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內(nèi)。
“太好了!果然是銀鱗!你們怎么抓到它的?”緋顏目光發(fā)亮的看著那紅色錦盒里的幾片銀色軟鱗,目光興奮的閃爍著波光,“我昨晚在湖水里找了半天,也沒找到,這魚可狡猾了,每次要抓到了,又呲溜一下從我手中溜出去了~”
“是么……嗯,昨晚等的太久了,我給睡著了……”婳兒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朝空煙寐看去,眼眸含笑,神色爛漫天真,:“等我醒來,便看見這銀色鱗甲在這錦盒里,你昨晚怎么不叫醒我呢?”
“看你睡得這么香,不忍心吵醒你” 空煙寐垂眸看著他,那一雙淡漠陰涼的眸子此刻溢滿了柔情,仿佛有綿綿春水在里面寂靜流淌。
“咳咳!”緋顏重重咳嗽了兩聲,將那錦盒用力‘啪嗒’一聲合住,那雙明澈清麗的大眼睛麗充滿嫉妒的暗暗瞥了一眼他們,便上前毫不溫柔的將婳兒拽到了自己面前,風風火火的道,“好了,好了,既然軟鱗找到了,那我們就快點回鎮(zhèn)子吧,說不定苑主已經(jīng)在等我們了!”
“……嗯,好!”
寂靜的山嶺中,茫茫曠野,一青一紅兩個人的身影并肩走著。
沿途所過,路邊鮮有樹木綠植,看到的大多數(shù)都是已經(jīng)枯死的榆柳樹,樹皮都被剝?nèi)ィ皇O鹿舛d禿的樹干,扭曲著枝節(jié)立在一旁。
青子衿和金朝霧越是往里走,林中深處的白骨便越多,到最后竟密密麻麻,堆迭如山,幾乎無法下腳,甚至還散發(fā)著陣陣惡臭。四周霧氣蒙蒙,金朝霧目光所能看到的范圍不過方圓數(shù)十丈,而就在這數(shù)十丈范圍之內(nèi),密密麻麻,滿地都是白色枯骨。
其中既有人族,也有野獸,大多數(shù)已經(jīng)混雜在了一起,只有少數(shù)還保持著原本的形狀,而在那蒙蒙霧氣隱沒的更多區(qū)域,里面似乎還有更多白骨。 金朝霧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盡管他已經(jīng)盡量避免,可仍是時不時就會踩到白骨,發(fā)出斷斷續(xù)續(xù)的骨碎聲。
饒是金他見過無數(shù)血腥場面,此刻也有些頭皮發(fā)麻,渾身有些發(fā)冷。
忽而,漆黑詭寂的山林中,一只冰冷入骨的手悄悄爬上了他的肩膀,他猛地一震,霍然回頭,才發(fā)現(xiàn)那是青子衿的手指,他微微閉了閉眸子,長吁了一口氣,
“你做什么,冷不防的嚇我一跳……”
“你害怕了?”青子衿漫不經(jīng)心的笑了一下,涼聲問道。
“誰害怕了!”他出口反駁,昂了昂高貴瀟灑的背脊,在青子衿面前,他縱是害怕也絕不能承讓。
青子衿冷笑著斜視了他一眼,從他身后走到了他的身前,頭也不回的道,
“跟在我后面走”
金朝霧看著那人清絕遺世,毫無畏懼的縹緲身影和他身上散出的淡淡奇異冷香,忍不住有些怔住了,看著他的身子柔柔弱弱,仿佛隨時一陣風都能吹到,但是偏偏好像又蘊藏著某種神秘的力量,飄忽不定,難以捉摸。
一直到那身影就快要走遠看不見了,他才急急忙忙跟了過去,緊跟在青子衿身后問道,:“你說那蒙面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以人血肉為藥引,神魂為器,煉制魔丸”
“煉制什么魔丸,他們?yōu)楹我プ咴剖妗?br />
青子衿依舊頭也不回的走著,聲音縹緲如云煙,“皇室遺失的金麒麟里,是不是需要一個秘鑰才能打開”
金朝霧步子猛然一頓,目光不免警惕了起來,:“你是說那個蒙面人是為了那個密鑰……”
青子衿淡然扯下一塊掛住他衣袖的白骨殘臂,隨手扔在一邊白骨皚皚的石堆上,神色如常道,:“而那個密鑰如果不在卷云舒的身上,那么一定就在你的身上”
金朝霧神色不覺更緊張了,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一瞬不瞬的看著眼前這清絕陌生的男人,后脊不由生起幾分寒意,
“這個秘密你怎么會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青子衿終于微微停了步子,回眸看向他,那一雙清冷如玉的眸子似譏似諷,“你認為我會害你?”
