蕩月亭。
“還記得這里么……以前你總在這里等我”幽螭目光幽深撥弄著屋檐角落處掛著的一串風鈴,那風鈴叮叮咚咚的發(fā)出清脆的聲音,便將糖蓮子的思緒似乎又拉回到了初與幽螭相識的那段時光,
那時候,他們每天都會來這湖邊喂魚,那些金色的小魚們十分貪吃,每次只要他們一過來,便紛紛仰著頭長著小嘴活潑的甩著尾巴等待喂食,那時候自己只要一看到梵幽螭,就會忍不住的開心起來……那也是她每日最期待的事情……
可是……這一切都本不該發(fā)生的……
“自從你離開之后,很久沒有人喂過它們了……”梵幽螭不知從何處掏來一把魚食放到她手心里,她垂眸看去,果然便看見已經(jīng)有無數(shù)小魚從水面中浮出來,期待的看著糖蓮子,她便將那魚食一拋,那些金色的小魚們立即爭先恐后的爭奪著搶食,金色的魚尾在湖面是泛起一圈圈金色漣漪。
糖蓮子忍不住彎唇笑了起來,她不由側(cè)眸看向梵幽螭,:“你讓我看的便是這個?”
“自然不是”他熟稔的拉起她的手,朝著不遠處的那個山丘處走去,山丘中似乎有什么在隱隱泛著熒光,吸引著她不知不覺間隨著梵幽螭走了過去。
山丘中,立著一塊暗綠色的巨大熒石,它看上去似乎并沒有太多不同,但是隨著梵幽螭手中的波光落在那螢石上面,那螢石立刻光芒大作,宛若一面鏡子,倒映出叁界之景。
“這……這是……!”糖蓮子滿臉吃驚的看著那螢石,
“這塊螢石是父王用‘補天石’剛剛煉化而出,可觀叁界之境……”
“叁界之境……那也就是說……”
“也就是說……”他慢悠悠的笑著接過糖蓮子的話,:“你可以從這叁界境里看到人間之事,看到你女兒的一切……”
“真的?!!”糖蓮子喜出望外的看著他,神色激動的的道,:“那你可不可以現(xiàn)在就讓我看看阿萸,我很想她……求求你……”
梵幽螭微微閃了閃眸子,衣袖在那鏡子上優(yōu)雅一拂,那鏡子上便緩緩倒映出阿萸的身影,她正蹲在一片草叢里,似乎在尋找著什么藥草,眉頭似是有些焦急。
“阿萸,阿萸…………”糖蓮子不由對著那螢石大聲叫道,可是里面的人卻茫然不知。
“她聽不到你的聲音,也看不到你……”梵幽螭淡淡道,其黑色的眸子在杏婳兒的臉上專注的看了一會,又回眸端詳著糖蓮子的臉,有些奇怪的道,:“為何你女兒和你生的完全不像?”
糖蓮子眼眸微微掠過一層暗影,憂心忡忡的輕聲道,:“阿萸是借著別人的身體才能留在人間的……當時魔域攻打冥界,我們擔心阿萸的安危,所以便將萸的魂魄通過玄陰之術(shù)送往人間,覆在了青丘昏迷百年的狐族之女身上,如此……她才能在人間久留……”
“故而那并非她本身的容貌,而是那青丘狐女的……”
“沒錯”糖蓮子看著阿萸在草叢中不停穿梭的身影,臉上的擔憂之色不減反重,:“阿筮之前卜過一卦,卜算出那沉睡在身體里的狐女魂魄似乎有覺醒之際,如果……那狐女真的神魂蘇醒,阿萸……阿萸就會很危險……”
糖蓮子越想越害怕,臉色不由慘白,目色迷離的呢喃著道,:“我們該盡快幫她想辦法的,哪怕是再幫她找一副身體,……可是,可是我們被困在這里,什么都做不到……我沒用,我真的是太沒用了……”
“……我會幫你”梵幽螭不忍見她這般失魂落魄的神色,安撫的撫摸著她的發(fā)絲,磁性篤定的聲音里有著安定人心的力量,那張貴氣而又霸道的臉上的神情仿佛世間萬物都由他主宰。
“……你真的會幫我?”她不確定的抬眸看著梵幽螭,目光有些不安。
“傳聞魔界有一只‘煥珠’,是從貝雷蚌中產(chǎn)出,五百年才會孕生出一顆‘煥珠’,這‘煥珠’不但有令凡人起死回生之效,還可以安神定魂,若是將那煥珠融入你女兒體中,就算找不適合的身體,她也可以如常人一般存活在人間,千年不老,容顏永駐”
“那……那只‘煥珠’現(xiàn)在何處?”
