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蓮子迷迷糊糊醒過來,是半夜了,她覺得有些冷,下意識的便想鎖在男人懷里取暖,但是身子卻撲了個空,
身邊空無一物,什么也沒有,她緩緩睜開眼睛,才發(fā)現(xiàn)床上只剩下她一個人,筮塢戍卻不知去哪了。
這好像不是第一次,她記得前幾日半夜醒來,身邊好像也是空無一人,奇怪,這么晚了……他會去哪呢……
她從床上坐起來,望著那緊閉的門扉,打算等他回來再一起睡,月色寂靜,如銀的月光流瀉下來,若一層紗帳。
她不知怎么的又睡著了,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快到晌午了,她揉了揉眼睛,看著窗外刺眼的陽光,又垂頭看了看身下凌亂的被褥,心中不由一刺,他竟然一整晚都沒有再回來?!
糖蓮子不由漸漸握緊了拳頭,緊緊咬住唇瓣,烏黑清澈的眸子在日光之中一閃一閃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門外,又傳來了腳步聲,是筮塢戍端著一碗湯藥走了進(jìn)來,見她醒了,不由愣了一下,
“今日醒的這么早?”
糖蓮子沒有說說話,只是咬了咬唇,低著頭接過他手中的藥碗,裝作漫不經(jīng)心的問道,:“阿筮,你方才去哪里了?”
“去摘草藥,我找到了一種‘熏云草’,它似乎對你的病有些幫住,你這一陣子是不是不再覺得頭昏了?”
糖蓮子點(diǎn)點(diǎn)頭,心中仍是覺得奇怪,卻也沒再多問什么。
就這樣一直又四五日,
那日,糖蓮子從房中醒過來,照例又沒有見到筮塢戍,她目光閃過一抹失落,又有些委屈,他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忙了,忙到連陪她的時間都沒有了么……
她不想再昏昏沉沉的睡下去,打起精神朝院子外走去,剛出了院子,便聽到一陣敲鑼打鼓,高歌歡呼之聲,遙遙的從那邊傳來。
“發(fā)生了什么,今日怎么這么熱鬧?”糖蓮子抓住一個急急忙忙路過的幾個姑娘,有些奇怪的問道。
“今日是島主的壽宴啊,你不知道么?須臾島的人都去那里湊熱鬧了,‘那廣場上現(xiàn)在熱鬧著呢!聽說島主請來了很多貴客,就連魔族大殿下也來了!
“壽宴……慶典……可是,他從沒與我說這些……” 糖蓮子怔怔說著,還有些迷迷糊糊的。
“哎呦,阿羽,快別啰嗦了,一會要趕不上慶典了,我們快走吧!”
“嗯嗯,我看你一個人孤零零的留在這里怪沒意思的,跟我們一起去吧,我們帶你去!” 幾個少女相視一笑,嘻嘻鬧鬧的拉著糖蓮子的手便朝著廣場跑去。
熱鬧不已的廣場上,糖蓮子在人群中擠擠攘攘,便看到了賓客席上的人,那高坐在貴賓席上的那個,尊貴無比,頭戴金冠,一身雍容之色的男人,正是梵幽螭,糖蓮子不由愣住了,梵幽螭似乎也看見了她,那目光落在她身上停頓了片刻,隨即又淡淡的掃了過去,仿佛什么都沒看見。
糖蓮子目光卻忽而被什么凝凍住了,因?yàn)樗吹阶谖飨夏且簧砦着蹫鹾谝屡郏蓊伹謇涫桦x。他旁邊還坐著一個少女,姿容鮮活,明艷亮麗,一身緋紅色的衣裙如火如荼,是金鈴兒。
“讓開,這是我的位置”
“小蓮子,你怎么在這里?” 筮塢戍臉色微變,站起身來。
:“你當(dāng)然不喜歡我在這里,你希望我一直睡在哪個屋子里,最好是長眠不醒,才不要打擾你的好事!對嗎?!”
“你誤會了……”
“我誤會什么了?為什么所有人都知道今天是島主的壽宴,唯獨(dú)我不知道,為什么你什么都不告訴我!?為什么你要讓讓這個女人坐在你身邊!你答應(yīng)過我不再和她糾纏,為什么要騙我。。!”
