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小樹人的復仇
有了支線任務獎勵的異物語技能, 王記食肆的夜里,突然就熱鬧極了。
小灰灰·小鳥寶寶·本寶,啾啾啾啾地臥在鐘悠悠手心里, 說個不停。
畢竟它是天生靈智的修仙界鳥, 它說以前好寂寞啊, 末世那些丑了吧唧傻了吧唧的異鳥異獸異蟲,什么話都聽不懂,就知道互相廝殺啃咬, 打打打,吃吃吃,生生生, 睡睡睡!
“啾啾啾啾!”小灰燼鳥氣得噴了口火。
鐘悠悠翻譯:“末世的異鳥都臭烘烘的,跟它們說話,還不理人!哦, 不理鳥!”
她和易柏,都對這話深以為然。
末世異獸的獸血實在是腥臭味道明顯,狂躁嗜血毫無神智的異化方向也令人崩潰。
小樹人在通過鐘悠悠傳達, 教會了小野孩結(jié)結(jié)巴巴喊“樹哥哥”之后, 終于高興起來。
它彎下好多根枝條, 一下子纏繞住小野孩。
小野孩半點不怕,張開雙臂, 放松身體, 呼的一聲, 就被樹枝甩高高, 從空中落入了剛剛小灰灰臥住的——最舒服枝丫里。
小灰燼鳥一下子從鐘悠悠手心里站起來, 紋著整圈紅線的黑眼珠, 滴溜溜地望著剛剛答應給它“最好睡枝丫”的小樹人。
但是小樹人半點沒有感受到小灰灰譴責的目光, 還用樹枝兜住小野孩晃悠了一下,像是個藤蔓編制的搖籃似的。
滿臉是淚的小野孩就不哭了,窩在枝丫里抱著小樹人哥哥笑起來。
小樹人托著它養(yǎng)大的弟弟,有點不舍地比劃道:“我也是覺得好孤獨啊,周圍的樹都不會和我說話,我繞著東山轉(zhuǎn)了幾十年,都沒有找到可以和我說話的植物!
“可惜白天我要是走動,人類總是被我嚇傻了,都喊鬼啊鬼!樹妖成精啦!”
“那時候他們也叫過道士來降妖呢,七十五年前,但是上次的道士沒有這回的道士厲害!
“我躲在東山里,假裝普通的小樹苗,那道士都認不出來。他就繞著山燒了點符咒,冒了好大的煙,就下山說他成功了!
“我聽人類喊我成精了,我就以為我是吸取月華成精的樹妖呢。”
“不過后來我也沒有白天出東山了,人類好膽小的。我都夜里偷偷出去,到處給植物撒我吸取月華凝聚的露水,想說也許能養(yǎng)出來幾只小樹精呢!
“結(jié)果一只也沒有養(yǎng)出來,七十幾年呢,一只都沒有!倒是樹和莊稼越長越好了……”
“人類好沒有意思的,我救了夜里進山的獵戶,想和他們說說話玩一下嘛,他們都嚇得連滾帶爬地要逃。我比野獸更可怕嗎?不過野獸確實不敢來咬我的!
“我七十歲的時候才撿到我弟弟呢,人類幼崽比人類好多啦!哎呀!我不是說你們哦!你們也很好哦!我說的是抓我的,不理我的人類哦!”小樹人繁盛的樹枝又垂下來,摸了摸鐘悠悠和易柏的腦袋,綠油油的小葉片們在他倆頭頂一頓摩擦,以示安撫。
小樹人搖了搖它枝丫里的小野孩,比劃道:“我知道人類都說我弟弟傻,可他不怕我啊,還可以天天陪著我,聽不懂話也陪著我,不然一棵樹到處走沒樹理,真的好寂寞哦!
好吧,小灰燼鳥聽到鐘悠悠翻譯的小樹人的心里話,眨巴眨巴它黑亮亮的小眼睛,又在鐘悠悠的手心里臥了回去,對于小野孩侵占地盤,小樹人說話不算話的行為,表示了暫時的寬容。
畢竟它現(xiàn)在有姑娘柔軟的手心可以癱,有柔軟的手指撓肚肚,小樹枝丫作為它的退而求其次,先讓給小野孩也不是不行。
小灰灰啾啾啾啾地表示,等晚上鐘悠悠睡覺了,或者鐘悠悠的手太忙碌了,它沒有手心可以窩著了,那它再去找小樹人,要求它兌現(xiàn)承諾。
因為今夜的行動比想象中順利,這會兒離易柏回去還有一陣子呢。
鐘悠悠忙著張羅吃一頓宵夜,以示慶祝。
她想著反正小野孩知道活生生樹人的存在,也就把保護殼稍微挪動了下,將后院納入小野孩的活動范圍里。
小樹人倒是從來沒有怪過小野孩害怕李道長,躲起來了,不敢沖出去救他。
在小樹人心里,這就是自己養(yǎng)的小崽,能陪它解悶就很好了,誰還指望自家養(yǎng)的小崽抗大雷呢?
