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易揚自然是很清楚徐文永的苦衷,所以跟徐文永交流,基本上也只能用最簡單的字句和動作,見徐文永答應(yīng)幫忙護法,當下也就伸手朝著那張大床指了指,示意徐文永到那里去鎮(zhèn)守。
徐文永自然是懂得徐易揚的意思,當下一言不發(fā)徑直走到那張大床旁邊。
布置完護法陣位,徐易揚這才去看笑彌勒,笑彌勒早已經(jīng)將觀花續(xù)命之術(shù)要用的東西都拿了出來——也無非就是墨斗、香燭、朱砂、符箓、旗幡之類的。
觀花續(xù)命跟觀花守樹,同出一理同用一法,其中只有細微的差別。
笑彌勒還是用靈根水煉制的朱砂畫下陰陽五行八卦法陣,很快就在房間里面畫下一個以五行為主體,八卦為輔助,陰陽魚坐鎮(zhèn)中間的陣法,然后將劉世愉搬到陣中,然后又找來幾個碗兒,一個碗里面倒上半碗清水,又拿了一張符咒在每個碗里燒了,然后拈動手指捏出燈芯放在碗里,隨即拿火柴去點那燈芯。
這是命燈,即是代表劉世愉的命相的,上次在葉家,笑彌勒一口氣點了三盞命燈,當時是一點即著,有明有暗,但這一次,笑彌勒一連劃了五六根火柴,居然都沒點燃碗里的燈芯。
——命燈不燃,即是劉世愉的命已經(jīng)無法可救。
只是徐易揚哪里肯就這么輕易放棄,當下讓笑彌勒自己去找泥土種花樹,自己卻運轉(zhuǎn)靈炁化出元炁火球,繼續(xù)去點命燈燈芯。
直到笑彌勒找來半碗泥土,徐易揚終于才用元炁火球勉強點燃劉世愉的命燈,但很微弱暗淡,燈芯上如同頂著一顆豆子,欲明不滅的,燃得十分驚險,似乎稍微有點兒動靜,那顆豆子一般的光亮就會泯滅。
這讓徐易揚不得不伸出雙手,小心翼翼的去攏著這盞行將熄滅的命燈,生怕從墻壁縫隙里鉆進來一絲風就將命燈那一點兒微弱的燈光帶走。
笑彌勒不敢格外停頓,放好裝了泥土的碗,隨即按部就班點了香燭,施咒作法禱祝一番,然后將香燭插了,再拿出一顆不曉得哪里找來的種子放到碗里,再取出符紙點了,將符紙灰燼撒到碗中泥土之上,然后用接來的雨水澆上幾滴。
按照常理來說,笑彌勒做完法事,這碗里的種子應(yīng)該立刻就會生根發(fā)芽,最不濟,那粒種子也會因為吸收水分出現(xiàn)膨脹之勢。
但笑彌勒跟徐易揚都瞪著眼睛盯著那粒種子好半晌,卻不見那粒種子有半點兒變化。
笑彌勒看得眼睛都有些酸疼了,這才揉了揉眼睛,嘆息著說道:“命燈不燃,花樹不生,這已經(jīng)是命中天劫……”
徐易揚怒道:“你廢什么話啊,你點不燃命燈,明燈現(xiàn)在不好好的亮著,你那花樹不生,定是你的法事沒做完整,還不繼續(xù)做……”
笑彌勒瞪了徐易揚一眼,但只得隨即重新做一邊法事。
做完這一切,見那顆種子終于有些飽脹的跡象,笑彌勒這才轉(zhuǎn)頭過來跟徐易揚吩咐道:“此行兇險得很,你記住,命燈不滅,花樹開,香火不熄,便是大功告成,若有任何異常……”
徐易揚抬頭盯著笑彌勒,直接打斷笑彌勒的話頭:“你放心去吧,這話我早聽過了,若有任何異常,就封了這棟房子,然后趕緊去找瞎子師叔祖,對嗎?”
笑彌勒果然是想這么說,但被徐易揚打斷,一張老臉忍不住一紅,嗆了好一陣這才怒道:“放屁,就曉得瞎說八道,我告訴你,若有任何異常,你也別跟著呆這兒了,趕緊去逃命,找你瞎子師叔祖也沒用……”
徐易揚點頭:“記住了,你安心去吧……”
“你……”笑彌勒恨不得在徐易揚臉上抽上一記耳光,好不容易忍住了,這茶盤腿坐下開始運功做法。
這“守樹觀花”是出自道門張?zhí)鞄熡H創(chuàng),在很早之前,張?zhí)鞄熞灿錾媳桓缴頁Q魂之人,于是張?zhí)鞄熞詿艋馂橐,以花樹為媒介,下到酆都鬼城過奈何橋進鬼門關(guān),硬生生把人魂魄搶了回來。
與在葉家破解移花接木的換魂術(shù)時,葉太太跟余彩芬兩人只是魂魄被交換,但她們都是生魂,笑彌勒只需要打通關(guān)節(jié),把她們兩個人的魂魄重新交換即可。
但這一次卻不一樣——劉世愉已經(jīng)是將死之人,就算笑彌勒能夠運功做法打通關(guān)節(jié),卻是要去硬生生的把劉世愉的魂魄給搶回來。
按笑彌勒所說,劉世愉原本已經(jīng)是該逝之人,這個時候去把他的魂魄強搶回來,雖然是救人一命,但卻是逆世而行逆天之舉。
——逆天改命,必遭天譴!
笑彌勒逆勢而行,那碗里的種子,也僅僅只是撐破了表皮,勉強能讓人看得到一絲白色的子葉胚胎,過了半晌,才撐破表皮,勉勉強強展開兩片黃焉焉且柔弱至極的子葉,看著就讓人擔心不已。
到了這個時候,笑彌勒的額頭上慢慢開始顯露出汗水,不曉得是不是笑彌勒已經(jīng)下到了酆都,偏巧的是,這原本密不透風的屋子里面,也不曉得從哪里掃過來一股子風,雖然風并不大,竟然如同一枝利箭,直撲徐易揚雙手攏著的命燈。
那顆黃豆一般的燭火猛的一跳,差點兒就跳離燭芯,徐易揚雙手沒動,卻低低的喝了一聲,一道金色光亮瞬間結(jié)于雙掌之間,硬生生將扯著燭火的那股冷風隔離在金色光亮之外。
冷風過去,徐易揚卻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動用意識靈力,使出萬木成林之術(shù),將元炁灌注到碗里的那顆種子之內(nèi)。
只是人的生死乃是天定,命燈、花樹、香火,無非只是一種借喻和暗示,讓人曉得此人命數(shù)命運之情形而已,明燈該滅的無論如何還是會滅,花樹不生的終究不會生,線香該熄的照樣還是會熄——命數(shù)天定而已。
徐易揚當然是曉得這個道理,可是眼睜睜的讓劉世愉就這么在面前死去,徐易揚實在是不甘心,不管有用沒用,徐易揚只想著自己能夠盡力。
也不曉得笑彌勒已經(jīng)行功到了什么程度,那碗里的種子受了徐易揚的靈炁灌溉,總算是明顯的有了些變化,到了這時,已經(jīng)長高了許多寸把來高,子葉枯萎脫落之后,除了頂芽就剩兩片小指頭般大小的葉子,黃不拉嘰的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枯萎而死。
即使是接受了徐易揚的靈炁,其生命力依舊是讓人目不忍睹極度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