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風冷淡的回答, 讓導師看江風的眼神瞬間不對起來。
張陽陽站出來, 隔在兩人中間打太極道:“好了, 現(xiàn)在吵沒有用對不對?這里人這么多, 找個安靜的地方坐下來好好說不行嗎?”
室友道:“老師不是我說, 小孩有問題應該去看醫(yī)生, 不正常是怎么不正常?小孩子心理問題本來就多。您是人民教師, 這里還是大學,得講點道理,是吧?”
他們半推半勸, 將陣營從食堂轉(zhuǎn)移到了學校外的小餐廳,找了個包間大圓桌坐下。
張陽陽等人自稱是仲裁,點了一壺椰子汁, 又點了幾盤小菜, 示意他們可以開始各方申訴。
導師:“你是道士?”
江風:“不是。”
“之前在相機店,那個老板給你拿出一塊玉佩, 當時就覺得你看我的表情就不對勁。你說, 是不是那塊玉佩有問題?”他說到這里有點激動, 兩手按住桌面道:“你說了那塊玉的主人是橫死的, 所以是不是看見了那個鬼?你為什么不告訴我?還說是個狗屁的好東西!現(xiàn)在我被鬼給纏上了, 要是我兒子出了事,你還敢說跟你沒關系嗎?”
張陽陽說:“我說句公道話, 您這叫遷怒。他就是一個神棍。每一個出名的神棍,背后都會有那么幾個被受騙的人。他當時語焉不詳, 故作神秘的騙人而已, 老師您也信啊。信也就算了,您怎么能用這個給他定罪?”
室友也很無奈道:“我當是什么呢,原來是捕風捉影啊。孩子有病就送去看醫(yī)生啊,怎么什么都跟鬼扯上關系?”
導師根本聽不進他們的聲音,抿著唇角,用力瞪住江風。
江風問:“你被鬼纏上了嗎?”
導師一口咬定:“對!”
江風:“那你怎么什么事都沒有?”
導師一怔:“什么?”
江風說:“你沒被鬼纏上!
“可是我看見了。”他說,“那天晚上夜里睡覺,大概是十一點多的樣子,他忽然叫起來。我起床過去看他,他明明躺在床上,可我卻在沒開燈的時候,看見了一道黑影。走廊里有燈光,黑影就映在衣柜的門上。我非常確定,我絕對沒有看錯!而且我兒子的左手手臂上,還留有很明顯的抓痕淤青。這不是鬼是什么?”
“然后還有這一次,他一直自言自語,跟老師說很害怕,有人一直在看他。下課的時候,小朋友們都往樓下走,他偏偏擠到最邊上,爬上扶手想滑下去,結果好像被人撞了下,就摔傷了!”
江風毫無反應:“你兒子是你兒子,所以我讓你去問他!
導師:“他就是一個孩子他能知道什么?”
“且慢。”張陽陽說,“熊孩子的破壞力有時候超乎想象的大,把人逼瘋也不在話下。我覺得您可以深入調(diào)查一下。有些仇恨,很難一言蔽之啊!”
幾人深有體會地點頭:“嗯!”
導師將信將疑:“所以跟那玉真的沒有關系?”
“可能有關系。”江風說,“當時那塊玉上面,的確有一個游魂!
導師直接拍桌站了起來。
眾人唰地扭頭,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他。
張陽陽:“風?你是真的瘋了嗎?”
導師指著他,指尖顫抖道:“你有什么意圖?哦,你是想賺錢是不是?你要多少錢,把這件事情解決了。你這樣子,不怕報應嗎?”
張陽陽攬過江風的脖子,護短道:“我們風哥,一個為愛可以捐贈幾個億的男人,怎么可能是你想的這樣!”
眾人再次齊齊點頭:“嗯!”
江風說:“陽間本來就有不少的游魂。白天的時候,它們可能躲在暗處,可能躲在某個合適的物件里。那塊玉的確是好東西,所以陰魂躲在里面棲身,遇到你之后,飛了出來。但它不是什么惡鬼。你就算路過墓地,或去參加誰的葬禮,也可能會碰到一些游魂。這些鬼不會害人,不需要驅(qū)逐,一般找到機會,會自行離開!
導師:“可是它沒有!它還害了我兒子!”
江風點頭:“說明它就是沖著你去的。它靠近你,因為你身上有它要找的人的味道。它纏上了你兒子,證明你兒子跟它有恩怨。我看它當時已經(jīng)是快要往生的狀態(tài)了,忽然開始害人,可能是想起了自己生前的事。那么,請你先回答我,你兒子做過什么?”
導師眼珠轉(zhuǎn)了一圈,表情隱晦不定,抬起頭問:“你……所以你是什么意思?”
江風說:“應該問,你想怎么樣?”
導師:“滅掉它!道士不都是斬妖除魔為己任嗎?”
“人都是會死的。包括你。”江風說,“生前冤屈不得昭,死了以后,也有報仇的機會。它擅自報仇殺人,是不合規(guī)矩,但是我不會滅掉它,這也不叫斬妖除魔!
導師:“所以你們就不管了?非死人了才肯出手?”
江風:“你可以先帶我過去看看。如果你想起什么了,也可以想想該怎么補救!
導師若有所思地站起來,在幾人注目下,回神說:“我的車坐不下這么多人!
張陽陽舉手:“我跟江風去就可以了!”
導師的車停在學校的停車場。他先自己過去開車,再來接人。過來的時候,表情還有些猶豫。
江風跟張陽陽顧自坐了進去,他沉默著發(fā)動,設置導航,往醫(yī)院的方向開去。
開到半途的時候,導師忽然問道:“補救是什么意思?”
