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苑主不見了?”杏婳兒詫異的道,
“我們昨晚吵了一架”青子衿說的平淡,清冷的面色雖然看不出什么波動,但是眼眸深處的抑郁苦澀是在那漆玉色的眼眸中浮浮沉沉。
“吵了……一架……”杏婳兒本想多問什么,但是看著青子衿那冷沉沉的臉色,卻又不敢多說,只是咬了咬唇,有些擔心的小聲道,:“朝廷還在通緝捉拿苑主……他不該在這個時候離開的……而且還……”
杏婳兒還沒說變,便感覺到青子衿冰冷的想殺人的目光朝著她身邊的另一個人刺了過去,那個身材有些肥胖的中年男子不由微微一哆嗦,撓著腦袋陪笑道,
:“啊……這,我也沒想到金苑主大半夜的來找我,非說要去查什么事情,讓我將那隱去氣息的‘羅素丸’給他……”
“你便真給他了?”另一人身材偏瘦的降妖師道,:“我看你根本就是看上了他手中那價值連城的玉扳指,你這老鬼素來貪財的很,我還不了解你么!”
“你說誰貪財了。!不過是你情我愿,做了筆交易而已!”
青子衿已經料想到他隱去氣息,便是為了讓自己找不到他,只是他沒想到金朝霧為了不讓自己找到他,竟然會花費如此心思,甚至……不顧性命之危,他是有多厭惡自己,才會想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逃離。眼前不由又浮現起昨晚的情景。
那一晚,金朝霧一直在逼問他,是不是也還有什么秘密沒有告訴他,
“什么叫我何時才會想起你?我說過之前從未見過你?你的那種眼神……就像是在看另一個人?你到底在隱瞞什么?!”
青子衿不說話,他本就性子清冷,不喜多言,更不懂該如何解釋,只是緘默不語,可是金朝霧卻偏偏一根筋了起來,直視著他的眸子咄咄逼人的問道,
“你不是說畫里的那個叫什么韶華年的已經死了嗎?又……說什么何時會想起你?青子衿!你是不是還有什么事情瞞著我!!你一直不說話算是什么意思!”
金朝霧醉醺醺的說著,身子在船上搖搖晃晃的站立不穩(wěn),忽而船身一個晃動,金朝霧身子往后一仰,就要載入水中,青子衿青紗衣袖隨意一揚,手已勾住他的腰將他攔了回來,而他也鬼使神差的朝著那仍是喋喋不休的人吻了過去。
那吻冰冰涼涼的,仿佛竹露,又若玉石。讓金朝霧不由神魂一顫,他看著眼前這清絕如畫,眉眼間卻透著淡淡愁郁的男子,恍惚覺得似乎很遙遠很遙遠的記憶里曾有過模糊的青衣,他緊緊摟著那個青衣男子,如獲至寶,舍不得有一絲放松,只是還不及看清容貌,便一閃而逝。
金朝霧只看得見青子衿那一向涼淡的不近人情的眼眸里,此刻流淌著極為溫柔的波光,素來不染一絲煙火之氣的面容上,此刻卻有些青澀而緊張。
當年青子衿也算是被韶華年強拉進‘情愛’的渾水之中,他一直以來都只是享受著韶華年那滔滔不絕的愛意,卻從未付出過,更不懂得如何去討人歡心。更不懂得該如何眼前之人愛上自己,他只是笨拙的模仿著韶華年當初對待自己的樣子。
也不知道多久,金朝霧猛然大夢初醒的推開他。似是想讓自己清醒,轉瞬撲通一下跳入了江水中,再不露面。
~“青叔叔,你去哪?”
“我離開幾日,有消息會傳信給你”
“青叔叔……”婳兒還想多說什么,青子衿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了。
他走沒多久。便有一個衙差跑了過來,朝著宮若宴急慌慌的道,:“大人不好了!降妖司外出事了!”
“可知是何人?”
“好像是太子殿下和豫王身邊的人……”
“他們這么快就找到了這里?”菟絲不由驚訝的叫道。
宮若宴微微思索了片刻,聞言,面色微微一變,:“婳兒和菟絲剛剛去過船底暗艙,今日他們便到訪降妖司,想來是來要人的”
杏婳兒沒說話,只是雙手緊緊攥在手心里,她的心里很亂,想到那日所見之景,臉色一片煞白如紙。
見宮若宴朝著降妖司外走去,婳兒也想走出去看個究竟,卻被司羿攔住了,“來者不善,你和菟絲才闖過船底暗艙,不能露面……菟絲,看好她,千萬不要出去!”
“無論外面發(fā)生什么,都不要出去”司羿低頭看著杏婳兒,認真叮囑道。
“……嗯……”杏婳兒咬了咬唇,點點頭。
降妖司外。烈日高照、
幾十個女子被麻繩綁著跪在地上,一個個都嚇得啼哭不已,面色發(fā)青。而他們面前穿著幾個錦衣華服之人,一一趾高氣揚的站在人群之中。朝著圍觀的眾人高聲道,
“豫王府昨日丟失貴重之物,吾等奉命抓拿嫌犯,那人逃走之際遺落一個香囊,,你們有誰見過這個香囊的,速速報來,否則這里所有的女子全都得死。1!”
“不!不要!1”
“不要!不要殺我們!”
“嗚嗚,爹娘,!我不想死!”
“枕大人!究竟所丟何物,會讓豫王殿下如此震怒,不如先放了這些無辜女子,降妖司愿意請纓替豫王殿下尋回丟失之物”
“自然是極為貴重之物,才會如此興師動眾。掌司大人素來只對降妖抓鬼有興趣,今日怎么倒也來管這閑事,莫非其中另有蹊蹺?”