梵幽螭微微嘆了口氣,眉頭無奈的皺了皺,:“下落不明,有人說在魔域海底,有人說在無谷山巖,還有人說在血徒鱗山……眾說紛紜,我也不知道具體在哪里”
“…………”
見糖蓮子沒有再說話,只是有些失望的低垂下頭,梵幽螭黑金色的魔眸微微瞇了瞇,在她耳邊低聲哄誘道,
“既然你不愿意回去,不如就住在這里,這里既清凈,又無人打擾,你在這里可以每日都看到你女兒,至于那顆“煥珠”么……我會想辦法尋到它……”
糖蓮子沉思了許久,看著那螢石里的柳綠色身影,緩緩點了點頭,
青色草原,一片沙鷗在湖水邊掠過,叁界境中緩緩倒映出一片煙霧。
“又在看那小丫頭?”
糖蓮子正看的專心,忽而一雙溫暖有力的手臂從身后抱住了她,那燙熱的胸膛讓她不由心跳加快,臉頰一熱,她有些不自然的從他懷中掙出來,往后退了兩步,
“嗯……對了,”她忽而想起了什么,從衣袖里掏出一個小瓷瓶朝著梵幽螭遞了過去,:“我聽紫月姐姐說,催動叁界境需要消耗許多元神,她教我采集了些兔見草的露珠,說可以幫我給你補身子”
梵幽螭接過那瓷瓶,眼眸里不覺間一片晴朗,雖然心中愉悅嘴上卻說道,
:“就這么小小一瓶露水,便當作是謝禮,未免也太寒酸了吧”
糖蓮子不服氣的揚聲辯解道,:“哪里寒酸了?!我等了一個晚上才攢夠了這一小瓶呢,這……這就叫禮輕情意重!”
“哦,情意重?有多重…………”梵幽螭微微挑了挑眉,有些曖昧的靠近她,俯身貼在她的耳邊就要得寸進尺的親過來,嚇得糖蓮子慌忙一躲,紅著臉叫道,:“梵幽螭……你莫要胡鬧!”
她這么說著,目光不覺間朝著那螢石瞥了一眼,不由面色一變,急忙跑過去,拍打著那螢石目色焦急叫道,:“阿萸!!阿萸。。!子衿。!”
“”幽螭……!那些妖魔在追殺阿萸和子衿他們!”
那螢石內(nèi),果然看見青霞山的石洞里,金朝霧、青子衿還有阿萸正在被一群妖魔圍攻,雖然青子衿仙術(shù)高深,但是面對蜂擁而至的妖魔們,要保護中毒的金朝霧和靈力低微的阿萸仍是有些吃力,而那些狡詐的妖魔似乎也看出來了他們的弱點,專門挑著婳兒和金朝霧襲去,
終究是一個應(yīng)接不暇,一道利斧已朝著杏婳兒的喉嚨割了過去,糖蓮子失聲尖叫,面色如土,好在千鈞一發(fā)那一刻,梵幽螭手中幻化出一道黑金色的波光,那魔氣化成一把利劍強行注入叁世鏡中,斬落了那把就要刺穿杏婳兒喉嚨的那把斧頭。
隨即又有源源不斷的魔氣注入叁世鏡中幻化出萬只劍雨盯穿了那些妖魔,要將這些魔氣通過叁世鏡穿梭進去,斬落那些妖魔,似乎耗損他許多魔氣,涔涔冷汗順著他的額角落下來,讓糖蓮子也不由跟著心驚。
不過,也正是有他這片刻的阻撓,青子衿帶著金朝霧和青子衿二人迅速逃了出去。
看著他們?nèi)穗x去的身影,糖蓮子不由輕輕舒了一口氣,轉(zhuǎn)眸看向梵幽螭,卻見他神色有些虛浮,似是有些站立不穩(wěn)。
“幽螭,你沒事吧?”她急忙快步走過來,有些擔心的看著梵幽螭。
“……有人,闖進結(jié)界了……!”梵幽螭卻目色警惕的驀然回頭,高傲尊貴的面容閃過一抹暗沉,朝著結(jié)界處快步走了過去,糖蓮子也急忙跟了過去。
他們還沒走到結(jié)界處,便感覺到一陣強大的巫靈之氣從林子盡處傳來,那熟悉的氣息讓糖蓮子不由一愣,是……筮塢戍……!
“阿筮……!!”糖蓮子看著從密林深處走出來的那一身深黑色巫袍,異色雙眸深沉如墨海,容顏英俊清詭的男人,她眼眸里不覺間透出明亮喜悅的波光。
“你怎么會……怎么會找到這里的?!”她問完了又覺得自己問的有些多余,筮塢戍的巫卜之術(shù)早已出神入化,想要找出自己在何處并非什么難事。
她想起了阿萸的事情,急忙又道,:“阿筮,方才我們……”
筮塢戍似乎并沒有什么心思在這里過多與她寒暄,他只是目光冰冷而敵對的看著梵幽螭,冷聲道,:“你為何要設(shè)下結(jié)界將她關(guān)在此處?”