糖蓮子越說越激動,聲音也越來越大,眼眶也越來越紅,他們爭執(zhí)的聲音驚動了推杯換盞的客人們,一時間絲樂驟停,歌女們也都停了舞蹈,不知所措的朝著他們看過來。
“我晚一點(diǎn)再給你解釋,你先回去”
“我為什么要回去!我見不得人么!我現(xiàn)在就要你解釋給我聽!” 糖蓮子本就是單純直率的性子,她能忍著不上來就掀翻他們的桌子已經(jīng)很克制了。她做不到就這么平靜的回去,坐在房間里耐心等著他的解釋,她心中濃濃的醋意、委屈、傷心、失望漸漸化成一團(tuán)火燃燒著她的理智,讓她執(zhí)拗的現(xiàn)在就要知道答案,一時一刻都等待不了。
“你們還愣著干什么,我們宴客名單上沒有這個女人名字,你們還不把她拖走!留她在這里,是想掃了大家的興致,毀了我父親的壽宴么!” 金鈴兒皺起眉頭大聲說著,朝著左右使了一個眼色
有幾個領(lǐng)衛(wèi)立即上前,卻忽而一陣帶著魔氣的陰風(fēng)在空中席卷而過,那些領(lǐng)衛(wèi)還沒近身,便已紛紛摔倒在地。須臾島主看了一眼坐在一邊,神色喜怒難辨的梵幽螭,精通世故的眼珠微微一轉(zhuǎn),哈哈笑著開口道,
“哈哈,玲兒不可無禮,來者是客,你坐到為父身邊來”
“我喜歡坐在這里,我就是喜歡坐在他身邊怎么樣?”
“你為什么不說話?我好多半夜醒來不見人,你到底去哪里了,你是不是和她在一起?你以為我睡著了所以你做什么我都不知道是不是!!你們之間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早就傳進(jìn)我的耳朵里了!!”
她眼淚盤旋在她的眼眶,像是一朵朵枯萎的花瓣,一片片破碎的落下來,傷心又委屈,以及被欺騙的憤怒,
“筮塢戍,原來你跟我說的那些話都是假的,你為什么這么對我,你太過分了!”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之間什么都沒有發(fā)生……我……”
“筮塢戍,你聽好了,若是你敢再負(fù)我一次,我就再去跳一次奈水河,讓你永遠(yuǎn)永遠(yuǎn)都見不到我!”
像是一聲驚雷劃過他的清冷疏離的面容,他的臉色變的異常難看,透著一股詭異的蒼白。
“小蓮子!” 筮塢戍追上去想將她拉回來解釋什么,沒想到氣昏了頭小蓮子卻回過身反手一巴掌打在他的臉上。
那一聲脆響,橫隔在兩人之間,空氣一瞬間凝固結(jié)冰,那異色的眸底驀然劃過一抹痛色,卻終究什么沒再說什么,只是看著她紅著眼睛漸漸跑遠(yuǎn),
糖蓮子伏在床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淚水將身下的被褥都打濕了一片,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了,變的如此飛揚(yáng)跋扈,她竟然當(dāng)眾扇了他一巴掌……
她心里很亂,她不知道該相信筮塢戍說的,還是該相信她親眼看到,親耳聽到的,自己一直渾渾噩噩的睡了這么久,她能感受到生命在身體里若流水飛逝而過,可是卻什么都抓不住,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讓她恐慌又無助,她好像變的越來越不像是她自己……
忽而,她猛烈咳了起來,一口血從口中嘔了出來,
“小蓮子……,你怎么又嘔血了?” 一個聲音從耳邊傳來,將她從床上拉了起來。滿是擔(dān)心的看著她,
糖蓮子看著眼前那種帶著絲絲邪氣的高傲面容,羽睫顫了顫,委屈的淚珠洶涌的更多了,但是她卻很快克制的垂下頭,從他懷中掙了出來,蹭了蹭唇角的血跡,臉色慘白,:“……我沒事……”
梵幽螭將手探在她的脈搏上,只是片刻,眉眼之間已是一片凌厲緊張,“他沒有醫(yī)治好你么?你的元神怎么還是這么虛弱?”
