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清仙人剛踏入“流月芳菲”大門,看著眼前一片花花綠綠,飛禽走獸,揉了好半天眼睛,才確定自己地方?jīng)]有走錯地方,這還是之前那個清幽雅致的‘流月芳么’,他正猶豫著要不要跨進大門,一個白鶴已從他頭頂匆匆略過,差點掀翻了他頭頂?shù)拿苯,“哎呀不好意思!抱歉抱歉!”小花枝飛快的跑過來,抱住了那只仙鶴朝他笑了笑。仙人探頭往里面一看,月桂仙君正神色寧靜的坐在桂花樹下看著手中經(jīng)書,似乎對眼前這些在院子里東竄西竄的飛禽走獸早已習(xí)慣。
摘清仙人沒好氣的瞪了一眼花枝,走到月桂仙君面前,黑著臉正要說什么,便見一盞清茶遞到了鼻子下面,“東蘭山上新采的‘由心’,剛剛泡好,試試味道如何?”
月桂仙君臉上的笑容依舊寧靜淡漠,超然物外,與世無爭。
摘清仙人接過那碗茶,剛遞到唇邊,又忍無可忍的停下來,一臉嚴(yán)肅的板著臉道,:“我說你是不是太慣著這丫頭了。。课疫沒從沒見過哪個宮的仙婢如她這般放肆無禮,毫無規(guī)矩!”
月桂仙君垂下眸子,淡淡辯駁道,:“她生性跳脫,率性自然,無矯揉造作只姿,并無不妥”“我也沒見過哪個星君像你這般喜歡在背后嚼舌根呢!” 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在他身后突然想起,冷不防嚇了他一跳,回頭一看便看見花枝懷中抱著一個小兔子神色不滿的撇著嘴,隨即,又接過月桂仙君遞過來的茶大大咧咧的咕嘟咕嘟喝了個精光。
摘清仙人更驚訝了,近乎喊了起來,:“哪有主子給婢女倒水的?你這分明是請了個小祖宗回來!”月桂仙君也沒說話,只是又往那空空如也的茶碗里又溫柔填了一杯茶水,
“我也沒見過像你這么多事的星君!” 花枝不高興的嘟嘟嘴,拿著那一杯熱茶,拍拍屁股揚長而去。只氣的星君干瞪眼,他看著那眉眼沉靜淡然的男人,嘆了口氣道,:“我知你性子好,但是恐慣壞了她,再過幾日,她怕是要騎到你頭上去了!”
“她只是有些淘氣,不喜拘束,但是本性善良,你不必太過憂慮”
摘清仙人冷冷提醒道,:“你莫忘了她可是從九耀殿偷逃出來的人,天界還在通緝她!你也知道她那無拘無束的性子難以捉摸,誰知道她一覺醒來又會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若是哪日被人發(fā)現(xiàn),連你也難逃窩藏包庇之罪!你總不會忘了……就算你一直幽居在此,但是也有不少人窺伺你這‘神木仙隴’的位置!” “……我自有分寸……”‘’你我相交幾百年,我一直視你若好友知己,委實不想你被一個不相干的黃毛丫頭牽連……倒不如趁早將她趕走,以免日后多生……”
月桂仙君神色漸漸凝重,目光落在那無憂無慮的背影,許久,方緩緩道,:“我明白你的好意……至于那丫頭嗎,我實在難以眼睜睜看她魂飛魄散”
“若真有那一日,便做是我的劫數(shù)” 他說的云淡風(fēng)輕,仿佛是在說與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你這樣又能護得了她多久?”
“能護一日,便是一日”
摘清仙人默然良久,最終嘆了一口氣,不發(fā)一言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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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仙君!你在干嘛!”