它珍惜最后這點相處時光,托著蜷在枝丫里抱著樹枝不撒手的弟弟,吧嗒吧嗒往后院挪動根須地走動。
吧嗒吧嗒,吧嗒吧嗒,根系發(fā)達的樹腳須須,在后院里轉(zhuǎn)了一整圈。
小樹人最終決定最喜歡水井,就地生根,樹冠頂月光,樹根扎泥土,汲取光與水,恢復它幾乎流逝一空的生命力。
夜宵就跟野餐似的,鐘悠悠和易柏干脆坐在樹下,背靠著小樹人吃員工餐。
吃著夜宵呢,鐘悠悠的手當然就沒空充當鳥窩了。
小灰燼鳥叼著它的專屬零食花椒,落到了它選中的最最舒服最最綠葉繁茂的枝丫中,要求小樹人履行承諾。
不過小野孩也不需要小灰灰趕,就從樹枝間落地了。
他也有夜宵吃,只是他比較慘,不是契約員工,沒有超級美味的員工餐可以吃。
但是比鐘悠悠曾經(jīng)以為的要好一點,他壓根聞不到位面員工餐碾壓凡間美食的香氣。
所以鐘悠悠遞給他的牛奶和現(xiàn)代水果,還有包裝小零食,已經(jīng)算是他平生從未見過的美味了。
鐘悠悠惦記著小樹人說它樹汁都被割肉放空了,可她也不知道這要怎么食補。
她坐在樹下,仰著頭,往垂下的枝條間挨個遞飲料,問小樹人:“你能吃東西嗎?還是喝水?喝不喝飲料?”
鐘悠悠頭頂上空,垂落的枝條連帶綠葉,一頓搖擺,沙沙聲響。
小樹人:“我不吃東西,我吸收月華,還有清水就好了。”
要清水那可簡單了,都不用它扎根泥土里慢慢汲取地下水。
同樣坐在它樹下的易柏,抬手直接從井內(nèi)攏了一汪清水過來。
小樹人的枝條一頓,驚喜道:“咦?”
小灰灰叼著花椒,克制住噴火的想法,嫌棄地一跳,離身周水汽豐沛的易柏和小樹人都更遠了一點。
但它飛來飛去,感覺后院里都是水汽,“啾——”的嘆了聲氣,雖然沒有姑娘柔軟的手可以臥著,最后還是選擇坐到了鐘悠悠溫暖的懷里去。
小樹人從泥巴地里抽出一根長長的須須,探入易柏懸空放置在它腳邊的水團里,幸福地開始直接噸噸噸吸清水。
小野孩想了想,硬是從自己嘴下,搶下了半瓶平生未見的好喝溫牛奶,遞到了小樹人的須須旁邊。
小樹人翹起一根須須,探進牛奶瓶里嘗了嘗,然后伸出來,擺了擺。
鐘悠悠翻譯道:“你喝吧,我嘗了嘗,也沒有比清水更好喝!
小野孩巴巴地捧住永不干涸的水井中今天吐出來的新鮮牛奶,一飲而盡。
在古代位面里,不缺食物,鐘悠悠除了消耗火鍋底料,尤其是番茄鍋底料,其他食材基本都靠古代采購,自給自足。
但是春秋花盆和酒池肉林,她也都一直在種著,尤其挑那些單價昂貴的品種種著,每天收獲一次,囤了不少。
天天都只收不賣,她已經(jīng)花了兩次積分,購買廚房道具升級點數(shù),升給她的大冰箱了,不然裝不下。
酒池里現(xiàn)在每天都是她現(xiàn)在手中最昂貴的十五年窖藏醬香陳釀在緩緩流淌,鐘悠悠看小樹人連牛奶都嘗了,便問道:“要嘗嘗酒嗎?”
