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對著那叁昧石傻笑一個晚上了,還沒看夠?”
“我當(dāng)然開心了,還差兩塊叁昧石,我便可以去魔界找我爹爹和娘親還有莫叔叔……我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他們!”婳兒寶貝似的將那叁昧石捧在胸口,眼睛望著天上星光閃閃發(fā)亮,仿佛當(dāng)真看到了他們一家人重新團(tuán)聚的情形,臉上的笑容格外明亮璀璨。
司羿便又埋頭擦拭起自己的弓箭,婳兒不解的看著他,:“你還說我呢,那彤弓都快被你擦掉漆了,明明已經(jīng)很干凈了,為何你還是擦個不停……”
“臭丫頭,你懂什么!快睡吧,明日一早我們還要趕路呢”
婳兒愉快的點點頭,未想太多的在草垛上翻了個身,很快便睡著了。
司羿卻看著手中的彤弓輕輕皺起了眉頭,今日那箭弦本應(yīng)設(shè)在藤妖的心臟處,為何只射中了她的腰腹,難道那個預(yù)言是真的,他的神力正在慢慢潰散……如果不盡快找到新的主人,那么他就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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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
鳳竹別苑。缺月掛疏桐。
青紗帳內(nèi),一身白衣的男子在寢室內(nèi)靜靜睡著,爐煙裊裊,一個細(xì)長的身影悄無聲息的從門外走了進(jìn)來,她躡手躡腳的走到床上男子身邊,看著那覆著半邊銀色面具,蒼白毫無血色的面容,目光閃爍著粼粼波光,似乎在猶豫什么,忽然,她又像是下了什么決心一般,伸手朝著他的那張面具抓去,然而她的手指剛碰觸到那冰冷的銀器,她的手腕就被一只瘦骨嶙峋的手緊緊抓住了,剎那間她便覺得一陣森寒涼氣從那人掌心傳入她的手腕中,不過更令她害怕恐懼的是那雙驀然睜開的晦暗幽眸,
“……咳咳……你若是想看我這面具下的面容,直言便是……我自會讓你如愿” 他一邊咳著一邊從床上站了起來,眸子緊緊盯著緋顏的眼睛,眉頭微微挑著,
“我……,你當(dāng)真肯給我看?!”緋顏將信將疑的看著他,她實在是有些好奇這面具下到底有著怎樣的容貌,他們成親都二個多月了,她卻從未見他摘下來過,那面具下到底有著怎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當(dāng)真想看?不怕后悔?” 他俯身逼近她,那蒼白到?jīng)]有人色的面容在暗夜下陰仄逼人,帶著說不出的詭異之態(tài),尤其是他唇邊那一抹若有似無的涼笑,令人不覺得毛骨悚然。
“我會怕什么!我緋顏可不是嚇大的!從小到大什么人沒見過!” 緋顏挺直了腰板,面色毫不畏懼,有些刁蠻的大聲道,:“你現(xiàn)在便摘下來給我看!”
“是么……”他冷冷笑著,那晦暗的眸子空洞深幽的宛若兩塊沒有感情的黑洞,:“那便如你所愿”
面具被那蒼白的手指緩緩摘下,那半張宛若修羅鬼魅般燒傷結(jié)痂的面容便乍然出現(xiàn)在緋顏面前,
很難形容緋顏眼中的神色,有震驚、恐懼、嫌惡、失望、難以置信……種種復(fù)雜的情緒交雜在她如花似玉的臉蛋上,一時間變幻無窮。
空煙寐似乎早已料到了她這個反應(yīng),饒有興致的瞇著眼眸審視著她臉上無比震驚而又慌亂的神色,那被烈火燒的盡是傷疤的面容在漆黑的子夜里恐怖而駭人,但是偏偏卻又讓人挪不開眼睛,那陰仄厭世眼眸的波光帶著冷酷的嘲笑和譏誚,只是不知譏誚的是這欲孽橫生的人世間還是他自己。
“后悔了么?”他故意靠近她,看著她反射性的后退了一步,他臉上的笑容更濃了,也更加冰冷而陰沉,那雙眸子布滿了邪氣和幽仄的碎光,令人寒毛直豎。
緋顏被他逼得說不出話,她只是自己渾身顫抖的厲害,胃里一陣陣欲嘔,但是目光落在他滿是疤痕的臉上卻怎么也挪不開,昏暗的月色下,那一身白衣,配著這一張燒傷的臉和他臉上那幽涼而詭異的笑容竟然有一種令人難以忘懷的感覺,令人不知不覺間為他所吸引。
直到那人一臉諷刺的轉(zhuǎn)身冷冷大步離去,緋顏才身子發(fā)軟的‘撲通’一下跪倒在床邊,寒夜的涼風(fēng)從門外吹進(jìn)來,讓她不由得一陣哆嗦,她這才發(fā)覺不知何時,自己的衣服已然被冷汗浸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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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妄山。
