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見突如而來的鹿婆婆,我的小心肝兒一陣亂顫,面紅耳赤,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而她卻緩緩地抬起了頭來,看著我。
兩人對視,幾秒鐘之后,我突然間發(fā)現(xiàn)了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來。
的確,她并不是人。
這張惟妙惟肖的老婦人臉孔,也不過是虛擬出來的景象,尋常人或許并不能覺察,但是對于精通大易容術(shù)的我來說,卻是在鎮(zhèn)定了心神之后,一眼就瞧了出來。
不過,不是人,又能是什么呢?
兩人對視良久,鹿婆婆突然間說道:“它是怎么來的?”
?
我被鹿婆婆指著胸口,頓時就是一愣。
雖然鹿婆婆沒有明言,但我卻知道她口中的這個“它”,便是我體內(nèi)的聚血蠱小紅,而很少有人能夠瞧見我體內(nèi)的聚血蠱,并且一下子就指了出來。
她是怎么知道的?
我有些不太確定,猶豫了一下,然后說道:“你說什么?”
鹿婆婆眉頭一皺,說我說的,是你體內(nèi)的聚血蠱,它是怎么出現(xiàn)的,告訴我。
對方毫不猶豫地回答,讓我知道一點,那就是裝傻充愣,是瞞不過去的,不過聚血蠱是我壓箱子的秘密,對于一個只見過兩面的陌生人,即便她與我是友非敵,我也沒有想要竹筒倒豆子、全部說出來的意思。
我猶豫了一下,正想要找尋什么托詞呢,卻瞧見蛇婆婆的身后,突然間浮現(xiàn)出了一根柔軟的觸須來,在我的面前勾勒出了一個柔和的圓圈。
而就在這個時候,我的心頭一跳,緊接著瞧見小紅居然從我的胸口浮出,飄蕩在了我和鹿婆婆之間的半空之中。
它出現(xiàn)之后,有些好奇地望著鹿婆婆,小眼珠子忽閃忽閃的,很是好奇。
而當(dāng)聚血蠱小紅離開了我的身體,我剛才面對鹿婆婆時那種古怪的感覺,頓時就消散了大半。
雖然我依舊有一些喘不過氣來,但卻好了許多,也沒有了先前的種種悸動。
這……
我并非蠢人,一下子就明了,我之前瞧見鹿婆婆的種種失魂落魄,以及離奇表現(xiàn),并非是我有什么變態(tài)取向,而是聚血蠱小紅的原因。
我與小紅兩位一體,它的情緒傳遞到了我的感官之中,方才會有那樣莫名其妙的情緒出現(xiàn)。
換一句話說,是小紅與這位鹿婆婆有古怪。
而當(dāng)我想明白這一點的時候,發(fā)現(xiàn)小紅居然將它的十八根觸須緩緩地張開,呈現(xiàn)出一種“擁抱”的姿勢,而就在這個時候,讓我震驚無比的一幕出現(xiàn)了——那蛇婆婆的身后,居然也出現(xiàn)了與之對應(yīng)的十八根觸須。
這些觸須比起小紅那些粉嫩柔軟的觸須要粗糲一些,上面還有許多的節(jié)肢,呈現(xiàn)出灰色的痕跡,而且也寬闊一些。
不過它們不多也不少,正好十八根。
蛇婆婆的黑色袍子之內(nèi)生出了十八根的觸須來,與小紅的十八根觸須一一交接,緊緊攥住對方,然后整個身子都顫抖了起來。
我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一臉的不可思議,而與此同時,蛇婆婆身上的那黑色袍子突然間飛了起來。
它落在半空中,緊接著化作一道黑霧,將我們身處的空間給禁錮住。
里面看不見外面,外面也瞧不見里面。
黑霧將空間都給分割,而在我眼前的,居然是一坨比小紅要大上兩倍的蟲子,它與小紅的外觀差不多,不過整體呈現(xiàn)出了灰褐色,表皮有許多的褶皺,整體看上去,仿佛一個浸泡了太多福爾馬林的人腦子一般。
然而即便如此,它的身上已然充滿了重重神秘的光環(huán),這些光環(huán)呈現(xiàn)出七彩之色,落在了那玩意的上面,讓它變得格外的神秘,又具有一種別樣的美感。
我說不上來是哪兒美,畢竟它各個方面都不符合人類的審美觀,但我卻能夠感覺到它的每一處構(gòu)造都是渾然天成,充滿了無數(shù)的哲學(xué)和奧秘。
聚血蠱。
我在那一瞬間,終于明白了,為什么自己會失態(tài)成這般模樣,為什么小紅會如此的古怪。
因為鹿婆婆,她也是聚血蠱,與小紅是同類。
如果是這樣的話……
我曾經(jīng)無數(shù)次的聽人談及過,上一個據(jù)說擁有聚血蠱的,便是開創(chuàng)了苗疆萬毒窟的那一位神秘大拿,但我卻從未有想過,會在這苗疆萬毒窟之中,能夠見到那聚血蠱。
傳說就是傳說,即便是真的,也早隨著幾千年的歲月,化作了塵土。
然而此時此刻,我卻驚訝不已地發(fā)現(xiàn),傳說就在身邊。
如果我猜得沒錯,這位鹿婆婆,應(yīng)該就是當(dāng)初苗疆萬毒窟開創(chuàng)之人的那一條聚血蠱。
它是怎么活到現(xiàn)在的?
