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先生的聲音平穩(wěn)到了極點,反而聽不出一絲冷靜的意味:“所以她是有意識的。”
“她有意識到自己殺害了同學,她有意識到給人造成了麻煩,她有意識到自己是一個怪物,F(xiàn)在,她有意識地引來了災難!
如果一切都如同k先生所述,那a小姐真可謂是罪大惡極了。
可是又有哪位受害者會愿意為不幸的制造者做出辯解呢?在距離如此接近的情況下,便是關心真相都很難做到吧。
因此,我說道:“正義使者用這種口吻來進行審判,可是要被稱為獨/裁的!
k先生站起身,只是看著空蕩蕩的屏幕,說道:“你把閉幕的時間提前到這里,難道能稱為反抗?”
這當然不是反抗。
將我這種惡行當作反抗,那是對反抗的侮辱。
我答道:“貓狗能夠因為自身的可愛,在咬傷主人時得到赦免,我就不可以了。”
光是想著可能出現(xiàn)的情形,我便控制不住嘴部的肌肉,不禁笑了起來:“如果我們早點遇見,說不定還能交個朋友。”
k先生“嗤”了一聲。
他最后還是找我要了一份記錄文件。
那是事先準備好的東西,我對“蟲”的觀察記錄。
我們分別時是6:45,這是我和他的最后一次見面。
距離我得知他的死訊還有三天。
我回到家時,周合正在看鐘。秒針離十二還有四十幾步,灶臺上大概還燉著食物,在門口都能聽到廚房里的動靜。
“離七點還有四十七秒,應該不算遲到吧!
我脫鞋走進屋,將懷里抱著的箱子放在了桌上。
那只透明的箱子一路都極為老實,甫一見到周合,便如其他“蟲”那樣,像是得到了什么倚仗般頗為神氣地鬧騰了起來。
周合有些困擾地看了它幾眼,問我:“你怎么把它塞到兔子身上了?”
箱子上蓋的最后一顆釘子被頂?shù)袅恕?br />
一顆雪白的腦袋冒了出來。
“只是單純的想試試看啦!
那是一只兔子。應該還算是一只兔子吧。它有著雪白的皮毛,長長的耳朵,紅彤彤的眼睛,尖銳的牙齒,就當作食物的牲口里面,也算是可愛的東西了,尤其是它背部那對翅膀——因為“蟲”的寄生而生長出來的畸形器官,一對長滿了白色絨毛的肉翅,看起來極為袖珍小巧,便是撲騰的模樣,都是那種容易討女人和小孩喜歡的。
我猛地湊近,對上它紅彤彤的雙眼,便將那只可憐的兔子嚇了一跳。
它原先已經(jīng)把身體擠出來了大半,現(xiàn)在被我一唬,登時就想再縮回盒子里去,然后就被卡在了半路。那雙翅膀卡在了箱子外面。大概是因為角度過于怪異,便是軟化下來,變成一攤軟肉,也沒能從箱子的縫隙里擠進去。
真是可憐啊。
那是這幾天長在我背后的東西,原先只是一點肉芽,在我昨夜接觸過a小姐之后,就如同打了什么生長激素似得飛快地進入了成熟期。強行催熟的后果,自然是因為閱歷淺薄,自視過大,變得相當頑皮且過于活潑,于是我不得不將它剜下來,另加看管教育。
“突然這樣想了,然后就這么做了,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寄生起來比想象中的要輕松得多,”我對周合說道,“是因為動物的求生欲望更加強烈嗎?”
周合看完后,就直接走向了廚房,完全沒有處理它的意思:“雖然這么說也沒錯,但是在現(xiàn)階段,主導這個星球文明進程的人類才是最好的選擇。你應該再清楚不過,我們的寄生是為了生存,為了生存和繁衍,就需要宿主活著——能夠提供更多更優(yōu)質(zhì)的能量,能夠貢獻出更大更廣闊的環(huán)境!
“嗯,”我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就像人對社會、對地球做的事情一樣!
“那它可以作為食物吧?將‘蟲’再生能力放在可食用的動物身上,感覺就完全不同了!
身份、能力、地位,距離越遙遠,相差越懸殊,便能越輕松地忽視掉它們的不幸。而當這種不幸堆積到一種程度的時候,就能自然而然地剝奪它們作為智慧生物該有的權(quán)力了。
“——就連食用同類的罪惡感都沒有了!”
周合冷酷地拒絕了我的要求。
第36章 歡笑
36.
那只兔子死在了昨夜。
由于最近天氣不好,掙脫被子就變得格外困難。等我徹底從被窩里爬出來,學校七點的起床鈴已經(jīng)打完多時。
周合將早餐端上了餐桌,雞湯的鮮香便混合著冬季寒冷的空氣滲透了整個房間。
昨天我抱回來的透明箱子被擺在茶幾上,里面空蕩蕩一片,大抵是昨天k先生見到的模樣。
周合見我起了床,就催促著我趕快洗漱,說是面放久了不好吃,上班時間快到了,叫我不要耽擱。
直到我們先后走出家門,誰也沒有提起它的事情。
沒有人關心它究竟是何時死去,也沒有人關心它究竟為何死去。
它確實只是一支小插曲。
那截被分離的畸形肢體再次回到了我身上,沉默、安靜且本分,好像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
學習委員一整天都沒來上課。大概是前天遲到的影響吧,上課的老師瞧著滿臉不悅,竟也沒叫人打電話詢問她的情況,只是意味不明地敲打了兩句在座的同學,“學期末了心野了,竟然連考試都不放心上”、“上學時間不好好多學些東西,浪費了家長一片苦心”諸如此類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