糖蓮子面色一凝,她狐疑的轉(zhuǎn)過臉正視著他道,:“為什么你會知道我元神虛弱的事……”
“……”梵幽螭沒說話,
“還是……你早就知道我生病了?你早就知道這件事對不對?“
“是,我知道”
“你為什么會知道?”
“在魔域你被灌下墮胎藥后,嘔血昏迷了好幾日……”梵幽螭深吸了一口氣,眉緊皺,似乎沒多說一個字都需要花費(fèi)很多力氣,:“……我讓鬼醫(yī)給你診治,鬼醫(yī)說你來魔域之后,一直因魔域的魔氣克制而本體虛弱,之后又受過幾次傷,再加上墮胎藥中下了烏毒膏耗損了很多元神之氣……雖是如此,但只要多加休養(yǎng),輔佐湯藥也可以慢慢恢復(fù)………只是……”
“只是什么?”
“鬼醫(yī)說只是病根在心,兩難之地,郁結(jié)成疾,日夜難安,夙夜難寐,竟逼得元神愈加虛弱,甚至頹敗自毀,如風(fēng)中殘燭,危危欲滅……”
糖蓮子靜靜聽著,沒有再說話,只是一張小臉更加煞白,許久,才抬起濕漉漉的眼眸緩緩道,:“所以,你才愿意放我走?”
梵幽螭眼眸昏暗,他猛然一把將糖蓮子緊緊摟在懷里,眼眶一片赤紅,神色充滿愧疚和悔恨,:“對不起……小蓮子,是我不該糾纏你,折磨你……是我錯了…………我該早些放手……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不會讓你有事,我一定會找到醫(yī)好的你辦法^”
糖蓮子像個木偶一般渾身僵硬的被他抱在懷里,神情恍惚,仿佛分不清眼前一陣究竟是真是幻,也不知多久,她才緩緩?fù)崎_他,將身子蜷縮在床腳,輕輕道,
“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我什么人都不想看見,你走吧”
梵幽螭離開后,筮塢戍也來找過她,她卻鎖著門,無論他怎么解釋,她都沒有回應(yīng),也不肯給他開門。
一直到第叁日半夜,糖蓮子大半夜的被一陣踹門聲給驚醒了,她還沒看清楚來人,便被一把從床上拖了下來下,那人硬拖著她朝外走,一直走到院子里,借著淡淡月光她才看看清楚闖進(jìn)來的人正是金鈴兒。
“金鈴兒,你干什么。糠砰_我!” 糖蓮子又驚又怒,想要掙脫她的手,但是金玲兒卻攥的更緊了,生拉硬拽的將她朝外面走去,眉頭緊皺的怒氣沖沖:“干什么!當(dāng)然是帶你去見你的男人!你還怕我殺了你不成!”
金鈴兒將糖蓮子拽到月心亭邊,指著橋上的那個男人,眼睛里也含了淚,
:“你看見亭子里的那個男人了么,你知不知道他這幾天晚上一直都喝的爛醉,我以前一直覺得他是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男人,可是他卻為了你哭,你知道么!”