“在煉‘紫云境’,你想不想學(xué)?” 月桂仙君睜開眼睛,唇邊笑容清淺!爱(dāng)然!我當(dāng)然想學(xué)!”花枝點頭如搗蒜。“調(diào)息,吐納……紫云鏡中第一重鏡名為觀心鏡,在鏡像之中你會看到最想見的一切……看到你心底最在意的東西……”花枝一一照做。“告訴我,你現(xiàn)在看到了什么?”“我……我看到九曜神君,還有九耀殿……神君正在練劍,他身姿矯若游龍,威風(fēng)凜凜,真好看!”“…還有呢………”“我看到他在和崇陽真人下棋”“還看到他在給弟子們講經(jīng)論道”“還有……他在焚香沐浴……哎呀,好羞人……”“…………沒了?”“嗯,我還看到他在訓(xùn)戒弟子……在雪中著書……”“你所看到的除了九曜神君,就沒有別的了?” “嗯,沒有了,我面前全都是九曜神君……全都是他的身影……”她閉著眼睛,老老實實回答道。
“好了,今日就到這里” 那清清淡淡的聲音說罷,眼前的一切幻想便都消失了,花枝睜開眸子有些迷惑的看向月桂仙君,然而月桂仙君卻沒有理會她,只是目色涼涼的低下頭,背身朝寢室走去。
以往他都是等她一同回去的,但是今日他走得很快,很快變出了‘閬苑’,只聽‘砰’的一聲響,那門扉被重重關(guān)上,一樹桂花紛紛揚揚的被震落下來,堆了滿地。
咿?仙君他……怎么好像生氣了,自己是說錯了什么么……?!她奇怪的撓撓頭,一臉大惑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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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那幾日,花枝一臉朝氣蓬勃的和他問好,他臉上的神色卻是淡淡的,無論花枝與他說笑什么,他要么靜默不語,要么只是淡淡點點頭。這可把花枝悶壞了她苦著小臉奇怪的道,:“仙君,花枝到底做錯了什么惹你不悅,我昨晚想了一整夜也想不明白,你說出來,花枝一定改!”,
月桂仙君苦笑著調(diào)微微揚了揚唇,輕嘆著氣摸了摸她的頭,輕聲道,:“小花枝很好,什么都不必改……”
她反手抓住月桂仙君的手,空靈的眼眸眨呀眨的看著他,:“可我知道就是我惹仙君不開心了!明明前兩天還好好的!為什么你這兩日也不對我笑了,也不愛同我說話了?”
月桂仙君未再言語,只是輕輕抽回了被她緊握在熱乎乎小手的手指,。
“仙君!等等!我有東西要給你!”花枝轉(zhuǎn)了轉(zhuǎn)眸子,飛快的跑到旁邊的一個桌子上,從玉案后面端出一碗熱氣騰騰的甜水走了過來。
帶走進一看,才發(fā)現(xiàn)那里面是一碗熱氣騰騰的兔子元宵,只是那兔子元宵摸樣卻有些傻頭傻腦的,有些滑稽可笑,全然不若他之前帶回來的精致漂亮。
“這是……” 月桂仙君的目光不由凝在了那元宵上,有些忍俊不禁。
“嘻嘻~~” 花枝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這些是我親手做的,雖然不若仙君帶回來的那一碗漂亮好看,但是我真的盡力了,我為了捏這幾個小兔子腦袋,可是花了一晚上的功夫呢。
“你自己做的?”他似是有些不信!爱(dāng)然了!” 難得月桂仙君開了金口,愿意與她說話了,她急忙應(yīng)聲,有些討巧賣乖的笑道,“我知道仙君喜歡桂花香氣,所以特意做的桂花餡的!” 他挑了挑眉,道,:“可這兔子元宵是你愛吃的,并不是我愛吃的” “嗯!哎呀!說不定仙君吃完這碗我親手做的元宵,會喜歡上吃元宵呢!我可是一整夜沒睡才弄好的,仙君好歹嘗一顆嘛。∷鰦傻氖⒊鲆粋小湯圓遞至他唇邊,“仙君嘗嘗看嘛!”月桂仙君倒也沒有拒絕,他吃了一顆,輕輕咬破外皮,頓時一股滿嘴的桂花香甜彌漫在口中。
“怎么樣,是不是很好吃?” 花枝目光亮晶晶的問道,神色期待。
“不錯……”月桂仙君點了點頭,微笑了起來,那弦月似的眸子華光流轉(zhuǎn),又彌漫著淡淡云煙,宛若一塊輕紗琉璃。
“仙君喜歡?嘻嘻,……!”她一臉開心的將手中那小玉碗遞到他手上,笑瞇瞇的道,:“仙君喜歡吃的話,我每天都做給仙君吃,只要仙君別不跟我說話,別不理我就好!”
