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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羽小說 > 偵探推理 > 黑霧之下 > 第247章 君出長安,則天下安
  “著李開明遷任工部侍郎,即刻啟程,莫負(fù)皇恩。”隨著太監(jiān)宣旨結(jié)束,楚河接過圣旨內(nèi)心平靜。而跟在楚河身后的一眾下屬,臉上卻有不少,露出憤恨不平之色。

  表面上看從長安令改為工部侍郎,似乎是往上升遷了半級。

  但是長安令主管西都長安,可謂是位高權(quán)重。而工部侍郎上頭不僅還壓著一個工部尚書,而且工部本身也并非強(qiáng)權(quán)部門,唯有天工部聞名天下,卻并不完全受工部節(jié)制。

  “這也是理所當(dāng)然的事情,周興已死,新上任的王富源根本無法起到監(jiān)視我的作用,反而被我戲耍的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將長安經(jīng)營的鐵板一塊,武則天定然不清楚我有居心,卻本能的會有猜疑,此回神都只怕還是會要敲打我一番。我必要韜光養(yǎng)晦一番,且向武則天表表忠心,自然就會另有任用!背有闹兴耄窒碌哪菐腿俗匀徊粫。

  不過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收服、磨合,雖然楚河眼下看起來,似乎走了一點背運(yùn),卻已然不至于還像之前脫離武三思時那般,手下大批離心離德,甚至背棄而去。

  那新上任的長安令就在一旁,等到太監(jiān)宣旨離開后,便上前與楚河見禮道:“下官魏元忠見過李大人!”

  “魏大人客氣了!”楚河說道。

  魏元忠在打量楚河,楚河也在觀察魏元忠。長安是楚河打造的大本營,不容有失。

  魏元忠是何等樣的人,能力如何,將關(guān)系到楚河返回神都后,該如何操控長安的局面,繼續(xù)維持自己的威信與統(tǒng)治。

  雖然現(xiàn)在看來,楚河似乎將長安打造的鐵板一塊。

  但是人走茶涼,那些屈服于楚河的三教九流,來往的諸國商客,明面上的衙役、小吏,地方上的一些地痞流氓,長安城中的勛貴、富豪,現(xiàn)在對楚河確實忠心耿耿,都被楚河調(diào)教的不敢有二心。

  只是楚河一走,時間一長,若是這魏元忠手段頗佳,那么瓦解楚河眼下掌控長安之局面,并非難事。

  畢竟縣官不如現(xiàn)管。

  “如今已過正午,魏大人何不留在我府中用膳?”楚河居住的是官邸,是朝廷分配給長安令居住的。此時按道理,已經(jīng)屬于魏元忠,楚河這話滿滿的主人翁意味,卻是有些不妥,似乎是有挑釁的味道。

  魏元忠卻笑著說道:“如此下官便卻之不恭了!”

  “倒是好氣度,不是個容易對付的!背有闹杏辛顺醪脚袛。

  客廳之中,酒足飯飽后。

  楚河已經(jīng)對魏元忠此人,產(chǎn)生了濃濃的好奇。

  他毫無疑問是個聰明人,手段、手腕、魄力、心機(jī),一樣都不缺,有宰相之才。但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卻似乎過于對他曲意奉承了。