小樹人微一猶疑,還是樹根抬起,顫顫巍巍地沾了一點點,狂搖樹枝,表示太刺激了,嘗嘗就行了,夠了夠了。
不過它一邊噸噸噸地喝著最愛的清水,一邊又覺得這種奇怪的液體試喝,哪怕不好喝,也很有意思。
鐘悠悠很大方,手里有的飲料,都拿出來給飽受摧殘的小樹人嘗一嘗。
樹枝下,背靠小樹的鐘悠悠和易柏身前,除了員工餐,還擺了許多瓶飲品。
小樹人一排試喝過去,根須往新的冰涼玻璃瓶中一伸,一愣,吸溜一下,整瓶褐色飲料就被吸光了。
小樹人從根須到樹身,從樹身到樹冠,從下往上地抖動了一下。
褐色液體留下,液體中的二氧化碳氣泡們,像是支流匯入大江,最終在樹尖凝聚起來,一口從樹冠頂端噴了出去,像是個小小的蘑菇云飽嗝兒。
之前被鐵鏈穿孔長期受傷的翠綠樹枝們晃動起來,高興得不得了。
試喝完畢,雖然清水足矣,但小樹人還真的找到了新愛好。
鐘悠悠摸摸小樹人天天被割的樹身,安慰它道:“你喜歡喝可樂的話,那以后每天我都留給你!”
聞言,既不肥、也不宅的苗條修長小樹人,快樂地迎風搖擺。
夜宵完畢,在場唯一的普通人類小孩被送回榻上休息,其他各有特異之處的智慧生物們齊聚后院,商量他們走后,小野孩的未來。
小野孩才八歲,哪怕他神智清明,哪怕鐘悠悠為他留下金銀,在古代,他也很難自己長大,更難守住財富。
鐘悠悠猶豫道:“要不然我給白大夫多留些金銀首飾,當做生活費和醫(yī)藥費,托他照顧到小孩長大?畢竟是醫(yī)生,也方便給他看看,調(diào)理調(diào)理,也許能有好轉(zhuǎn)的機會呢?”
易柏沉吟片刻,不甚樂觀地回道:“我們走了,即使給白大夫說我們是出去走鏢,未來會回來看他,我猜白大夫也頂多撐個三五年就很不錯了。如果他不能自理,想要白大夫照顧一輩子,估計是不可能的!
鐘悠悠嘆氣,她也這么想。
即使在現(xiàn)代,這樣的小孩被遺棄的也很多,古代哪有福利院啊?
小樹人猶豫片刻,擺擺樹枝,問道:“那如果我弟弟恢復到正常人的狀態(tài),白大夫會收留他嗎?至少能把他養(yǎng)大嗎?”
鐘悠悠一愣,想了想,回道:“應該可以的吧。我們多留些錢補償就是了。白大夫店里住著個學徒呢,那小孩就是孤兒,被白大夫當徒弟養(yǎng)著,從小在店里干活,現(xiàn)在還幫他上山采藥!
“小徒弟也算是學了門手藝,長大了也能養(yǎng)活自己。但是你弟弟他……”
鐘悠悠含蓄地停了下來,抬頭望著小樹人的樹枝。
小樹人呆了又呆,像是在凝望月光,好半晌,才揮動枝條,蔫蔫的,怏怏的。
它說:“我其實……好早就可以治好弟弟的!
“可是我怕疼,真的好疼好疼的!
“我想反正他是人類不要的小孩子,傻一點更好,聰明的人類看到我都會跑的。被丟掉的傻呼呼的小孩子才會跟著我,離開我就會活不下去,會一直陪著我。”
“我想人類壽命好短的,才幾十年,傻的沒關(guān)系啊,我可以護著他一輩子的。只要待在東山里,他跟著我,一直喝我的露水,野獸也不會傷他的!
“我怕我把他治好了,他就跑了。他變成正常小孩了,他父母肯定就不會不要他了,那他就可以回去找他父母了啊!
嘰嘰咕咕地說完,小樹人的枝條越來越低,全垂下來了。
半晌才抬起來,舞了舞。
“我不喜歡這個世界,這里有弟弟,我也不喜歡這個世界。我還是想回家,我想看看有好多小樹人的世界!
“那我治好弟弟吧,讓他回人類的世界去!
“那……”小樹人好像很心虛的樣子,好多樹枝手忙腳亂地比劃道,“那就算是……我不怪他道士來了他不救我。那他神智恢復清明了,你能不能告訴他,他也不能怪我,當初我能治好他,但是一直沒治他呢?”