月桂仙君無奈的搖搖頭,唇角笑意卻是十分溫柔寵溺,烏黑的眼眸若星河中散落的煙火,:“你這丫頭……”
慕仙山上,幾個小仙子在山間徘徊,
“羅欣姐姐,可找到路遙草了?”“沒有,找了叁天叁那也夜了,還是沒有找到”“再找不到神君的傷勢恐怕會更嚴(yán)重……”
“是”
“什么?神君受傷了?” 本在花叢中的花枝不由漸漸握緊了拳頭,等到她們走了,她才悄悄探出身來,
“路遙草么,她好像在那里見過……,對,沒錯,就是鹿臺山,她記得曾在那里見過那顆仙草,她將月桂仙君叮囑她不可亂跑的事情拋諸腦后,身影一閃,直奔鹿臺山去了。
不過是一炷香的時間功夫,她便從鹿臺山上取來了仙草,直奔著九耀神殿去了。待走到九耀神殿外,正看到一個熟悉的聲音欲往殿內(nèi)去,她急忙飛落下來,上前急切叫道,:“魚兒姐姐,等等!”
“花枝!”翠魚看到花枝很是吃驚,差點以為自己是眼花了,:“你怎么會在這里?!這些日子你跑哪去了,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找你?”
“我……哎呀,先不說這個了,我……我聽神君受了傷,這一株“仙草你快拿去給神君服用吧!”
“你從哪找來的?”魚兒一臉狐疑的問道!笔窃诼古_山,那里有……”花枝還沒說完,卻聽到有人呵道,:“你們在干什么?”
花枝尚未反應(yīng)過來,便見魚兒突然上前猛然搶過她手里的靈草,猛然拍向她胸口,隨即橫眉冷對的的指著花枝道,:“你這個九耀神殿的叛徒!燒毀嫁衣還不夠,還想來搶我好不容易找回來的仙草!”
“魚兒姐姐,你!。∥覜]有,你為何要撒謊?”花枝忍者胸口的疼痛,迷惑問道。
“花枝!”其他姐妹紛紛趕來,看到花枝都十分吃驚,卻再也沒有往日親熱,一個個都避之唯恐不及的樣子,只有荔兒想過來,卻被一旁的仙婢緊急拽住。
“掌事姑姑,您來的正好!快抓住她!”魚兒朝著那個年紀(jì)稍長的女子喊道,“這次咱們可千萬不能再讓她跑了!”
“你撒謊!荔兒姐姐,你相信我,這仙草是我找到的!我是來特意給神君送藥的。 花枝急切地辯解道。
荔兒看見花枝回來,自然是又驚又喜,只是她知道現(xiàn)在絕非敘舊的好時機,只得壯著膽子朝著掌事姑姑求青道,:“姑姑,花枝怎么會有膽子來偷九曜神君的療傷靈草呢,我想這其中一定有什么誤會……”
“住口!這丫頭膽大包天,連火鳳嫁衣都敢燒毀,還有什么是她做不出來的!我看她根本就是怕神君治她的罪,所以趁著神君受傷想要報復(fù)!”
“不是的!我沒有!”
掌事姑姑不耐煩地皺著眉頭厲聲道,:
“夠了!別再吵了!帶她去見神君,是否曲直,自有神君定奪!”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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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枝,你可認(rèn)罪?”“神君……花枝冤枉……”花枝看著著高高端坐在玉階上,面容有些蒼白的男人,看著如同神明一般毫無感情的面容,不由小聲辯解道,:
“我是不小心失手才會燒毀嫁衣,并不是故意放火的……至于那仙草,是因為我無意間聽到她們說您受傷了,需要路遙草療傷,所以特意去鹿臺山采來的,我沒有說謊……是真的。!
“我憑什么相信你”
憑什么……花枝愣住了,她看著眼前那雙注視著自己,風(fēng)霜雪雨一般冷漠冰冷的眸子,一時間竟然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她只是懵懵的跪在冰冷的玉石上,一種極為寒冷的寒意從膝蓋深處一直滲到心口,如墮冰窟。
是啊……他憑什么相信自己,在他眼中,自己只不過是一個卑微渺小的守殿門的小仙婢,他從未正眼瞧過她一眼,她忠心耿耿的守在殿門幾百年,只為了可以在日出日落之時,可以看到他,看到他不染纖塵的衣袍從她身邊一掃而過,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她視他若自己最崇拜傾慕的神明,可是自己在他眼中又算什么呢,是不是如蜉蝣一般微不足道,愚蠢可笑。她突然覺得心口很疼,她委屈的開始想念月桂仙君了,想念他眸中清淡溫柔的目光,還有那無奈而又寵溺的笑容,她真后悔來這里……她想回去,現(xiàn)在就想回‘流月芳菲’去!
“信不信隨便你,反正該說的話我都說完了!” 她呼啦一下站起身,轉(zhuǎn)身就要走,卻猛然被幾把寒光利劍擋住了去路,身后傳來冷冰冰的聲音,
“深夜縱火琉璃殿,燒毀火鳳嫁衣,私自出逃,每一件事你都犯了天規(guī)!將她即刻關(guān)進‘風(fēng)雷塔’,聽候發(fā)落”
“是!”眾仙婢大聲應(yīng)道。
“放開我……放開我……我不要去“風(fēng)雷塔”,放開我……放開我!”