“你這是怎么說話的!我家掌司大人只是心善!不忍心看你們在這里屠殺無辜之人!”
“你怎么知道無辜!莫非……掌司大人知道東西是誰偷的?”
“大人想多了,宮若宴并不知情”
“對了,我突然想起來降妖司里也有一些女弟子,叫他們也出來吧!”
“你們敢。。〗笛究墒腔噬嫌n親封,你們無憑無據便想亂闖,就不怕我們告到皇上那么!”
“……咳咳……枕大人稍安勿躁”幾聲輕咳從他們二人身后傳了出來,那一身白衣,身影清瘦如竹,面若清風霽月,卻眉宇間幽晦陰戾的男子幾步一咳的緩緩走了過來,“掌司大人一向秉公執(zhí)法,廉潔自律,又怎么縱容底下之人做出盜竊之事……咳咳咳……不可胡說……”、
那本是囂張跋扈的枕大人看見走來的空煙寐,氣焰頓時收斂了許多,畢恭畢敬的側立在一邊,垂手躬著腰道,:“那依先生之見?”
空煙寐目色涼淡的看著跪在地上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那些女子們,目光幽幽道,:“只需審問這些人便是……咳咳……拷打之下,定有結果”
那枕大人立即大聲吩咐道,:“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動手。!”
“是!”衙役們得令后,立即抽出腰間的鞭子朝著那些女子們毫不留情的揮打下去、
“。!”
“啊啊!”
女子們的慘叫聲立即傳了過來,那叫聲凄慘不已,哭叫一片,血腥的味道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內院的墻沿上,婳兒實在是忍不住看那些姑娘們受苦,想要起身沖出去,卻被菟絲緊緊拉住。
“婳兒!!你不能出去。!你忘了掌司大人和司羿大人的話了么。。
“可是……那香囊是我丟的……是我一時大意,我怎么能讓那些無辜的女子待我受罪呢……”
“啊!好痛!”
“救命!!”
“啊啊!”
“大人,饒了我們,我們真的是無辜的!”
宮若宴看著那些被鞭子抽的遍體鱗傷的姑娘們,那一向平和的臉色掛起來怒容,
“你們如此草菅人命,不怕我啟奏圣上么!”
空煙寐涼淡一笑,目色寡薄,,:“……咳……豫王殿下只是想要找回自己的遺失之物,何錯之有,更何況若不對這些刁民加以顏色,她們又怎么會說出真話?倒是掌司大人一直出言包庇,讓人難免有些懷疑……咳咳,咳……”
“沒錯!你們幾人沒吃飯么!再給我用力打!”韓大人一抖胡須,大聲道。
“你……!”司羿不羈冷峻的面上一絲寒冽之氣閃過,他手中的血紅彤弓已嗡嗡低鳴,他正欲抬弓搭間,卻被宮若宴暗暗按住了手臂。
“!”“啊。『猛矗!”
“別打了!”“嗚嗚嗚。⊥窗!”
“住手。∧窍隳沂俏业模。!”降妖司的大門忽然‘咣’的一聲打開,杏婳兒穿著一身素綠色的衣衫走了進來。
所有人都偏頭朝那少女看過去,唯有空煙寐沒有,他低垂著頭,眼眸深出掠過一抹得逞的波光,再抬眸時,那幽晦陰暗的眸子里已勾纏著天羅地網,似乎在等著獵物上門。
“誰讓你出來的?我不是讓你在里面……!”司羿攔在她面前,似想要擋住她的身影,然而婳兒卻繞過了他,深吸了一口氣,朝著站在不遠處一身白衣,面色幽冷的男人走了過去。
“這香囊是我的,與這些姑娘無關,你放了她們……”
她注視著他手心里的香囊,卻自始至終不敢抬頭看他,只是走到他身邊,便似已花費了她很多力氣,她的心口不知道為何一靠近他,便澀痛的厲害,似有轱轆在上面一遍遍碾壓。
“……果然是你?”那冰冷的手指便在眾目睽睽之下輕佻的挑起她的下巴,強迫著她抬起小臉,露出那雙甘露似清澈潮濕的眸子,他在她小臉上巡視著,明明那目光幽仄而陰暗,可是他臉上卻自始至終都掛著一抹淡笑,令人不安。
“放手!”紅色衣袖硬邦邦推開那只手,司羿已橫檔在他們二人之間,目光含著怒意看著空煙寐,“香囊是我送她的,你若執(zhí)意要問罪,沖我來便是!”
“是他送的?”他似是漫不經心的問著,眼眸里卻沒什么溫度。
婳兒沒說話,只是不經意的朝司羿看了一眼,垂下眸子沒說話。
“嘩”一聲,香囊已被他驀然丟入一邊的火堆中。那火焰頃刻間便將香囊吞噬進去,
“我的香囊!1”婳兒面色一變,想要撲過去撿,卻被空煙寐一把拽住手臂,他目色冷淡的看著她悲傷噙著淚的小臉,目色瞇了瞇,面無表情的在她耳邊威脅似的低聲命令道,
“跟我回去”
婳兒身子一顫,尚不及開口,便覺手腕一緊,他眸色暗若沼澤,耳邊的聲音越加冰冷幽沉,唇邊笑容令人毛骨悚然,
“……否則,我就殺光跪在這里所有的女人”
“你……!”婳兒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人,眼淚忍不住從眼眶奪眶而出,她不明白為什么他會這么殘忍薄情,冷血可怕
她看著跪在地上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少女們,噙著淚微微垂下眸子,輕聲道,:“我答應你,我跟你回去”
“你不能跟他走!”司羿攔在她面前,擰著眉頭。
“不會有事的,我去去就來……”她看著司羿隱含擔憂的烏黑眼眸,竭力做出輕松的樣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等我回來,我們還要去羽湖邊放風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