金朝霧一時被問住了,須臾,又遲疑著搖了搖頭,“這……這倒不是……“”
他自是明白青子衿絕對不會與那個蒙面人是一伙,只是他一直耿耿于懷的是他的身份到底是何來歷,他接近自己又是為了什么。
青子衿看了一眼金朝霧臉那瞬息萬變的復雜神色,目光清渺的看著遠方暗暗沉沉的山林,獨自向前走去,
“等等……等等我……”他回身過來,急忙大步跟了過去,就在此時,二人頭頂傳來一陣尖銳的飛禽叫聲,二人同時
仰頭望去,就看到高空中盤旋著一只巨大的飛鳥,雙翼伸展開來足有叁四丈之寬,渾身羽毛烏黑發(fā)亮,身上散發(fā)著淡淡的黑色霧氣,似乎是一頭妖物。
不等金朝霧看得仔細,那飛鳥就雙翼一展,一個俯沖朝著山坳極速飛掠了下去,很快消失在了他的視線里。
前方隱約有野獸嘶吼和陣陣哀嚎的聲音傳來。
“看來離那里不遠了” 青子衿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驀然加快了腳下步子,金朝霧也急忙跟了過去。
越往近處,各種哭嚎之聲和獸吼聲就越大。
當他們來到差不多半山腰的位置時,終于看到在那山坳當中背靠著那座巨大山峰的地方有一個黝黑深暗的石洞,石洞四周白骨皚皚,石壁上滿是獻血,散發(fā)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
“那蒙面人看來便在里面了” 金朝霧不自覺的擰緊了眉頭。
“你可想到要怎么救他” 青子衿目光清冷的側眸看著他。
金朝霧沉吟著,烏黑的眸色一片紛亂,眉心之間的焦灼之色卻越加濃烈,他皺了皺眉,目光含著萬千擔憂,:“只能隨機應變了,云舒落在這魔人手中一定很難熬,他那么愛干凈的人……不行,我現(xiàn)在便要進去救他,最壞便是與他死在一處……”
青子衿沒有說話,只是淡淡看著他下定了什么決心似的,起身就要朝那石洞內(nèi)走去,青子衿目光幽幽閃過一抹淡綠色的波光,隨即衣袖一揮,金朝霧便身子一頓,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他白皙的手指微微一屈,之間四周一片青光閃過,已在他四周結下一層法印,
隨即,青色衣袂飄飄,獨自一人朝著那密林深處的黑色山洞走進去,
洞窟上方十幾丈處能看到一道長長的裂縫,透出絲絲白光,,而洞窟另一端朝前方地底延伸而去,里面一片幽暗,不知有多深。
此處距離地表大約有十幾丈高,四面洞壁光滑溜溜,若是尋常人,根本不可能攀爬上去,好在青子衿并不是普通人。
他的目光很快落在一面角度最緩的石壁,縱身一躍,腳上清波閃動,身形騰空兩叁丈高,兩手抓住一塊凸起的石頭,貼身懸在了石壁之上,垂眸朝下看去。
洞內(nèi)到處倒是焦黑的劃痕,還有一個個或深或淺坑洞,最大的一個足有丈許深,偶然還能看到一些飛濺的血跡。
而在石洞正中間,放著一張巨大的漆黑熔爐,熔爐上刻滿了奇形怪狀的恐怖圖案,發(fā)著詭異的沸騰之聲,而熔爐里面不時傳來痛苦的嚎叫和啼哭之聲,尖銳刺耳,凄慘悲厲。而那魔爐仍在不停在吞吐著骨肉,那些斷臂殘骸的傀儡被一個個吞進熔爐里,不停哀嚎尖叫。
那蒙面人正坐著熔爐旁邊,拿著一個巨大的石盤,張著血盆大口將石盤上面的帶血的頭骨一個個吞入腹中,臉上是貪婪瘋狂的表情,腥臭的血水順著那大嘴流淌下來,讓人見之欲嘔。