是夜。
一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破了‘流月芳菲’的寧靜,驚動了端坐在桂花樹下閉目打坐的的男子,他心頭隱隱掠過一抹不祥的預(yù)感,衣袖一揮,那扇門便應(yīng)聲而開,緊跟著一個杏色的身影大步流星的走了進來,火急火燎的道,:“早叫你莫要管那丫頭!如今果然穿出禍?zhǔn)拢 ?br />
“發(fā)生了何事?”月桂仙君那清凈無波的眸子宛若被驚擾的湖水,泛起淡淡的漣漪。
“哎!那丫頭好端端的不知道發(fā)什么瘋!闖進了九耀殿被人抓了去!哎呀你還是別管那么多事,還是想想怎么為自己開脫才好,也不知道那丫頭有沒有將你供出來。!你近千年的清凈可千萬別被這丫頭給毀了……!”!
月桂仙君僵立在原地,清潤如秋月的眸子漣漪漸深,那素來清淡如茶的面容難以自制的浮出絲絲擔(dān)憂,他沒有說話,只是輕輕蹙起眉頭,目光深深暗暗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早就勸誡過你早早趕走那丫頭,你卻置若罔聞,看你這神色……是知道怕了?!害!那丫頭,還真是個害人精……!不行,咱們得想個對策,不如就說從未見過那丫頭!!打死都不能承認(rèn)她在此處呆過,……放心,我?guī)湍阕糇C……來,我們來對對說辭…………哎??月桂仙君!你去哪???怎么不說一句話就走了……喂!你到底去哪啊…………?”
看著眼前飛快略過的金白色身影,星君奇怪的大叫道,然而那金白色的身影卻像是什么也沒聽見。轉(zhuǎn)眼之間便消失在了庭院里。
九耀殿外,白雪茫茫。
冰天雪地之中,那個一身藍(lán)白色織錦衣袍的,宛若謫仙人一般容顏冰冷的男子正坐在亭子里獨自下棋,如冰似雪的眸子鋒利如刃。
“神君,月桂仙君已經(jīng)在九耀殿外等候多時了……”
“知道了”
雪花簌簌撲落下來,一片瓊樓玉宇之間,站著一個一身金白色衣袍,姿容溫柔清俊的的仙人仿若雪地之中的一棵金桂,與世無爭又清凈溫和。
“月桂仙君前來,不知所為何事? ” 冷冰冰的聲音從前方傳來,打斷了他的沉思。
“我是為了花枝前來,不知她現(xiàn)在何處……” 月桂仙君微微行了一禮,神色清寧的問道
“她縱火潛逃,燒毀嫁衣,害偷盜靈藥,已經(jīng)被我關(guān)入‘天牢’”
“……不知神君可否網(wǎng)開一面,放過那丫頭,讓我?guī)厝ィ俊?br />
“放過她?” 九曜神君目光寒冷的看著他,目光隱含震怒,:“我還尚未向天帝告發(fā)月桂仙君窩藏之罪,仙君卻先來向我討要這罪婢?!”,
“琉璃宮縱火燒毀嫁衣一事,花枝曾與我說過……她是無心之過,只是一時貪玩,才會失手燒毀嫁衣,我會請云霞仙子幫忙繡織出一件更精美的嫁衣還給神君,還請神君高抬貴手,放花枝一條生路……,”
“花枝是我九耀宮的人,要如何處置也由我決定,無需外人插手” 九耀神君冷冷打斷他的話,目色含著不容置疑的冰寒。他之前的確未曾留意過這個守門小仙婢,哪怕是她曾闖入浴湯池,也從未正眼瞧上一眼,直到嫁衣被燒,她夜半潛逃。他才注意到這九耀宮里竟然還有如此膽大妄為不知天高地厚的婢女,他自是下令追鋪這婢女,只是沒想到苦尋數(shù)月無果后,她竟然自己跑了回來,還對自己說了一大堆莫名巧妙的話,而到如今就連一向不問世事,一身清凈的月桂仙君也來為她求情,就更讓他不解,甚至不知為何,心中還有些不悅,
他冷著臉一揮衣袖,背過身去淡淡下了逐客令,:“月桂仙君還是想想明日該如何向天帝交代,我還有公務(wù)處理,仙君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