一陣陣滲人的妖猿吼叫聲不絕如縷的在河岸邊響了起來,
司羿和杏婳兒環(huán)視著四周,想要離開這‘十妄山’才發(fā)現(xiàn)大大小小的山峰上布滿了守山妖猿,密密麻麻黑壓壓的一片,令人有些頭皮發(fā)麻。
這守山猿猴比司羿想象的麻煩許多,他們剛從山中出來打算乘船離開便被這一群守山妖猿圍困住了,那些妖猿們似乎十分仇恨他們拿走了‘叁昧石‘,’對著他們面目猙獰的齜牙咧嘴的吼叫不已,嘴中的獠牙盡顯,黃色的瞳仁人猩紅無比,身后的黑紅色翅膀布滿了倒刺,淬漫了毒汁。
“一會要小心!” 司羿低聲在杏婳兒耳邊叮囑。
他話音還沒落下,便聽那率先站在山峰上的巨大妖猿尖銳鳴叫一聲,淺嘴中的黑色獠牙盡顯,后爪一蹬,便向著靳長涯他們撲過來。
他們已經(jīng)不過幾米的距離,此刻他伸出獠牙,朝著他們噴濺出大片的毒汁,司羿急忙拽著杏婳兒閃身避開,身后那烈火彤弓頃刻間幻化出一把燃火的赤練長劍,隨著司羿紅衣獵獵作響,手中的長劍挽出一道道火星劍光,那些噴涌如雨的毒汁便被齊齊遮擋在劍氣之外。
那些守山妖猿似乎遇到了極為好玩的事情,變得無比亢奮而煞氣騰騰,隨著一聲號令般的嘶吼,無數(shù)妖猿朝著他們撲了過來,那巨大的猴爪子足以將一個成年人的頭顱拍的稀碎。
那些猿猴成百上千,司羿帶著杏婳兒很難與他們硬碰硬,只是足尖一點,帶著杏婳兒一躍而起,向著出處逃去。借著樹干的力量飛身而起,輕盈越到守山猿的身后。朝著山巒遠(yuǎn)處飛掠而去。
那些守山妖猿反應(yīng)比他還要迅速,立即張開烏黑的翅膀怪叫著朝著他們撕咬過來。那些妖猿目光因為聞到人血而興奮地猩紅無比,獠牙往外齜著,翅膀宛若雄鷹,巨大的翅膀在空中掀起熊熊狂風(fēng)。
司羿輕功極好,縱然是抱著婳兒,面對那些猿猴的追捕也面不改色,冷峻的面容平靜如常,而與此同時數(shù)以萬計的守山靈從暗處不住的襲擊出來。
有時候婳兒感覺那鋒利的眼眶爪子就要落在他們腦袋頂上,卻每次都被他在千鈞一發(fā)之際躲過,且不帶一絲慌亂,杏婳兒緊緊拽著他的衣袍,大氣不敢出的將臉埋進(jìn)他的懷里,心臟撲通撲通跳的狂亂。
忽而,那妖猿的巨大翅膀從她頭頂掃過,只聽一陣輕微的響聲從她身邊落了下去,她急忙循著聲音看過去,不由臉色都變了,她發(fā)絲間那只雕刻著紅豆玉枝雕刻的簪子隨著守山猿猴扇動的風(fēng)應(yīng)聲滾落,很快便落在了兩人身后。
那發(fā)簪……是空煙寐在花燈會上送給她的那只發(fā)簪……
她只覺心心猛地的蟄痛了一下。不由不甘心的掙扎著想要去撿,“放開我,我的發(fā)簪掉了……”
聞言,司羿身形一頓,停了下來,他看了杏婳兒急的眼眶通紅,似是隨時要哭出來的樣子,紅色衣影在半空中飛速盤旋了一圈,似乎在搜索什么,忽而他目光嗖然一亮,仿佛有火光從他眼眸中流過,他將她放在山縫間的一處狹窄山洞內(nèi),只道了一句‘在這等我’,火紅色的身影便又若流火一般安全處,眨眼睛便又消失在了杏婳兒的視線中。
“司羿……!”她不安的朝著他離去的方向看過去,只是隱隱能看見那模糊的紅色衣影在層層烏云間如雷電閃過,身后跟著密密麻麻一群怪叫的猿猴,隨即又一起消失在烏茫茫的云層之間。
杏婳兒坐立不安的在石縫中等著,手心攥的就快要出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那道熟悉的紅色身影又再次若流火般從云霧中飛了出來,身姿如箭弦無聲無息悄然落在了她身邊。而那些守山猿猴們也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
“司羿!”她目光一喜,急忙上下打量著他,不放心的問道,:
“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我?guī)湍銚旎貋砹恕?br />
司羿平靜說著,拉過她的手腕,將一串冰涼涼的東西放在了她手心里,婳兒攤開手心,那一串紅潤潤的紅豆玉枝,上面還雕刻著一對翠色的相思鳥的玉簪子又完好無缺的出現(xiàn)在她嫩白的手心里。
“……謝,謝謝……”
婳兒怔怔看著手心里那串玉簪,心中不由一緊,眼前不由便又浮現(xiàn)出空煙寐那陰晴不定的蒼白面容,還有他送她這發(fā)簪時那晦暗眼眸里流淌的溫柔若水的波光,只是……物是人非……他早就不屬于她了……
過往種種,便只是他的逢場作戲吧……他從來沒有對自己動過真情……那雙時而溫柔的令人沉淪,時而又冷漠至極的晦暗眼眸,為什么總是魂牽夢縈纏繞在她夢里,
自己怎么會這么傻……明明告訴自己要忘記的……為什么還要那么在意他送的發(fā)簪……
她嘴里一陣陣發(fā)苦的緊緊抿著唇,眼眸里不覺間涌上了淚水,為什么想要忘記一個人……這么難,又這么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