“他半夜出去是為了尋找給你續(xù)命的‘鳳云草’,那種草只在子時盛開,天一亮就會枯萎死亡,你以為他喂給你的只是普通的草藥么,那都是他辛辛苦苦不眠不休找回來的‘鳳云草’熬制成的,他不告訴你,是怕你擔(dān)心,拍你的身子變得更差”
“那天的壽宴是我不讓他告訴你的,我還威脅他若是他帶你來,日后就不會再幫他找‘鳳云草’,沒錯,我是自私,我想你趕快死,讓他完完全全屬于我,但是……我更不想看到他不開心……我不想看到他這么傷心……真相我都告訴你了,要怎么做你自己看著辦吧!“”
金鈴兒含著淚倔強(qiáng)的一口氣說完,轉(zhuǎn)身頭也不回的走了,她走的很快,卷起片片落葉在她身后飛舞。
糖蓮子愣在原地,她看著亭子里那孤傲若松竹的身影,僵僵的站了好一會,才鼓足勇氣走過去。亭子里是四散的酒壇,她記得他幾乎是滴酒不沾的,但是此刻他卻一身酒氣,長發(fā)披散,神色落拓清寞,整個人似乎都被無邊的夜色包裹吞噬,唯有異色的眼瞳里泛著暗紅水色、
“阿筮……” 她哽咽的喚他,見他這個樣子她早已心疼又懊悔,懊悔自己不該對他說出那么殘忍的話語。
當(dāng)年的事情他和她幾百年來都避開不談。那就像是一個結(jié)了痂的傷疤,誰都不想去觸碰,一碰就是潰爛窒息的痛,可是她卻那么任性的撕爛那塊血痂,再狠狠貫穿血淋漓的傷口,她只顧著自己宣泄,卻忘了他也會痛。
“對不起……阿筮……是我錯怪你了……你不要再喝了……”糖蓮子緊緊咬著唇,強(qiáng)忍著不讓自己哭出聲,眼角掛著的淚珠仿佛隨時都會滾落下來。
“嗚……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筮塢戍真的喝醉了,他目光朦朦朧朧的看著她,似乎認(rèn)不出眼前的人是誰,只是那么定定的看著她,目光清遠(yuǎn)而迷離。隔著斑斑駁駁的竹影,她看見了他眸中那些濃的化不開的悲傷和痛楚。
“阿筮……你原諒我好么,你別生我的氣……” 她拿起他的手覆在自己的小臉上,看著他憔悴的俊容,她的眼睛里不由泛起了淚光,低下頭委屈的嗚嗚咽咽哭了起來,她很久沒有見過他眼里如此濃烈的悲傷和難過,她自責(zé)愧疚的揉著哭紅的眼睛,斷斷續(xù)續(xù)的哽咽道歉,:
:“我只是害怕……害怕你會不要我……我不想再失去你一次……我不想再和你分開了……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樣,我只是很怕……很害怕……你別生氣了……好么……嗚嗚……”
“別哭……”她的身子突然被那個熟悉而又充滿雪松的胸膛環(huán)繞住,緊緊包裹著,他抱的她很緊很緊,在她耳邊起誓似的呢喃,心中的痛苦如同一把深埋已久的鋒利刀片,突然之間刺破了他的神魂,染著幾分醉意的異瞳里一片酸澀的刺痛,
:“小蓮子,我真的我很后悔……后悔當(dāng)初拋下你……我不敢去想,當(dāng)年你一個人沉溺在天池里的時候,該有多害怕………又該有多絕望……池水一定很冷,是不是……我不敢提起,更不敢面對…………我寧愿相信那只是一場噩夢……對不起,小蓮子……對不起……”
“不是的!不是你的錯……我知道你是為了救我……”
糖蓮子急忙搖頭,她心疼的看著筮塢戍眼角蜿蜒下來的眼淚,她還是第一次看見筮塢戍在她面前哭,只心中懊悔不已,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一百個耳光,
這件事是隱隱橫在他們之間的一根刺,像是約定好了一下,這幾百年來,誰都沒有觸碰過
自己卻在今日偏偏像是中了邪一般,毫無防備的揭開這個傷疤,真是該死。
她抬手輕輕覆上他潮濕的俊顏上,認(rèn)真的盯著他的眼睛眼里,眼睛里掛著晶瑩的淚珠,一字一頓道,
“我早就不怪你了,也早就不在乎那些事情了……阿筮,我只要你答應(yīng)我永遠(yuǎn)都別離開我,好么……無論發(fā)生什么,都別再離開我了……………”
“我不會……不會再離開你…………”
她縮在他溫暖的懷抱里,淚水一滴滴的滴落下來,雖然這里的夜晚很寒冷,但是在他的懷抱卻讓她很踏實(shí),很溫暖,她真相就這么一直抱著他一直抱著他,一直到地老天荒,?菔癄……
ps費(fèi)勁巴拉的終于登上了!!我要努力更!要快點(diǎn)完結(jié)。屟,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