糖蓮子急忙解釋道,:“不是的,阿筮……你誤會了,不是他將我關(guān)在這里的,是我想留在這里,因為這里可以看到阿萸……對了,方才我們……”
未到她說完,筮塢戍已抓住了她的手腕,再次打斷了她,淡淡道,“有什么事我們回去再說,阿萸的事情我會想辦法”
“可是……”糖蓮子皺了皺眉頭,她的手腕被他拉的有些生疼,她回頭看著那面泛著幽幽波光的叁界鏡。又想著阿萸剛剛逃脫魔掌,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危險,她心中惦念阿萸的安危,不由心下煩亂,她將手腕從他手心里掙了出來,蹙著眉心抬眸認真的看著看著筮塢戍道,
“我現(xiàn)在還不能和你走!我……我要留在這里。
筮塢戍那雙暗紫色的眸子似乎泛起濃濃波瀾,像是被什么驚擾了里面的平靜,他定定看著她,聲音有些暗啞,:“……你是說,你要留在這里,與他一起?”
糖蓮子這才發(fā)覺筮塢戍的情緒變化,她發(fā)現(xiàn)他的臉色變得有些陌生,她能感受到他生氣了,不覺有些慌張的解釋道,:“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擔心阿萸,那面叁界鏡可以看到阿萸,她和子衿正在被那些妖魔追殺……我擔心她,我只是想再,再多留幾日…………”
“阿萸是我和你的女兒,不需要外人插手……!”筮塢戍的眼眸固執(zhí)而又暗沉,那怒氣被濃濃醋意浸泡著,讓那只黑的發(fā)紫的眸子水流湍急,似乎在醞釀著一場呼之欲來的風雨。
“我……”糖蓮子被他身上的氣息所震懾,只能被他強拉著走,卻又有些不甘的在他身后可憐巴巴的小聲央求,
“……可是我真的很擔心阿萸……”
“她不想走,你無權(quán)逼迫她”梵幽螭繪著金色波紋的衣袖一拂,揮出一團濃郁的黑霧魔氣,擋住他們的去路。那黑色魔氣剎那間便激怒了筮塢戍,他指間金符幻化出的金色大鵬鳥轉(zhuǎn)瞬間撕破了那層魔霧,隨即朝著梵幽螭俯沖而去,含著濃濃殺氣。
梵幽螭手中魔鞭閃過一片紫色雷霆波光,在虛空中掠過幾道波芒,便浮現(xiàn)出一只紫色口吐閃電的蛟龍朝著大鵬鳥沖殺而去,一鵬一龍在虛空中交戰(zhàn)不休。
“你們……你們不要打了!。。 碧巧徸酉胍钄r,卻又根本難以插手,只是站在原地干叫著著急。
“不要打了。】熳∈郑!”
梵幽螭是魔族大皇子,千年魔功是不會被筮塢戍輕易擊破的,但是他這些日子用鏡已耗費了他不少魔氣神元,方才又為了救阿萸,強行將魔氣傳如叁界鏡里,所以那金羽大鵬頃刻間便將那墨色蛟龍喉嚨壓碎,墨色蛟龍哀鳴一聲,頓時化成萬千粉塵,而梵幽螭口中也不由嘔出一口血來,然而那金羽大鵬卻不肯善罷甘休,幻化出一把金鱗利劍朝著梵幽螭刺了過來。
糖蓮子眼見那金鱗利劍就要傷了梵幽螭,只覺眼前一片空白,只是慌慌忙忙撲過去,擋在了梵幽螭身前。筮塢戍眼眸一泠,金鱗利劍方向一轉(zhuǎn),在半空中嗖然消失不見,
一陣風起,四周似乎刮來一陣寒風,那寒風冰冷刺骨,卻冷不過筮塢戍的心,那痛意如寒冰一般在他心口處一寸一寸的蔓延攀爬,漸漸封鎖了他整個心臟。
那一身巫袍沉默的轉(zhuǎn)過身,他沒再跟糖蓮子說任何話,更不再看她一眼,孤冷若雪松的身影一步步往回走去,每一步落在糖蓮子心里,便仿佛是千斤墜,她知道自己的舉動傷了他的心,急忙追過去,扯住他的袖子,想要解釋什么,
“阿筮……我……”
“你這個女人真不要臉。 币粓F金光不知從何處鉆了出來,幻化出一個妙齡女子的樣子,金鈴兒一把用力推開糖蓮子,斜著眼角看她,一臉嘲諷道,
“吃著碗里,瞧著鍋里的,朝叁暮四,朝秦暮楚,我還真沒見過像你這么水性楊花的女人!方才你不是還護著你的那個情夫呢!現(xiàn)在又裝什么楚楚可憐,你是看筮大哥好欺負么!”
“你…!”糖蓮子本就不喜歡金鈴兒,如今更是被她氣得臉色發(fā)白,眼眶不覺間發(fā)紅,咬唇怒色道,:“我們夫妻之間的事輪不到你來管!”
“我就要管,偏要管!怎么樣!”金鈴兒叉著腰一臉挑釁的叫囂道,然而,她看著筮塢戍已經(jīng)越走越遠的身影,有些得意的瞥了一眼糖蓮子,轉(zhuǎn)身追了過去,
“筮大哥,等等我……”
ps:我就是忍不住想看巫師大人吃醋啊,哈哈……但是我好討厭金鈴兒~~~沒錯,因為偏心小蓮子啊~~只是想多給她個男人,腫么了~~~!哼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