墻上的那一抹清渺如煙的青衣目光冷冷的看著眼前這一幕,那清絕俊美的面容上似玉寒涼,
“上面的朋友,還不下來么?!”伴著一聲陰沉怒吼,一快帶著血水的巨石已經(jīng)朝著青子衿狠狠砸了過來,青子衿卻未有絲毫慌張,只是足尖輕點,青色寬廣衣袖在暗夜中蕩漾過一片青色水波漣漪,輕然避開了那迎面而來的巨石。
一聲轟然巨響。
他背后的石壁上已砸出的深深凹陷進去的大坑。
“好純凈的仙氣……真是令人垂涎欲滴……”那蒙面人轉(zhuǎn)過來,眸子血紅的看著青子衿,血盆大口流淌著血水嘖嘖感嘆道。
“卷云舒在哪里” 青子衿懶得與他廢話,單刀直入的問道。
“唔?你是為了救那個凡人?好不容易修煉成仙,何必來趟這趟渾水,你便不怕我將你打的魂飛魄散,這千年修行毀于一旦~~~”
青子衿冷冷瞇起了眸子,目光譏誚冰冷,惜字如金的涼聲道,:“那要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那蒙面人怒目一瞪,勁氣呼嘯,紫金火焰沸騰,紫金的閃電霹靂四下轟飛。
青子衿細長冰冷的眸中透出凌厲光芒,背后一片水光波動,七柄銀匕化作七道赤虹,環(huán)繞在那蒙面人四周,從不同方向分別刺向其周身要害所在。
“吼……”
蒙面人察覺到危險,口中發(fā)出一聲嘶吼,整個石洞內(nèi)頓時血腥之風大作,那巨大的魔爐鼎也隨之陰風陣陣的怒號起來,在石臺上震動不休。
只見其周身衣衫爆裂,渾身竟生滿黃色毛發(fā),盡數(shù)瘋長鼓動而出,直接擰了做八九口黃色巨刃,環(huán)繞周身,如同章魚舞爪一般四散揮動,與青子衿幻化出的七道赤虹驀然狠狠相撞在一起。。
“轟!”
震天轟鳴之中,傳來了恐怖爆炸巨響之聲!
青子衿只覺胸口一陣悶痛,卻未有絲毫遲疑,只是淡淡閉上那玉石似的清滟眸子,如墨青絲隨風飄蕩,青色衣袖在飛沙走石之中幽幽飛揚,便見兩泓清泉從他袖中傾瀉而出,化為一層水幕壁障, 霎時間,層層白色寒氣蔓延開來,整個水幕立即凝結成了一座冰山,將蒙面魔人困在了當中。
寂靜的山嶺,東方漸白。
不知過了多久,金朝霧幽幽醒來。
他一睜眼,便發(fā)現(xiàn)周遭一片黑暗,唯有一縷縷微弱白光從旁邊照射過來,鼻子里更聞到一股濃郁的泥土腥氣。
他慢慢坐了起來,身上竟然壓了不少石塊和泥土,幾乎將他半埋在了里面,很多地方隱隱作痛,細看之下又完好無損。
他掙扎著站了起來,朝周圍望去,發(fā)現(xiàn)自己,附近地面有一些乳白色的石筍,散發(fā)出柔和的白光,勉強照亮此地的情況。
“這是什么地方?青子衿呢?”金朝霧喃喃自語了一句,猛然回想起昏迷前的記憶,他本來是想要進石洞的,但是走著走著,好像被誰突然打昏了。
青子衿?。
“青子衿……青子衿!” 他朝四周茫然看著,試探性的叫了幾聲。
沒人回應。
“青子衿!” 他的聲音又大了一點,起身朝著密林的方向走了過去。
“朝霧……”草叢中忽而一陣輕微響動,一個虛弱的聲音從半人高的荒草后緩緩走了出來,隨即,卷云舒那儒雅溫柔的身影緩緩出現(xiàn)在了金朝霧的視線中。而他身后跟著的,正是一身青衣飄渺,容顏清絕出塵的青子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