“看是什么程度的了。如果害死人的話,你可以想想怎么取得受害者家屬的原諒,虔誠去死者墓前道歉認錯,諸如此類!苯L說,“有的鬼不會聽,這種時候你可以找道士或和尚跟他們講道理。”
導師:“還是講道理?!”
江風委婉說:“修士的道理一般比較暴力!
導師悶了一句:“嗯。”
醫(yī)院離學校不算遠,驅(qū)車半個小時后,到達目的地。
導師在前面帶他們?nèi)プ≡翰俊?br />
他兒子躺在病床上,睡得很安穩(wěn)。奶奶守在一旁,此時也在打瞌睡。
導師小聲說:“醫(yī)生說沒什么大礙了,可誰知道會不會再出事?”
江風:“沒了。”
“什么叫沒了?”
江風:“他身邊沒有鬼魂!
“跑了?”導師下意識地環(huán)顧四周,“那它還會回來嗎?”
江風:“這我就不知道了!
導師氣急:“你——”
奶奶被吵醒,抬起頭看過來。
“兒子?怎么樣了?”
導師:“沒事!
他還想再說,旁邊江風已經(jīng)轉(zhuǎn)身離開了。猶豫了片刻,沒有阻攔。
江風正好在路口攔下輛出租車。
張陽陽緊跟著追過來,快速坐到后排,關門問道:“你去哪兒?”
“是去找那個鬼在哪里!苯L對司機說,“去古董街!
張陽陽松了口氣:“我還以為你不管了呢!
江風:“嚇嚇他而已。他讓我覺得不大舒服。但職責所在,我會把這東西抓回去!
張陽陽點頭:“我也覺得是。他這脾氣太叫人不爽了。”
“不,”江風說,“他的印堂處有一道黑色印記,為九殿平等王所判。再不反悔彌補,死后發(fā)配地獄重刑!
前排司機聽到,笑了出來,當他們兩個是中二病青年。
張陽陽:“平等王……長啥樣?”
江風想了想道:“頭戴方冠,手執(zhí)板笛;野组L須,和善慈祥!
“聽起來還不錯?”
“你如果見到他,就不會這么覺得了!
好人都是直接去往一殿照個鏡子,再送交十殿去轉(zhuǎn)生輪回,遇到二至九殿殿主的,可以靜靜反省一下自己這輩子為什么不好好做人了。
司機忍笑道:“到了兩位!”
江風付錢下車,張陽陽麻溜地跟上。
古董店老板看見他驚喜道:“喲,江風啊。有什么事來?”
江風:“我來問問,你那塊玉的主人,究竟是誰,住在哪里,能不能聯(lián)系道。”
老板放下手里的活,嚴肅看著他問:“怎么?出事兒了?”
老板幫忙,從清潔工那邊問到具體地址后,又從附近的房產(chǎn)中介,要到了房屋戶主的名字。再以說要看房為由,把兩人約了出來。
來的是一位中年男人,看著面容有些憔悴,但大半還算得體,家境應該不錯。房子的地理位置也好,價格不低。
“你們買房?”男人看著他們略帶驚訝說,“真年輕。父母不來嗎?中介怎么也沒來?”
江風問:“為什么要賣掉這套房子?”
男人用鑰匙打開門,請兩人進來。
張陽陽說:“傷心處唄?”
男人附和說:“的確因為不想睹物思人。”
房子已經(jīng)被搬空了,男人簡要地跟他們介紹這邊的情況。
男人說了很多,最后坦誠道:“我這不是兇宅,從建成開始,我就是一手房東。但有時候確實有點奇怪。所以可以便宜出售。”
張陽陽立即戒備道:“這里有鬼?!”
“也不算……我不知道!蹦腥苏f,“就是有時候我回到家,會有人提前給我擺好拖鞋。掉到地上的東西也會被撿起來。但放在倉庫里的東西同樣會被弄亂,看電視的時候不停自動換臺?傊泻糜袎模伤鼜臎]有傷害過我們!
張陽陽:“你們膽子真大,跟鬼也敢住嗎?”
男人苦笑道:“這間房子里全是回憶,是我和我愛人一起打拼下來的,不到迫不得已,我們真不想賣掉。而且當時我兒子剛剛去世,我愛人狀態(tài)很差,這種事情反而成了我們的心理慰藉。當然開始我們也找大師來看過,那大師很有名,說沒關系,可能過段時間就好了。我是不大懂他的可能是什么意思,應該就是沒有危險吧。反正慢慢就習慣了,它出現(xiàn)的次數(shù)也變得越來越少,我女兒去世之后,它就再也沒有出現(xiàn)。后來我又找了大師看過,他說是已經(jīng)走了!
張陽陽聽著愣了下。
“兒子……然后女兒?”
男人點頭:“我們真的累了,想換個重新開始!
張陽陽鄭重鞠躬:“對不起,請節(jié)哀!
江風說:“這里的確沒有鬼,房子現(xiàn)在很干凈!
男人:“你們……到底是什么人?”
驟然響起的門鈴聲打斷了幾人的談話。
男人說了聲不好意思,走過去開門。
小山神背著個紅色的小書包站在門口,大聲喊道:“爸爸!”
“爸爸?”男人被叫得晃神,手無足措地蹲下身:“我……兒子?你是……”
張陽陽:“??”
“我沒有叫你爸爸!毙∩缴駬u手說,“你自己再找一個吧!
江風從后面出來,問:“你怎么過來了?”
小山神說:“宗策把手機帶走了!
江風遲疑了下,說:“我給你買一個?”
小山神搖頭:“宗策……啊,不是。是宗策跟手機一起走了!
江風:“宗策走了?”
“嗯嗯。”小山神點頭,“她讓大鬼下山給她買東西,大鬼帶回來一個小鬼,她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