒域徹底成為小佛爺?shù)暮蠡▓@。
從這一點來說,我的所圖甚大。
那么作為小佛爺用來統(tǒng)治華族的工具,軒轅野此人就必須得死。
至于那位被眾人都尊敬地恭稱為“小公子”的孩子,從理智上的判斷來講,死不死,與我都沒有太多的關(guān)系。
不過……
我嘆了一聲,然后舉起手來,說道:“好吧,你贏了!
瞧見我居然妥協(xié)了,秋水先生為之一愣。
他估計都沒有想到自己博彩一般的做法,能夠讓我后退,不過當(dāng)瞧見我舉起了雙手時,終究還是笑了,說對,你能夠這么做就對了,一個女人,為了你變成如今的境地,你一點兒愧疚都沒有,那還是男人么?
我沒有理會他的話語,而是直接說道:“你想怎么做,直接說罷!
秋水先生指著頭頂上的半空之中,小紅還在與那頭接近于真龍一般的巨大蛟龍在顫抖著,里面?zhèn)鱽淼乃缓鸷涂植绖屿o,讓下面的人聽到了,都忍不住一陣心驚膽戰(zhàn)。
他說道:“首先放開悅空!
我有點兒發(fā)愣,說悅……空?這是誰?
秋水先生陰沉著臉,說你別裝傻,就是那頭九紋蟠龍,她只差一次天劫,就能夠成為荒域近千年來唯一一條渡劫真龍,若是給你殺了,實在是太可惜了。
我點頭,說然后呢?
秋水先生又說道:“放開軒轅野!
我說哦,還有么?
秋水先生聽到了我的語氣,皺著眉頭,猶豫了幾秒鐘,然后說道:“這小兔崽子可以交換于你,你帶著那些人離開這里,我們兩不追究,不看如何?”
他倒沒有腦殘到以為我會因為一個孩子而做出巨大的讓步,只不過是希望事態(tài)能夠恢復(fù)到之前的境況來。
他認為目前的這些,或許能夠滿足我的需求。
事實上,作為秋水先生來說,他對此刻的我,多少還是有了一些畏懼,不敢有太多過分的要求,只是希望我的性格軟弱一些。
這樣子,他才好有更多處理的空間。
而就在這個時候,我突然笑了。
我盯著城頭上的他,心念一動,陡然發(fā)動,那把自從小紅出現(xiàn),就被我拋在半空之中,到了后面卻又消失無蹤的止戈劍,從斜刺里陡然殺出,刺在了秋水先生的后背上。
萬家墨面沒蒿萊,敢有歌吟動地哀;心事浩茫連廣宇,于無聲處聽驚雷。
殺!
殺機陡現(xiàn),全心與我談判的秋水先生并未覺察,然而他身后的幾個高手卻都有反應(yīng),連忙應(yīng)付。
止戈劍撞破了幾個人的封擋,而下一刻,出現(xiàn)在了我的手中。
通過大虛空術(shù),我直接跨越了百米,出現(xiàn)在了城頭。
鐺、鐺、鐺、鐺……
一劍在手,我展現(xiàn)出了極為恐怖的爆發(fā)力來,連消帶打,那幾個實力恐怖的家伙都給我打飛了去,緊接著我一步?jīng)_前,止戈劍從一個極為詭異的角度刺出大,擋住了秋水先生放在那小男孩脖子上面的匕首。
這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情,因為它的難度不在于突破層層防線,接近秋水先生,而是要趕在他反應(yīng)過來之前,擋下那一刀。
畢竟,這匕首一直被秋水先生死死地比在了小男孩的脖子上。
只要一下,小男孩就極有可能喪命。
對于關(guān)心則亂的人來說,未必會愿意去嘗試這樣的風(fēng)險,但對于我來說,正因為沒有太多擔(dān)心背鍋的心里,所以反而能夠防得更開一些。
止戈劍一蕩,那把看上去十分不錯的匕首卻是碎裂成片。
秋水先生一臉驚訝,還想要去抓住那男孩,卻給我連消帶打,脫離了對小男孩的掌控。
緊接著我并未滿足,猛然一蕩,將周遭的人給逼開了去,然后朝著秋水先生揮劍。
我要殺人,劍要吃肉。
追根究底,軒轅野這些土著到底還只是一把稍微鋒利的刀而已,王秋水才是真正讓人值得忌憚的東西。
他也是小佛爺?shù)淖蟀蛴冶郏畲蟮囊勒讨弧?br />
殺了他,才是最關(guān)鍵的地方。
然而當(dāng)我的長劍揮出的那一瞬間,秋水先生化作了一道青光,幾乎是貼著我的劍芒而過,然后在下一秒鐘化作無形,消失于我的眼前。
這一劍,落了空。
而緊接著,我周圍的那些人如同野獸一般地嘶吼著,朝著我陡然沖將上來。
他們的雙目赤紅,就如同與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每一招都是舍生忘死,仿佛自己的性命都不過是垃圾一般,毫無任何自保的概念。
瞧見這些人,我的心里有一點兒難過。
他們應(yīng)該就是佛爺堂這些年來培育出來的那些年輕人,也是飽受荼毒和洗腦的死士,此時此刻的他們,已經(jīng)不再是一個人,一個獨立的個體,而是滿足小佛爺和王秋水的工具而已,沒有自我意識,只有殺戮和任務(wù)。
我不想與這些可憐的人有太多交擊,但卻不得不還手抵擋。
鐺、鐺、鐺、鐺……
這些家伙在某些人眼里,簡直恐怖,然而在我的這兒,卻終究還是差了一些東西。
什么東西呢?
仔細想一想,恐怕就是靈魂吧。
幾分鐘之后,城頭喋血一片,再也沒有一人膽敢上前,而我則回過頭去,瞧見恐怖的海棠花還在翻涌,卻有一道血光飛掠而過,一個曼妙的身影從層層疊疊的花瓣之中跌落了下來,落在滿是烈火掠過的焦土之上。
我回過頭來,忍不住嘆息了一聲。
這世間,我并非無敵,有太多的事情也不是我所能夠掌控的,比如秋水先生的逃遁,比如軒轅野的重傷血遁,這些都是我不能夠控制的。
因為相比于軒轅野,那個墜落下來的人影,在小紅的眼里,遠比軒轅野要更加的重要。
它不是我,對于人物的重要程度,總有一些自己判斷的法則。
我搖頭嘆息了一下,然后回過頭來,神情復(fù)雜地看著城頭血泊處站立著的那個小男孩。
那是個神情倔強的小孩,年歲并不算大的他有著一雙清澈的眼睛,雖然剛才發(fā)生的事情讓年幼的他有幾分驚恐,但多少還保持著幾分鎮(zhèn)定,瞧見我看過來,咬著牙,然后說道:“你是我媽媽的臣子么?”
我看著他那故作鎮(zhèn)定,裝作小大人的模樣,忍不住好笑,說哦,怎么了?
小男孩對我說道:“你能夠幫我找到我媽媽么?”
我點頭,說可以。
小男孩很激動,努力地控制著臉上的表情,故作威嚴地說道:“好,你如果幫我找回我媽媽,我、我封你為我朝的大將軍,給你很多很多的賞錢,你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