鐘悠悠抬手,輕輕摸了摸小樹人天天被割的樹身,安慰道:“不會的,我會和他講清楚的。是他父母拋棄他,是你養(yǎng)大他,你幫他不是應該的,他不會怪你的。”
只是小樹人還是很擔憂,它猶猶豫豫地道:“那等幾天吧,我先準備準備,好疼好疼的!
易柏抬眸,看向一直說好疼好疼,一直說自己怕疼的小樹人,突然問它:“想報仇嗎?”
“哎?”小樹人抬起枝條,注意力被轉(zhuǎn)移了,不再憂愁了。
它期期艾艾地問道:“我可以報仇的嗎?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報仇?”
易柏沖小樹人笑笑,應道:“悠悠和小灰灰今天放火燒了所有的蘭花,明天還打算去燒蘭城知府的銀庫,讓他看到自己在乎的東西都被毀了。至于別的,我可以幫你去找他本人報仇!
小樹人高興起來,搖搖擺擺地開始比劃,想象它自己要怎么報仇。
在中間擔任翻譯的鐘悠悠,悄悄看向易柏。
易柏注意到她的目光,回視過來,但他只是對鐘悠悠微微彎了彎眼睛,卻什么都沒有解釋。
商量好了要給小樹人報仇的計劃,易柏的八小時也差不多到了,回了末世位面。
鐘悠悠抬頭,望向今天略顯霧蒙蒙的夜空,她猜易柏是感覺到了,雖然他什么都沒說。
易柏和小樹人說,燒蘭花,燒銀庫,都是她和小灰灰的主意和功勞,沒提他自己。
然后他說,至于別的,他可以幫忙小樹人,去找李知府本人報仇。
這句“別的”,指的是什么內(nèi)容,鐘悠悠完全能猜到。
鐘悠悠承認,如果只是想讓蘭城知府死掉,她大可以讓小灰燼鳥夜襲過去,噴一口火,燒得一干二凈,灰飛煙滅。
她當時嘀嘀咕咕講自己計劃時說,這樣死,便宜蘭城知府了,簡直算是讓他逍遙享樂一生,再一無所知痛快去死。
所以先燒蘭花,再燒銀庫,讓他心疼死。
但易柏肯定是意識到了,她對殺人有心理障礙,對驅(qū)使他人殺人,同樣也有心理障礙。
不知道是她的計劃和理由讓易柏意識到的,還是今天死在她面前的兩個侍衛(wèi),讓易柏意識到的。
易柏通常都是溫柔禮貌的樣子,但很偶爾,在冰刃寒霜浮現(xiàn)的時候,會讓她明白地感受到,這是在末世中掙扎求存的現(xiàn)代人,而不是和平世界忙碌學習工作的現(xiàn)代人。
只不過易柏提出的幫助,小樹人卻有自己的想法。
第二日,晨鐘剛起,宵禁解除,城門外快馬加鞭一人一騎,直沖蘭城知府府邸。
李知府清晨必飲的僅次于御供品級的大紅袍,手中端著的御窯私下流出的頂級精美瓷器茶碗,在地上均摔了個稀爛。
“什么。。。。。。。。。
得到城外通傳,已過中年的李知府,頓時氣得目眥欲裂,腦門青筋直爆,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了,直接厥了過去。
府中的大夫又是施針,又是用參,才給他救了回來。
好不容易醒來的李知府,頭痛欲裂,躺在床上,往大夫身上怒砸兩碗藥,大吼道:“滾!滾出去。!”
他哪還管得了什么點卯上衙,捂著胸口,仍舊是怒急攻心,氣都喘不上來。
稀世珍品的蘭花燒了多少,他只心疼,卻也不至于如此。
可二伯好不容易才捉回來的樹精,也被人搶走了!
李知府傳了身邊的忠仆過來,上氣不接下氣地吩咐道:“去……找人去請云游的二伯回來。
下人得了令,急匆匆出城。
然而病休一日的知府,當夜就又氣厥了過去。
因城外蘭花田莊遭人闖入,城內(nèi)的知府府邸,接到消息后,可謂是立刻加強巡邏,晝夜不停,絕沒有一個生面孔能進得來。
可人進不去,夜里一只灰撲撲的“麻雀”高空直墜,落進府里,誰也沒法注意。
小灰燼鳥爪里沒有“碳基累贅”,小小的身體空襲起來,速度根本不是人類肉眼能夠捕捉的。
這次知府府邸走水,竟然連半點火光都沒有。
第二日清晨,大夫要開庫取藥材,伙房要開庫取食物,管家要開庫取各種庫藏。
因著知府告病,昨日不知多少人家上門探望送禮,雖都沒見著知府本人,但總要安排回禮。
把著各個庫房鑰匙的下人,均發(fā)出了石破天驚的嚎叫。
“啊啊啊啊。。。。。
“庫房!。。。。。!”
