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歸要看著那排留言字跡,輕顫著聲音,極力從混亂的思維中理清一星半點的邏輯:“這是什么時候的事情?”
“我想想……”陳偉森那邊停了一下,接著聲音響起:“應該是三年前還是幾年前,應該是你高二的時候!
說起這個,陳偉森的語氣是難掩的羞恥與無奈。
“那時候你二姨,在我們家樓梯外撿到了一包東西,聽說里面最開始是裝的一沓錢,有好幾萬呢,我瞧著這么大一筆錢,怕是別人不小心掉的,讓你二姨報警還回去,你二姨當時明明答應了我,可后來我還是在家里看見了這個袋子……”
“哦對,就是在你爸爸上我們家鬧,接你回去的前一天撿到的……”
陳偉森在耳邊絮絮叨叨地說著,可這邊的歸要卻早已經被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那些事情很容易便想通。
而既定的道理即使再難令人相信,也是不爭的事實。
是啊。
她怎么就從沒懷疑過呢?
記憶里,他仿佛從沒問過她是來自哪座城市,哪怕是后來追來望城,他也不曾多問過一句。
就如同早已默認。
即便后來聽說她也來自望城一中,也不曾表現(xiàn)過驚愕,而只是說——
那我們有緣。
是因為有緣。
所以才能相遇在望城,相愛于此地。
淚水剎那之間奪眶而出,她哭著地將那張照片放大又放大,心里卻猶如針扎,疼得厲害。
在這樣的時刻,她也驀地想起,那次在柏熙府遇見傅小洲時,他說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話。
“孟聿崢找的那個人,找到了嗎?”
“當年開學接待新生的時候孟聿崢來向我打聽過新生名單,翻了兩三遍,最后什么也沒說就走了,我還以為他有什么認識的人……”
原來是這樣。
原來是這樣。
電話那端是二姨父和外公的關心問候,而她在這邊卻已是泣不成聲。
她多出好多后悔。
想起最初他接近自己時,她雖高興,卻也帶著一絲防備,后來他步步緊逼追得猛烈,在一起的時候,心里眼里都是她,所有人都知道他最喜歡的人就是她。
可那時候她在干什么?
她在懷疑他的真心。
過往一幕幕在眼前復現(xiàn),被遺忘的無數(shù)小事在這一刻瘋鉆進大腦折磨著她的心神。
淚水以絕望的方式無聲落下。
她總以為兩人這場短暫的風花雪月,是成全自己舊時一場癡夢,卻不知,原來于他而言,亦是一樁心事的成全。
原來遺憾是會以這樣的方式驟然降臨的,原來得知真相的那一刻,也并沒有多少欣喜若狂。
值得慶幸,他們昔年的無意錯過,他的那些苦心,時隔多年之后終于昭之于眾。
只是她好像慢了一步。
她拂過手機屏幕里他的筆跡,指尖微微顫抖。
那就在心底好好告?zhèn)別吧。
孟聿崢,我知道了。
第54章
望城一中寒假無人。
整座校園空蕩蕩的,鳥雀停駐在門口幾株光禿禿的銀杏,壓落最后幾片搖搖欲墜的枯葉。
孟聿崢去找歸要前,先拐道去了一趟望城一中。
時隔兩年,他站在這所學校門口,彎著腰,看著榮譽榜上他的名字后跟著的那個姑娘,輕輕笑了。
那張照片拍得特別好看,頭發(fā)梳得整齊干凈,臉上還有一層未脫的稚氣,掛著淡淡的明燁的笑,眼里盡是對未來的憧憬與風華。
照片署名下的寄語,是她引用的一句名言——
“我考清華,一為讀書,二為「鐘書」!
一為讀書。
二為“鐘書”。
他目光漫漫,輕撫過照片上的眉目,忽而挑起嘴角。
這姑娘,仿若從來都這樣穩(wěn)操勝券,她決定的事,從沒錯過,也不曾后悔過。
他從小見慣太多巧言令色,卻極少在同輩人里見到這樣純粹堅韌的姑娘,像是獨有的一股清流。
其實身邊人說過,若有機會,你守在京大、京藝的校門口,觀察一整天,最后會發(fā)現(xiàn),這樣自立向上眼神清澈的姑娘其實一抓一大把,區(qū)區(qū)一個歸要,實在算不得有多特殊。
可他就覺得那姑娘同那些人不一樣。
他永遠忘不了自己第一次對她有印象的場景。
那時候她的成績單還沒那么驚人漂亮,歸要這個名字也還沒那么耳熱,所以最開始傳進耳邊的,是王彥軍那幫不務正業(yè)的人在他耳邊吹過的:
“真行,咱們學校整個高中部都沒什么好看的姑娘……不過前幾天我在食堂倒是看見過一個,挺有氣質的,皮膚很白,站在學生堆里特別顯眼,就是那種……”
王彥軍努力想了想,最后擠出一個還算精準的形容:“那種讀過很多書的挺有內涵的女生,你們能想象吧?”
沒人能想象,他那時在旁邊打游戲,也不怎么在意,還是后來某次課間,被指著操場上一道背影,說她就是前幾天說的那個,氣質挺好的姑娘,叫歸要。
那是他第一次聽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