我整個兒都懵住了,許久之后,方才聽到耳邊有聲音在喚我名諱,而即便如此,我還是愣了好半天,終于回過神兒來,看著重新恢復(fù)人形模樣、穿著黑色長袍的鹿婆婆,說啊?
鹿婆婆盯著我,說想必你應(yīng)該知道我的來歷了吧?
我連忙點頭,說大概猜到了。
鹿婆婆凝望了我好一會兒,最后嘆了一口氣,說怎么會是你?
她的話語里充滿了不解和失望,本來就十分敏感的我一聽到這話兒,頓時就給弄得有一些不服氣了,說為什么不能是我呢?
鹿婆婆毫不避諱地說道:“你比當(dāng)年的他,差得太遠(yuǎn)了!
這些天來,我一直都聽人夸贊,無數(shù)的贊揚圍繞耳邊,第一次聽到這般毫不客氣的打擊,忍不住問道:“是么?哪里差了?”
鹿婆婆盯著我,搖了搖頭,說哪里都差。
額……
我原本想要反駁的,然而余光處瞧見偌大的苗疆萬毒窟,又想起了它曾經(jīng)天下修行三圣地的地位,頓時就有一些喪氣了,沒有敢將自己這些日子的功績拿出來炫耀,只是悶聲說道:“此一時、彼一時也,現(xiàn)在畢竟是末法時代……”
鹿婆婆似乎并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繼續(xù)爭執(zhí)下去,而是再一次地問我道:“它是怎么來的?”
如果是之前,我大可以完全不加理會,但現(xiàn)在卻不行。
鹿婆婆是聚血蠱,而且自打剛才她與小紅握手之后,此刻的小紅一直都趴在蛇婆婆的肩膀上,對她十分親熱,我就知道,我沒辦法給人家擺黑臉。
所以我深吸了一口氣,將當(dāng)日的處境和后來將其制服的過程一一說來。
聽我說完這些,鹿婆婆看著我許久,方才說道:“果然!
我說怎么了?
鹿婆婆說你知道你為什么能夠擁有它,并且獲得它的認(rèn)同么?
我搖頭,說不知道。
鹿婆婆說它的出現(xiàn),雖然只是偶然,但卻有著許多的條件限制,最主要的一點,那就是宿主不沾因果,這一點你做得最好,因為你本身就是受害者,而最終從鼎爐成為了宿主,這就是你的造化,而并不是旁人的功勞,知道么?
我沒有說話,心底里卻想著當(dāng)初倘若是沒有蟲蟲在,只怕我早就死了,哪里還有能夠與聚血蠱小紅共生的機會?
不過這些話我放在了心底,并沒有說出來。
鹿婆婆瞧見我不肯說話,便問道:“它叫什么名字?”
額……
我有些尷尬地說道:“小紅!
果然,一聽到這名字,鹿婆婆頓時就惱怒了起來,說你是腦子進(jìn)水了么,給它取名,居然如此隨意?
在這千年老妖怪面前,我可沒有什么脾氣,如實回答道:“是我女朋友蟲蟲取的,小紅也挺喜歡,所以就這樣定下來了……”
鹿婆婆依舊惱怒,說即便如此,那也太隨便了。
我給她呵斥一頓,有些郁悶,不過性子倒也不會太溫吞,忍不住問道:“那敢問一下,你家主人給你取了什么名字?”
鹿婆婆驕傲地說道:“小鹿!”
額……
我下意識地摸了一下鼻子,說這,跟小紅也好不了多少好吧?
鹿婆婆頓時就惱怒起來,說你到底有沒有文化啊,這名字多好聽。
我給對方弄得有點兒蛋疼,不過也知道跟女人吵架、特別對方還是一個老奶奶,實在是不太明智,于是下意識地閉住了嘴巴,不跟她起沖突,不過鹿婆婆卻繼續(xù)問道:“我聽了一些你的事情,你能夠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在江湖上名聲鵲起,想必大部分都是它的功勞吧?告訴我,你都做了些什么夢?”
我不敢隱瞞,一五一十地說出,結(jié)果對方一臉嫌棄,說唉,都是什么亂七八糟的玩意兒,真的是……
我被嫌棄了一番,到了最后,鹿婆婆對我說道:“我要留它在這里三個月,到時候再交還給你!
?
我頓時就愣了,說為什么?
鹿婆婆說沒為什么,你若是為了它好,你就答應(yīng)。
我說它能離開得了我?
鹿婆婆說以前不能,但現(xiàn)在不是遇到了我么?
我還是有一些不舍,看向了落在鹿婆婆肩膀上的小紅,說你愿意跟她三個月?
聚血蠱小紅揮動著十八根觸須,不斷地點頭。
唉……
我看著幾乎纏著鹿婆婆的小紅,知道這件事情已經(jīng)不可逆轉(zhuǎn),于是點了點頭,說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