  席間甚至已經(jīng)有幾次暗示,不會破壞眼下長安的格局,楚河在時如何,離開后還是如何。

  “這是刻意麻痹,還是說正經(jīng)的?”楚河有些分辨不出來。

  第二日一早,楚河的一眾下屬以及在長安購買的仆從,已經(jīng)將行李全部收撿好,一共裝了十架馬車。

  十架車看起來不少,但其實都只是一些生活用品和置換衣物罷了。

  有小城縣令,搬家尚有三十架,雙馬拉車,車難行,行至淤處,車輪沒半尺。

  相比起來,楚河這個長安令似乎當(dāng)?shù)奶^寒酸了,都沒什么‘家當(dāng)’。

  楚河當(dāng)然不是什么‘清官’,只是他并不好財,執(zhí)掌長安近兩年,從楚河手中流過的財富,簡直難以統(tǒng)計。

  只是這些錢財,又都被楚河迅速的散了出去,花費(fèi)到了應(yīng)該花費(fèi)的地方。

  楚河返回神都,魏元忠特意踐行。

  過了灞橋,魏元忠依舊沒有返回的意思,直到行至城外荒坡,方才與楚河二人,縱馬偏離隊伍,行至荒僻之處。

  “狄公受誣,貶為彭澤縣令,臨行前恐難再有回轉(zhuǎn)之日,特交代元忠,日后若有重回舊夢之心,還需請教李大人。”魏元忠突然開口對楚河說道。

  楚河聞言,卻是不言。

  狄仁杰是名臣名相,他妥協(xié)于武則天的統(tǒng)治,卻又依舊忠心于李唐皇室,可謂矛盾。

  事實上,他幾次被貶,此番來俊臣的誣陷,武則天盡管心中不喜,卻沒有駁斥,便是盡因為于此。

  這魏元忠是誰,楚河昨夜也苦思了一番,總算也想了起來。

  此人歷仕高宗、武后、中宗三朝,兩次出任宰相,并兼具一定的軍事才能,為貞觀之治向開元盛世的順利過渡起了一定的積極作用,在唐代眾多的宰相中是比較有作為的一位。

  歷史上記載,魏元忠是唐朝復(fù)國的重要人物,按照政治團(tuán)體劃分,他似乎是忠于李唐皇室的。

  但是經(jīng)歷的多了,楚河早就知道,歷史并不可信。

  所謂歷史的選擇,并不是人物當(dāng)時的選擇。

  每一個活生生的人,在許許多多的瞬間,都會面臨選擇,而任何的一個念頭或者一個變數(shù),都會影響選擇的結(jié)果。

  一個人被歷史判定為好人,身在當(dāng)時,當(dāng)本身作為變數(shù)參與其中時,那么這個被判定為好人的人,未必就還會是好人。他有可能變壞,也有可能不變,也有可能更好。

  簡單來說就是蝴蝶效應(yīng)。

  所以楚河不確定,魏元忠眼下這番話,是不是在試探自己,所以唯有沉默。

  見楚河不答,只是策馬而行,魏元忠的眼中閃過一絲失落。

  昨日酒宴,他就有心套出楚河的真話,看看楚河究竟有沒有向著李唐皇室之心。

  畢竟楚河雖然被武則天一手提拔,政治態(tài)度卻很有些曖昧。即便是為大理寺官員時期,曾經(jīng)誣陷李元名,但是那也是迫于無奈,雖然名聲有污,卻不能證明他是真正徹底向著武氏集團(tuán)的。

  其與武三思鬧翻,似乎也變相的證明了這一點。

  但是為何?為何···卻連一點表示都沒有?

  就仿佛一個局外人一般,一直抽離在外。

  不站隊,不表態(tài),分明身居高位,已經(jīng)有足夠的能力,影響局勢,卻站在外圍,冷眼旁觀。

  楚河已經(jīng)先行了十幾個身位,朝陽的霞光披在他的身上,帶著濃濃的韻光。

  “峰巒如聚,波濤如怒,山河表里潼關(guān)路!背恿ⅠR側(cè)身,忽然口中有詞,念念而出。

  魏元忠側(cè)耳傾聽,并不覺得如何。

  此語并不工整對仗,雖然節(jié)奏分明,卻顯得過于俗氣了。

  所言也只是眼下之景象,或有借景抒情之意?

  楚河的聲音突然拔高了一個調(diào):“望西都,意躊躇。傷心秦漢經(jīng)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

  此言一出,魏元忠忽然心中涌起了一種悲嗆,回望那盤踞在蒼茫大地上的長安,那巍峨的高墻,曾經(jīng)受天下萬國敬仰,如今卻已經(jīng)失去了往日的榮光;蛟S再過多年,是否還有人記得它?取代它,受萬國追捧的,卻是另外一座同樣古老的城池。

  魏元忠還在失神之中,楚河的聲音卻悠然的傳入他的耳中。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楚河最后的聲音,寂寥的在荒野之上擴(kuò)散。

  偶有耳聰?shù)男奘,遠(yuǎn)遠(yuǎn)的聽見,也是渾身一震,不知該如何而言。

  馬背上的魏元忠,突然下馬沖著楚河的背影,重重的彎下了腰身,深深的一禮。

  “君此出長安,必乃天下百姓之福,天下則安!”長風(fēng)過處,碎草折斷,唯有這高呼的聲音,順著風(fēng)朝著遠(yuǎn)方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