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讓小山神快點進來。
他抓著自己的書包帶, 小大人一樣地踱進門。
張陽陽問:“小山神, 你這小包包誰給你買的呀?”
小山神說:“宗策給我買的。她還給我買了衣服, 給我買了各種苗苗!
張陽陽聞言嫌棄自己的兄弟道:“江風, 你這便宜爸爸做得一點都不值錢啊!
江風:“……”
以前的山靈修煉從來不需要這種東西。
男人看著他有些恍惚, 大概是想到了自己的事情。
房間里連張凳子也沒有, 一群人對站著, 讓他覺得有些尷尬。
招待的東西也沒有,要不要去買點飲料?
小山神不嫌臟,畢竟他衣服已經(jīng)很臟了, 直接在地上坐下,把身后的包解下來,有模有樣地打開拉鏈, 從掏出里面的幾種野果。
“給你!彼麩崆閷⒆约赫聛淼臇|西給他們, “我自己的果子!”
張陽陽看著手里黃色的不知名果實,猶豫地問:“能吃的嗎?”
小山神說:“可以的。吃了沒死!
張陽陽:“……”
幾人都分到了幾個。還有草莓、桑葚一類的東西。男人當他是在外面買的, 小心接過來吃了一口, 點頭說:“很甜!
里面還有一些花, 奇怪的是竟然也沒被壓壞。
他帶了野生的玫瑰, 扣掉了外面的刺, 猶豫了片刻,送給男人說:“給你!
男人:“謝謝!
剩下的全都給江風的。
“嘿嘿嘿!彼寻锏臇|西清空, 將紅色的小包抱在胸前,乖巧地看著他, 摸了摸頭發(fā)。
江風說:“如果可以, 能不能問問兩位孩子是怎么出事的?”
“哦,可是……”男人遲疑地看了下小山神。
江風:“沒關(guān)系,他什么都懂!
男人點了點頭,正要開口,突然想起大問題來:“所以你們到底是?”
“我們不是來看房的,不好意思啊。我們是從一起靈異事件查到這邊來的。”張陽陽說,“就你賣的家具里面,有鬼的痕跡!
他也沒說鬼出事了。
“原來它還在啊。沒關(guān)系的,它不會傷人的,我還一直以為他是我兒子……”男人說,“我兒子在……兩年前的時候,意外去世了。那時候放學,我和他媽媽都有事,不能過去接他,學校老師人非常好,他真的非常好。在學生都離開之后,說要送我兒子回家!
男人捂住臉,搖了搖頭:“然后開到半路,當時天有點黑了,路燈也開了。就有幾個人從綠化帶的灌木叢里跑出來,拿著那種石頭丟車。忽然跑出來的,有五六個吧,有大有小,但是都沒成年。老師被嚇到了,一個緊急轉(zhuǎn)向,結(jié)果被后面的車撞了上來。車頭整個凹進去,我兒子當場就死了,老師也住了一個多月的院。他非常內(nèi)疚,但是我知道不怪他,是那幾個惡作劇的孩子……可因為那群人未成年,警方說要保護,都是家長出來討論,他們不肯出來見人,最后我連他們長什么樣都不知道。”
張陽陽:“那最后是怎么解決的?”
“賠錢嘛,但我也不缺錢啊。他們五家人湊了一百萬給我,還有一對父母壓根就沒出面,一直說不知道,不關(guān)他們的事,錢也不給!蹦腥酥S刺一笑,“我兒子葬禮,就來了兩個家長,那兩個家長跟我道歉,送了束花。其他人就……當什么也沒發(fā)生。我想想真的很生氣?晌疫有女兒妻子,我不能一直死磕在這里。這種事情鬧下去也沒用,所以就這樣了。”
男人說:“我兒子跟女兒是雙胞胎,我不知道雙胞胎是不是有什么聯(lián)系,反正我兒子去世之后,我女兒就經(jīng)常做噩夢。我?guī)タ葱睦磲t(yī)生,慢慢才好起來。怕刺激到她,家里就再也不提弟弟的事情了。前段時間,就三個月前,有天她放學回來,忽然跑過來跟我說,‘爸爸,我看見殺弟弟的兇手了!f得特別冷靜,但是我很驚訝。因為事情發(fā)生之后,連我都沒見過那幾個孩子,她怎么可能知道?而且這么長時間過去了,為什么突然說起這個?”
江風說:“你跟她應該仔細聊過了吧?”
男人點頭:“是的。我重新帶她去看了心理醫(yī)生,怕她是出現(xiàn)幻覺或者有了奇怪的認知。我就她一個孩子了,不能再出意外。但她邏輯,表現(xiàn)也沒異常,醫(yī)生說可以再觀察觀察。結(jié)果過了沒多久,她就死了。”
他說著控制不住情緒,埋頭哽咽起來。
小山神過去抱住他的腿,安慰說:“不要哭了。不要害怕!
男人從指縫間看向他,模糊的視線跟自己的孩子有一瞬間重合,不由視線又是一片花白。
江風:“她是怎么去世的?”
