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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垂眼,再次問道:“還有嗎?”

  “還有……”他偏頭,故作思考后,上前來抱住她,道:“你別說,還真有。”

  她心頭一沉,接著快速跳動起來:“你說。”

  “爺爺發(fā)了話,說讓我什么時候再帶你回去一趟,我這一直沒時間,忘了告訴你!

  他溫平的語調(diào)響在寂靜的夜。

  燃起的那簇希望卻霎時之間熄滅。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

  也許是他如實告知后,她就真的能下定決心,再難也一定跟他一輩子。

  可他沒有。

  歸要放下杯子。

  那夜之后,仿佛什么事情都沒變。

  他依然會早出晚歸,她依然繼續(xù)京大的學(xué)業(yè),不繁忙的時候晚上會等著他回來,睡前與他溫存。

  只是她知道有些事情早已經(jīng)變質(zhì),去往一個不可逆轉(zhuǎn)的方向。

  她開始在財經(jīng)新聞搜尋關(guān)于孟氏的所有消息,將近半年的所有信息整合,妄圖從中探知半點有利于孟聿崢的事情。

  她知道想在孟氏立足,絕非是孟南君一人能決定。

  可她依然希望孟聿崢在轉(zhuǎn)換賽道后,能走得順暢一點。

  但那樣虛假的平和日子沒持續(xù)太長的時間。

  她刻意忽略的那些,上天也總會以另一種方式逼她迎面相對。

  唐珂通知她歸遠山出事兒的那天,京城飄過一場雪。

  雪不大,只是狂跑在路上時候,密密麻麻地砸在臉上,仍然又冷又疼。

  柏熙府距離主馬路有一段距離,她跑了很久,卻怎么都攔不到車。

  耳畔回響的是唐珂強忍著的顫音,她說:“要要,你爸沒了,來醫(yī)院見見他最后一面吧!

  歸要起初還以為是唐珂說了胡話,直到唐珂卻開始向她說起歸遠山的死因。

  吞噬大量安眠藥,重度中毒致死。

  唐珂說警察是在大廈頂樓發(fā)現(xiàn)的歸遠山,說他原本是打算跳樓自盡,誰知道這個慫貨,站上去后卻臨時反悔害怕起來,最后坐在那里,猶猶豫豫很久,終于選擇了安眠藥。

  他死前只留了一句話:我死后,孟氏的債務(wù)就可清了。

  妻兒盡散,孑然一身,留下一堆死債,追究不到任何人頭上。

  這好像已經(jīng)是他能想到的最快解脫的辦法。

  歸要早已經(jīng)看不清眼前的路,混沌之間終于攔下一輛車,上了車后,看見駕駛座上的人,她小小愣了一下。

  李弘嘉錯愕地看著這個淚流滿面的姑娘,脫口道:“你出什么事兒了?孟聿崢呢?他為什么不在?”

  歸要這時候卻什么都管不了了,緊緊攥住李弘嘉,哽咽著只有一句話:“去醫(yī)院……帶我去醫(yī)院……”

  她得,再見爸爸最后一面。

  她報了地名,李弘嘉二話沒說啟動了車,一路疾馳,原本一個小時的車程,那天只用了半個小時。

  到了醫(yī)院,歸要來不及道謝,下了車便徑直沖向醫(yī)院里。

  她在太平間里見到了歸遠山。

  他躺在那里,全身蒼白,一點兒活氣都沒了。

  死亡的氣息漫溢在空間里,她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這一切。

  要說命運有多諷刺,明明上一次她還同他爭吵,這一次便天人永隔。

  就像一場夢,不真實得她都快分不清此刻到底是演戲還是現(xiàn)實。

  她呆滯地站在太平間外,看見唐珂捂著臉痛哭,歸祺同樣呆呆地坐在那里,仿佛與她一樣,不能接受歸遠山這個一身臭毛病的男人,就這么離開了人世。

  那天出門前歸遠山擔心他受凍,非得給他塞衣服,歸祺嫌煩,跑得比什么都快。

  誰承想,那一走,竟成了永別。

  歸遠山啊。

  這個人挺復(fù)雜的。

  她當年高中缺錢,自己一個人坐在那條巷子里哭的時候,是歸遠山宛如救世主一般出現(xiàn),牽起她的手,在她最彷徨的時候?qū)λf,要要,跟爸走。

  爸帶你回家。

  這事兒她這輩子都記得。

  所以要怎么形容那樣的感情,她好像恨他,又好像不恨他。

  一道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她愣愣的,回過神來后,看見了李弘嘉近在咫尺的臉。

  他似乎是想說點什么,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只躊躇道:“歸要,你……”

  她大腦遲鈍地運轉(zhuǎn)一番,道:“噢,謝謝你送我來醫(yī)院……真是麻煩你了……”

  拭了拭淚,強打起精神道:“沒耽誤你什么事兒吧?”

  李弘嘉沉重地凝著她,搖搖頭。

  “那個……我……”歸要閉上眼,努力克制自己再度涌上來的難過,深吸一口氣,對他道:“我……我送送你,麻煩你了!

  他逢白事,本就應(yīng)接不暇,李弘嘉一個外人呆在那里反而誤事,他點點頭,只說了句留步,便要離開。

  可歸要卻執(zhí)意要送送他。

  是覺得自己沒辦法感謝他,也就這點兒小事兒能做一做了。

  送到醫(yī)院大門口的時候,李弘嘉思緒繁雜,站在車門前,知道此刻說這些不合時宜,可他也知道,這一面后,恐怕再想見她,便是妄想了。