這事委實過于離奇,李知府愣是讓人攙扶著,親自視察了庫房。
全毀了。
他一輩子的心血,全毀了。
滿地灰燼。
金銀、瓷器、玉石、書畫、繡品、古籍、藥材……
他李府滿門的家傳珍寶,全沒了。
每間庫房的厚門重鎖,都是完好無損。偏生里面全燒毀了。
夜里還一點走水的動靜都沒有。
只每間庫房的角落屋頂上,都燒穿了一個小洞。
李知府咳得滿臉通紅,最終在金銀庫里,一口血嘔了出來,又厥了過去。
昨日才被砸了藥碗的大夫,又急急忙忙前往病床前,施針用藥下人參。
李知府醒來時,盯著床帳,只啞著嗓子問一句話:“二伯什么時候回來!
從這天起,府里卻像是突然安寧了。
什么事兒都沒有了。
古時傳信,一來一回,耗時太久。等不到二伯回來,李知府能起身了,便銷了病休,重新點卯上衙了。
他李家現(xiàn)在什么家底、什么本錢都沒了,再不好好做這個官,怕不是要家道中落了。
不料在這堂堂知府衙門里,光天化日之下,他不過人有三急,繞去后院,獨自上個凈房,便被人敲暈了。
醒來已不知在何處,只知道是屏風隔起的黑洞洞的屋內(nèi)。
只知道自己滿身纏繞著樹枝。
看到被易柏和小灰灰?guī)Щ貋淼闹畷r,小樹人氣得渾身發(fā)抖,所有的枝丫忽然延伸,如觸手又如繩索一般,捆縛住了李知府。
待到他醒來,那枝條上才生出荊棘般的木刺,扎入了他的身體。
李知府嚎叫得猶如殺豬般,然而在保護殼里,誰都聽不到。
一個大活人,開始極速地萎縮,頭發(fā)由黑變白,身體由豐腴肥壯變得干癟枯瘦。
但小樹人卻沒讓他死。
待到李知府形容枯槁、瞬間衰老、發(fā)須花白時,重新變得濃郁的翠芒枝條已經(jīng)松開,小樹人一通搖擺,要理論個清楚。
穿著當時夜襲黑衣黑面巾的鐘悠悠,替小樹人翻譯了。
“你喝了我二十年生命的樹汁,我就取你二十年生命!我還沒有每個時辰都割你呢!”
小樹人氣得,兩根枝條叉腰,頭頂?shù)臉涔趹嵟匾稽c一點的。
失去了二十年生命力,滿面皺紋的李知府,又被易柏敲暈了,預備著讓小灰灰空投到城外去,讓他自己一步一步爬回城內(nèi),說服家人,說服官府,老朽般的自己,就是李知府。
小樹人呸呸甩了兩下枝條,人類的二十年生命力對它而言,聊勝于無,甚至讓它感覺自己體內(nèi)僅有的一點點樹汁都被污染了。
但至少生命力恢復些許的小樹人,甩了甩枝條,看了看自己翠芒略微恢復一些的綠葉,嘆了口氣,終于做好了面對疼痛的準備。
小野孩懵懵懂懂地被帶到他的樹哥哥面前。
他的樹哥哥,顫抖著伸出自己的三個樹枝,一左一右的兩根像是兩只手,哆哆嗦嗦地,要是小樹人有臉,那肯定咬著牙閉著眼,狠著心,握住了中間的第三根枝條,把上面的綠葉全擼了下來。
疼得它自己渾身發(fā)抖。
之前哪怕是被扎穿樹身,被鐘悠悠抱著滿天飛翔,它都沒有掉過一片葉子呢。
它又不是普通的樹。
小樹人用兩根樹枝握著,一把將自己的葉片都塞進了“便宜弟弟”嘴里,搖了搖剩下的枝條,請鐘悠悠轉(zhuǎn)達。
“傻弟弟,以后我就走了,我要回家了。你以后一個人好好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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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小貝勒”“慕南-zero”“angmie”“十六”“二豆不是豆”的營養(yǎng)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