男人用力吸了兩口氣,然后才說道:“現(xiàn)在還在調(diào)查。她失蹤后我報警,最后在人工湖里飄出一具尸體,打撈出來之后發(fā)現(xiàn)是她。那附近沒有監(jiān)控,警察說不排除是自己落水,但也可能是她殺。我現(xiàn)在就等結(jié)果,可我妻子已經(jīng)受不了了,所以我想離開這里,讓她冷靜冷靜!
小山神手掌搓了搓,搓出一朵花來。
張陽陽眼睛都直了,但男人沒看見。
小山神把花舉過頭頂,遞到他面前。
“我沒事!彼税涯槪闹∩缴竦念^,勉強笑道:“謝謝你啊小朋友,叔叔沒事!
這種時候安慰的話也說不出來。
男人:“這位先生,如果你是道士的話,能不能讓我見見他們?我就想見見他們,什么都不問可以嗎?”
“如果已經(jīng)死去一兩個月,甚至三年的話,他們很可能已經(jīng)被接往地府了!苯L說,“如果行的話,我會再聯(lián)系你。我的建議是最好不要。既然已經(jīng)死了,這種慰藉沒有意義,而且結(jié)果可能不是那么盡如人意。但如果能讓二位覺得好受一點的話,我可以試試!
男人感激道:“謝謝,真的謝謝!我還是想見見他們!”
雙方互相留了電話號碼,江風沒其他事,抱著小山神先走了。男人想再在這里留一會兒,就沒送他們。
過后不久,男人給他發(fā)了孩子的八字、姓名跟照片。
小山神瞇著眼睛去看屏幕,用收指道:“就是這個小鬼,宗策帶著他一起走了!”
江風正準備細看,順便讓褚玄良掐算一下二人現(xiàn)在的位置,手機屏幕就被來電顯示占據(jù)。
他順手劃開接通。
導師在對面說:“我兒子醒了,可是他一直在哭,被嚇壞了,還非讓我打電話給他學校一個學長,讓我?guī)^去。怎么勸都沒有用。他可以過去嗎?”
“過去也沒什么關(guān)系。鬼要殺人就殺人,沒必要換地點來增強儀式感,除非他同學的家陰氣重,可以增強它的力量。”江風說,“對方也撞邪了?”
導師那邊是在爬樓梯,呼吸有點急促:“可能,但是還沒有出事。我說了我兒子的事情,他們覺得是有點奇怪,當然不排除心理原因,F(xiàn)在想聯(lián)系靠譜的道士跟和尚過去看看,所以我來問問你的意愿!
江風:“你把地址跟名字發(fā)給我!
導師不放心說:“我過來接你,一起過去!
江風于是把自己的定位發(fā)送過去。
張陽陽問:“我們現(xiàn)在就這么過去?叫上褚道長?”
“等等,”江風說,“我先問問情況!
江風從通訊錄里找到葉警官,將這邊的情況報出來。
“那件落水的案子啊,我是有印象!比~警官說,“你怎么忽然問這個了?”
江風:“我這里遇到一個鬼,可能就是他們!
“哦,這樣啊。”葉警官喝了口咖啡,唏噓一句,說道:“這件事情有點麻煩。其實排查過后,我們有了一點不確定的猜測,可沒有進一步的證實。取證也很困難,因為對方是未成年人。家長非常霸道,在詢問的時候會各種打斷說謊,還花式推脫。我們上門找了十幾次,請他們協(xié)助調(diào)查,全都無功而返,最后直接被擋在門外!
葉警官頓了下,繼續(xù)說:“是這樣。那個落水的人工湖挺偏僻的,平時沒什么人去。女生落水的時間也不好,等人發(fā)現(xiàn)的時候,尸體已經(jīng)浮上來了。附近沒有監(jiān)控,也沒有明顯打斗的痕跡,尸檢結(jié)果同樣顯示沒有可疑外傷。從附近的監(jiān)控記錄翻查道,她是主動、且單獨到這個地方的,手機上沒有約談記錄,翻查了她的短信,精神狀態(tài)也很正常。警方當時想按意外處理的,是報案人……那對夫妻是真的可憐,所以我們又擴大了搜查范圍,看看有沒有線索。”
“他還有一個兒子,你知道的吧?他兒子在兩年前去世了。去世的原因,是一群未成年學生,在路邊丟石頭。對外沒有公開幾人的身份信息,連受害者家屬也不知道。后來我們擴大監(jiān)控范圍,發(fā)現(xiàn)在女生在監(jiān)控中出現(xiàn)不久之前,另外一條路上,其中四個當事人,也往人工湖的方向過去了!
葉警官嘆道:“所以我們想問一問當時的情況,就是對方壓根不想跟我們說話!
葉警官頓了一下,說道:“你既然都見到鬼了,就問當事人啊。我們這邊無法確定,又沒有進展,還涉及未成年人,上面壓力很大,現(xiàn)在不知道繼續(xù)跟緊還是暫時結(jié)案。你要是告訴我結(jié)果,我們這邊也好有準備了。”
江風:“我還沒見到那個鬼。它可能在躲我。要是已經(jīng)染上戾氣失去神智的話,或許無法正常交流。”
葉警官又憂愁道:“不過未成年嘛……而且目前沒有實質(zhì)性證據(jù)。這種悲劇,就算知道結(jié)果,可能也很難讓人滿意。”
江風說:“那這就是陰間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